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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武唐

李治这才恍然大悟,虽说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但更多的还是体谅:“怪不得王福顺吞吞吐吐,敢情是真的不知道!罢了,媚娘你也是为了大局考虑,怎能怪你?只是,如今外头究竟如何,朝堂上可还太平,辽东可有最新战报传来?”

对于这些,武后早有斟酌,遂隐去了太子李弘突发心疾的事实,而是只拣着好听的说,尤其是东征军在辽东的胜况更是被她夸大了许多,最后方才说出李贤已经和李绩先行西归,当然也不忘点出李绩身体不好,而李贤身为弟子必得尊师重道这个事实。

“贤儿回来也好。”李治欣喜过后,对儿子未得旨意就这么回来也没有表示异议,事实上,他更明白李贤的率性都是他和武后惯出来的。得知一行人已经在路上,他琢磨了片刻便吩咐道,“让他不必着急护送李绩慢慢走,不用像上次那样心急火燎。”

“陛下英明!”

这一回武后善解人意地改了称呼,又在旁边说了些国事说了些私事,只字不提太子妃的小产,只是拣那些顺耳好听的说。终于,她瞧见丈夫面露困倦睡眼惺忪,这才提议让他小憩一会。于是,好几天不曾好好睡一个觉的李治顺口答应,脱鞋上榻之后不多久,竟是立刻睡着了,很快更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武后和李治夫妻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气。坐在榻边,见丈夫发间已经是多了不少苍苍白发,她不禁伸出手去摩挲了片刻,但随即就被身后的声响所惊,立刻警觉地返身站了起来,见是阿芊方才面色稍霁。发觉这位心腹似有话要说,她回头看了看榻上熟睡的丈夫,便点头示意阿芊前往前厅。

“什么事这么鬼鬼樂樂的?”

“娘娘,有人看到张文瓘这几天频频出入越王府。”虽说没人,阿芊还是本能地压低了声音,“另外这几天各家府邸出入长安的人似乎也有所增加,瞧着有些蹊跷。皇后娘娘,纸里包不住火,若是有人知道陛下失明而内外串通,又恰逢太子病了,会不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太子只是病了,陛下纵使失明,也不过是病了,他们难道还能造反?”

武后晒然一笑,但紧跟着便蹙紧了眉头,体会到了一丝不寻常。自从李义府死了,许敬宗半退休之后,她虽说有了名正言顺临朝视事的天后名分,虽说李敬玄基本上和她时时通气,但毕竟比不上当初那一双臂膀的得心应手。

阿芊看武后时而蹙眉,时而深思,便乍着胆子问道:“娘娘,太子既病,英王性情顽劣,豫王毕竟还小,而雍王正在归京途中,何不命人召他快马加鞭赶紧回来?雍王既归,那些魑魅魍魉之流就无用武之地,岂非釜底抽薪?”

武后原本就是极有主见的人,一听这话便斜睨了阿芊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自从你和他有过肌肤之亲之后,这还是头一回如此着紧。既然这样,他回来之后我索性把你赐了他岂非更好?”

阿芊这才暗中叫糟,情知再解释下去无疑越抹越黑,连忙束手保持沉默。此时此刻,她不禁在心里埋怨起了雍王府的那三位——这都什么时候了,她们这些有名有份的怎么还不知道出动?若是太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莫非要白白便宜外人么?

而这时候,宫外安定坊的雍王府却是极其安静,仿佛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可和安定坊只不过一坊之隔的某座府第,一个少女却在麻利地收拾行装,一旁方案上正摊着一张字迹飘逸优美的信笺,落款上赫然是两字印章——飞白。

第五百五十八章…相州闻惊讯

上卯时三刻出发,夜晚酉时停歇,逢州必停,天气不着不动,随行还带着几个刺史推荐的名医随时给李绩诊脉,可以说,李贤这么一队人走得那叫一个慢,足足半个月,他们才抵达了冀州,苏毓和卢三娘便先行回乡准备。而等到三天后她们追上来的时候,车队竟是还没抵达相州。

卢三娘倒还罢了,苏毓低头跳上李绩座车的第一句话便是埋怨:“英国公,这行进速度也未免太慢了,照这样的速度,就是再过一个月也未必能到长安!”

李绩还没答话,这几天一直窝在李绩的车里的李贤就抢着接过了话头:“这车队中还有高句丽王公贵族,那些人背井离乡跑到中原,要是路上赶得急,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白费功夫?再说了,路途颠簸,谁知道师傅是否能禁得住?”

“少拿我当借口,就是现在让我快马加鞭赶往长安,我也能撑到地方!”

说这话的时候,李绩声若洪钟,那种当初纵横战场睥睨天下的豪情分毫未减,哪里像病人?而李贤虽说被抢白了,却也没什么不高兴,而是嘿嘿笑道:“知道师傅您老当益壮,不过是我自个白c心那总行了吧?对了,冀州的事情,小苏你全都安排好了?”

“嗯。”苏点了点头,将自己清理了祖父坟茔,而一群苏氏族人也答应会照应的事情说了,随即才看了看四周,“敬业大哥他们怎的不在?”

