章节目录 第 9 部分(2 / 2)

作品:《只愿天空不生云

那位江先生会意地回道:“有时候怪不得母猪的,如果是猪哥本人天生偏执或神经质的话,猪小姐的基因品种再好,也没啥用。”

若茴听到这,双手紧握刀叉,强力地憋住了气,但还是不小心笑出声。

大博士微皱着眉,对她的行为很不以为然,但为了表示大方的气度,便视若无睹的继续发表高见,“我认为以林小姐严谨自持的家风而言,对于时下所谓的……嗯!性开放和女性声援主义一定大为反感……”

“事实上,”若茴抖颤着唇,忍笑说:“我母亲认为处身于新纪元里,若不自立自强成为新女性的话,是件可耻的行为。”

大博士一时为之语塞,良久才说:“对!对!但不见得要完全摒弃三从、四德吧?若能……”

若茴的心思又集中到另一桌那边,那男人说:“我那位朋友还很挑呢!”

“怎么说?”

“他坚持要的母猪,还非得是头处猪!这可难了!总不能以人之心度处猪之腹吧!不过这项好解决,只要我特别觅得一只新生猪,将它看牢一点,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但他又出了另一道难题给我。”

“什么样的难题?”

“他说要找只能守猪德的猪。我的乖乖!如果单是要育种,何必这么挑剔?这年头,连人都不守德了,管猪的闲事那么多,简直是朽木一椿!我看能‘刁’即‘刁’,若不想‘刁’的话,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说到这里,故意将墨镜挪下一寸,以深邃的眼盯着若茴不语,只见她倏地撇过头去,依旧没反应,他才无奈地摇头,对同伴低声吩咐事情后,直起颀长的身躯,拿起桌上的酒杯要往她后面走来,不料,忽地在途中仆倒,往若茴这桌冲了过来,直摔在她身上,那一杯酒不偏不倚地直泼上了她洁白的洋装,红渍马上渗透进布料里,前胸也顿时被酒印染成一朵牡丹花。

“天!”关大博士的惊呼,伴着若茴懊恼的叹气声,教这个睁眼瞎子的冒失鬼忙不迭地道歉,愧疚地把她扶起,表面上殷勤地搀扶她找寻盥洗室,事实上是趁慌乱之际,刻不容缓的挟持她走出餐厅。

若茴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手捂脸,狂笑地抱着肚子,任他护送自己往餐厅出口走去。

他紧勒她的腰,强迫她不蹲下身在大厅出丑。他虽然声名不佳,但是这样的场面若给好事者拍到,在报上大作文章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喂!克制一点,等上车后再笑吧!”

才刚跨出大门,一辆六门轿车正等候着他们,他簇拥她上车后,交代老周目的地,便任她东倒西歪的趴在另一头的窗上狂笑。他则将她的双脚抬起为她脱掉矮跟皮鞋,按摩她的小腿肚,最后慢慢地将她整个身子拉了过来,让她不调匀的气息喷在颈项间,亲密地在她耳末梢低喃:“让我爱你。”

若茴因他这句话,突然地打住了笑,缄默不语,等气息平稳后才问:“那个爱字,是从你的心里,还是出自你的r体?或者是上床才有,下床后就不算了?”

“你也快三十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念头呢?爱不是一切,生活里,还有比爱更重要的事。”他冷冷地说着:“起码我知道你不会令我厌烦,而我也不会像那个骨董要你守什么三从四德。我若早死,你尽管拎着遗产找人再嫁,鸟他那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活寡墓志铭!”

“那是因为我若早死,你也绝对会再另娶新妇!”

“这很公平啊!我能你也能啊!”

“公平!”若茴讽刺地笑了,“男人可以一娶再娶,甚至养一窝女人,没有人会嫌,身价是水涨船高;但女人就不一样了,离了婚再嫁时,身价却是节节下跌,甚至梅开好几度的伊莉莎白泰勒,人前被夸,人后还不是被人批评为y妇。你不用跟我解释公平这个字眼,我很早就知道世上没有真正公平的事。”

“若茴,”他紧抓住她的手,劝道:“只要你的要求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毫不迟疑地去达成。嫁给我!让我疼你、呵护你……”

“但没有爱,对不对?要你真心爱我真的这么难吗?你明明知道我要求的不多,但你偏偏不愿面对自己。”若茴激动的说着:“我并不后悔七年前遇上你,事实上,那段日子大概是我此生最快乐、充实的时光,尽管我早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还是告诉自己能争到一天与你相处也好。当初我竭尽所能地讨好你,而你却无情到不肯多赊一秒给我。那时委曲求全的我一秒都难求,你认为我会踏着前轨,再走上不归路吗?”

他坚定的看着若茴无助的眼,慢慢的说:“你会,因为你还是没忘记我;而我,也从未忘记你。当年你拋售那条念珠时,我很愤怒,以为你已找到归宿,不愿与我再有牵连,所以没打算寻找你的下落。”

若茴因他这番话失神了,久久才嗫嚅道:“你真的认为结婚有用吗?”

“如果我不认为你可以拴住我的心的话,那纸结婚证书形同废纸,但为了应付你母亲,我想婚姻是唯一的管道,能使你安心守在我旁边,而不受肆无忌惮的流言伤害。如何?肯不肯嫁给我?如果今天不确定,没关系,我明天再问、后天再问,直到你点头为止。”

若茴看着他不容置疑的严肃表情,迷惘了。

为什么他不肯承认自已的感情?为什么他要死守一个追不回的爱情?为什么他不愿体会她的感觉?为什么他只肯交给她一个空壳,而把心埋在蔷薇树下?为什么?若茴在成串的为什么里,掉下了泪,这泪,是七年前早该落下的。

“你哭了!”他怜惜地以双手抬起她的脸,以大拇指为她轻拭去泪痕。“嫁我好吗?”

若茴轻点下颔,让他将自己静静地紧拥入他宽阔的怀里。

冀求幸福难,冀望真爱更难!如果这次又失败的话,她不知道代价会是什么?

“什么?”高雅美丽的贝雨蓉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不可置信地将眉一挑,瞪着女儿,惊骇莫名地说:“你要嫁给那个登徒子?!你是说报上的小笨瓜就是我女儿小茴茴!你别吓妈妈,我没那么倒霉有个这么损y败德的女婿!你知道他都出入怎样的声色犬马场所吗?连赴正式宴会时,手里牵的都是鹭鸶燕燕之流的女人,有时年纪都还跟我相当哩!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别说是家里,你爸的公司跟彭氏营造虽有往来,可也从没请他来过家里。一定是他勾引你……”

若茴嗑着开心果,望了一眼父亲,他机伶地截断了贝雨蓉的话,劝着:“太太,先歇口气,让我们听听若茴的意思。”

若茴很平静的说:“我的意思是我要嫁他,不嫁关博士!就是这样!”

林邦或瞥了抖着唇的太太一眼,急忙从中斡旋,“小茴,介不介意跟爸爸私下谈谈?”说着走向自己的书房门口。

她眄了母亲锐利的目光一眼,微点了头,站起来跟在父亲身后。

林邦或扶着女儿的肩膀,直截了当的问:“你很早就认识他了,对不对?”

若茴一脸讶异,“嗯!爸……怎么知道?”

“爸不是傻子,当年你回国时变了那么多,我会不关心吗?你是真的爱他吗?”

若茴点了头。

“那他呢?”林邦或仔细地打量女儿的脸,“我跟他的子公司虽有商业往来,倒从没跟他有过正式接触。你确定他就是你要嫁的人?”

“如果他不爱我,不会想要娶我。”若茴发自内心的说出这番话。“我了解他,他的内心与外表不一样,更重要的是,我们彼此了解对方,也受过苦,会珍惜彼此的。”

林邦或看着这从小都不诉苦的女儿,心知她所受的苦绝对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轻松,有时他真希望女儿不是这么的坚强,能把话发泄出来,但他只说:“既然有你这句话,爸爸相信你,你母亲那边,比较麻烦些,不过我们得竭尽所能的劝劝她,恐怕还得加上你外婆、外公的帮忙。”

“我不答应!我辛苦呵护大的宝贝,怎能去屈就一个老色狼?他有再多的家产,我贝雨蓉都不希罕!”

“女儿,何必呢!小茴喜欢,就顺她的意去做吧!”贝乃乃给了若茴一个眼色后,继续劝着:“男人在商场上,哪一个不是得逢场作戏、喝喝花酒呢?”

“我先生可没有这么做!”贝雨蓉反驳道,瞪了一眼双拳高举、得意扬扬的林邦或。

“但你爸倒时常得委曲求全呢!”贝乃乃不死心的继续劝说着。

“咦!可别又扯上我,十多年来我安分得很。老太婆,别落井下石啊!”贝爷爷倒掉了烟斗的灰,斜睨了女儿一眼,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我说乖女儿啊!当初你要嫁给这个穷温生时……”

“爸,请注意您的措词,什么温生?是文质彬彬的书生!”贝雨蓉不满地纠正父亲的用词。

“喔!当初才二十岁的你,坚持要下嫁这个穷兮兮的林书生时,我可也没阻拦你啊!为什么?因为我信任你的眼光。如今你女儿也这么做,请求你同意她的决定、给她支持时,我不认为你可以告诉若茴她该怎么做。”贝爷爷语重心长地暗示女儿。“何不给他一些考验,试试看他的心意呢?你若一口回拒,等于是不教而诛,不留人余地、人去跳河。”

“开玩笑!要我戒色、戒酒、吃斋三个月?还不能碰你?连摸个腰、牵个手都不行?”金楞霍然起身,抓着话筒吼,抬起一手蒙住了眼。早知如此,当初能坚持亲自上门去提亲的话,如今也不会成了俎上r!他懊恼地咒了几句。“你们家要求的聘礼也太古怪了吧!要我不近女色三个月是件易事,要我吃斋不沾酒很难呢!你知道有多少生意是在酒桌上谈成的吗?好在前三项我都可以勉强为之,但最后一个不平等条款就真的很过分了!我不管,你和我明天就私奔,管你娘说什么!简直是慈禧投胎转世,不可理喻!”

“你要就接受,不要就拉倒!”若茴并不想劝他,也不想跟他解释,这还是请了贝家二老才说动母亲,扭转他的劣势。如果他认为这些条件不可理喻的话,大不了,可以将求婚的话收回,让她独自面对母亲的奚落。

“那就拉倒!”金楞火一冒,冲口而出。

“好!有缘再见!”若茴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但是仍慢他一步。她红了眼,吃下了酸酸的饭。毕竟他还是有等级概念的,为了于嫱,他可以放弃一切;但轮到她时,却连尝试一下都不肯。你太高估自己了,林若茴。

正当要起身整理桌面时,内线闪了两下,她不疾不缓地接了起来,对方沉默好久才说:“当真三个月后才能碰你?勾个小指都不行?有没有旁门左道可走?这年头你妈不会搞个守宫砂之类的玩意吧?如果你捱不过欲望,强向我勒索,害我破功的话怎么办?我该义正辞严的拒绝你的以身相许吗?还有,你妈不会知道那么多细节吧?”

若茴在心里吃吃暗笑,但仍不在乎的说:“我想金先生您考虑得太多、太远了。”

“你真的见死不救?”他可怜兮兮的说。

“谁说的?以你这些年来的恶名,我觉得三个月还便宜了你!再考虑下去,可能会增加为六个月哦!”

“你别欺我没谈过生意!三个月!一言为定!但我要先正式定婚、公布消息,教你无处可逃;这个学期后,请你辞了晚上的工作,我可不希望每天只对你说早安、晚安,然后灯一关就呼呼大睡!还有,请你妈行行好,别再你去相亲,再多几个像那个姓关的话,我命休矣;对了,你每个周末都得陪我爬山涉水,地点出你挑无妨!还有……”

“还有什么?你说一言为定,我看不只一言了。”若茴打断他的话,被他任性的举止惹得发笑。

“你可千万则引诱我犯罪。”事实上,他求之不得。

“很好,金先生,这以退为进的招数,我会力行实践的。喔!对了,我妈还吩咐你,别忘了,在报上刊出你所答应的条件,还得签名盖章,另外找个人背书,如果你找得到的话。”

他大大哀号了一声,“跟你那个狡滑的娘说,我谨遵懿旨!”

梅雨季已过,清新的空气里散逸着凉爽的朝气,一阵阵飘进金楞在阳明山上的大宅院里。对金楞而言,这个光明粲然的星期天是炼狱解脱的象征。

一身笔挺的黑礼服,样式简单的白领巾,将他黝黑高挑的身段衬托得出类拔萃。岁月对金楞的外表尤其厚爱,当他是年轻毛头小子时,上苍给他成熟的魅力,如今岁数长了一倍,魅力依旧,却还是没剥夺他赤子般的外观;相对的,命运对他这样一个男人而言,又是何其残酷,给他走马灯似的人生,希冀能停歇喘息一秒,但轮转本不是他能控制的,这就是生命的无奈。

他在宽敞的房间内毛躁地走动着,看着江汉及左明忠奔走进出的跟他报告情况,等着儿子金不换来通知他这个新郎倌父亲动身的时机。

想到乖儿子,又令他感叹不已。通常父亲再婚,儿子皆是扮花童的份,可惜小换年纪过长,花童当不成,伴郎倒可勉强为之。记得爷爷领着母亲去林家提亲,丈母娘忽闻他有一个十八岁的儿子,当场花容失色、要撕破脸时,金不换一声诚恳的“贝乃乃”,救了他的命。不过丈母娘依旧看不顺他这个花女婿,对女婿的儿子倒欣赏极了。

所以,只要得赴林家谈论婚事时,金楞一定是拉着儿子当挡箭牌。

回想起这三个月苦行僧般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第一个月,他必须靠江汉与左明忠这两位护法才能出席各大小宴会,还得假装自己患有严重感冒以避开女人的触摸;最难的事是得跟在若茴的身后,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姣好的背影、侧影、正影,各种附加症状顿时发作,有时心如麻、脚无力;有时手发痒、头昏目眩;有时全身痉挛、口干舌燥。总之,他只能眼睛干吃冰淇淋,拚命压抑自己的冲动。

最倒霉的是,每逢周末出游时,他总希望能去福隆、垦丁,想藉自己的魅力来引诱她自动奉送上门,甘心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裤下;无奈,她专找一些名寺古剎,探古访幽。

第一周,三峡清水祖师庙。

第二周,鹿港龙山寺、意楼、九曲巷。

第三周,高雄佛光山。

第四、五、六、七周,因为他得赴日一个月,侥幸逃过三跪九叩朝山的命运。

第八周,她答应陪学生去烤r,结果是,她和学生烤r,而他和两位男护法大烤各种青蔬菇类串,学古人“画饼充饥”,以疗慰藉。

第九周,她坚持要会见他所谓的纯女性朋友,若有男人在场,不便长舌谈心,于是他只好呆坐在“会场”外的车子里,等她五个小时。结果她出来后,马上现学现卖、照本宣科地跟他讲了五则超级荤笑话,有时还会制造音效、外加分解动作。唉!想象力丰富的女人一旦开了黄腔,其功力绝不输男人,若是能自创风格、独树一帜的女人,更是教男人听了为之色变汗颜!

第十周,她约了双方母亲及他儿子金不换到苗栗白云寺,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去了,而且是三跪九叩,磨破一条牛仔裤及真皮膝盖,才“爬”上山的,足以应证在劫难逃这句话。

第十一周,耗时两个半月、纯手工缝制的新娘礼服终于完成,当初设计师的草图是他核过的,所以当若茴说未达大喜之日新郎他不能看,否则会倒大楣时,他也不强求。

第十二周,总可以独处了吧?更惨!大学联招,身为夜间部高中毕业班的导师,她不能推卸陪考的责任。荒谬至极,他连儿子考试时都没陪考过,倒为了尚未过门的老婆的学生前来凑热闹。

“老板,该动身了!”左明忠探头提醒他。

他微点头,站起身,扣住礼服外套,往外走出去。临走时,还刻意要转到花房,结果被金不换在半途拦住,强将他拖上车。

第九章

从若茴含泪拜别林家高堂,到拜见彭家宗祠、彭家长辈,至今十辆超长礼车一路前往宴宾酒楼的途中,金楞板着一张脸坐在后座,闷不作声地甩动手里的白手套,斜看笑靥迎人的若茴穿著一套欧式白礼服,捧着一束新娘花,娇滴滴羞答答地坐在一旁,令他心中的无名火顿萌。

洁白礼服、洁白捧花!他明明再三交代、强调、叮咛过,自己要一件除了白色以外、什么色系都可以的新娘礼服!如今,她却穿著除了白色以外,毫无其它色系的新娘礼服!

“你跟设计师商量过,要改衣服的颜色了吗?”他冷冷地问着:“怎么没跟我提过?”

若茴诧异地回望他,将妍笑收敛后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