“谁能像六郎这么懒?他们都是好动坐不住的人,先行赶到相州去打点了。”李绩一面说一面瞪了李贤一眼,发现人家这时候忽然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百~万\小!说,他知道说了也白说。索性岔转话题道,“小苏你在冀州可听到过什么消息?”

说到消息,苏毓便歪着头细细思量了一会,最后摇了摇头:“都是些本地的闲话,朝堂上的事情倒是没什么人说,不过,英国公这班师献俘地事情大家却都在议论,都说不愧是英公,此番功劳再无人能及……”

“罢了罢了,我可不耐烦听那些阿谀奉承!”

李绩连忙摆手。此时,外头的李家侍仆便送进了各样的瓜果点心,都是从冀州采办的,三人便在车中边吃边谈,这到了兴头上就忘了什么路上颠簸疲劳。而李绩毕竟年纪大了,说着说着便歪头拥被睡着了,等李贤和苏毓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是发出了阵阵鼾声。

这若是仅仅两人独处,李贤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可问题旁边还有一个睡着的李绩。这情形就有些诡异了,谁知道老狐狸是装睡还是真睡?然而,谈话对象少了一个,很多调侃就有些不合时宜了。他正琢磨着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却不料苏毓忽然叹了一口气。

“虽说高句丽大胜,民间也是颇感振奋,但陛下即位之后两次征伐。亦是耗费河北道河东道钱粮无数,尤其是我看到河北道不少百姓都是生活困窘,乡间更有不少人衣不蔽体食不能饱。打了胜仗固然是好。但这么下去。只怕……”

李贤没料想苏毓会把问题上升到民生的高度。听着听着也觉得心情沉重。大唐的商业自然是已经颇具规模,但主要的消费者却是达官显贵和富商本身。百姓是绝对不富裕的。

虽说长安洛阳一片繁华昌盛气象,但那是因为长安洛阳住地都是有钱人,又设有对外贸易的东西南北市。而大唐奉行的国策就是令庶民温饱,却不让他们手中有余钱,这遇上赋税高的情形,民众自是苦不堪言。

“暂时东西都不会再打大仗,趁机休养生息吧。”

李贤叹了一口气,想到了赫赫有名的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这两段时间大唐都是不曾征发民力打什么大仗,从中可见休养生息的重要。然而,一想到如今老爹突发失明,长安城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他顿时又头痛了起来。

然而,苏毓这话匣子打开就一下子止不住了,道了民众困窘,紧跟着又提起了豪门的奢侈,甚至连苏家族人仗着苏定方的荫庇在乡间横行的劣迹也没有放过,言谈间脸上便露出了鄙夷不屑的表情:“甚至还有族中不识相地老人想干涉我的婚事,被三娘和我三两句赶跑了,要不是我拦着,三娘指不定就要使鞭子了!”

朱门酒r臭,路有冻死骨,这本是世间至理。李贤才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就听见最后那句话,顿时满头大汗,暗想谁这么不长眼睛,居然以为这位小姑乃乃好欺负?再一想这年头宗族势力空前强大,他连忙追问了两句,待知道那不过是个空有辈分没什么话事权的长辈,而卢三娘给苏氏族长留下了重金,顿时暗叹人家是恩

手段高明,轮不到他c心。

这马车一路走,两人一路说闲话,兴许是因为路上急急忙忙赶路,苏渐渐打起了呵欠,最后竟是靠在车厢壁上睡着了。看到车厢中这一老一少睡得香,李绩还独占了一条锦被,没奈何的李贤只得上前把自己地一件外袍轻轻盖在苏毓身上,一猫腰出了马车。

他一出来,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殿下,你看,相州城就要到了!”

转头瞧见是意气风发的霍怀恩,李贤便露出了笑容。这一位和盛允文不同,盛允文是满心想着光耀门楣重振家门,所以在军中力争上游不断往上爬。而霍怀恩却没什么大志向,此次受了勋级之后甚至主动表示不愿意跑到十六卫里头去镀金,也不想留在辽东,愿意继续当这个亲兵头子,这自然让他喜出望外。

保卫安全的事情就得交给专家,这样的话,他就全无后顾之忧了!

翻身上了马背举目眺望,就只见相州城已经远远矗立在视线中,虽不及长安洛阳这种繁华都城,但相州也算是河北大城,看上去颇有那么一番繁华景象。远远望见似乎有人正在城门口迎接,他便吩咐加快行进速度。

等到了前头一看,他就只见除了李敬业等人之外,从刺史到长史到各司参军事,林林总总来了一大群人,参礼地时候一大拨人齐齐下拜,那场面煞是壮观。而他端着一张笑脸一个个打招呼道辛苦,人家拍马p他照单全收,顺便回赠几分颜色,自然是皆大欢喜的格局。

由于李绩尚在病中,这刺史的宴请他便代李绩回绝了,自个却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这一路上他逢宴必吃,自然不好厚此薄彼。为了讨一个不扰民地名声,愣是驳人家地面子,着实没有必要。人家都把酒宴备好了,你不去也是浪费,何必呢?再说,就是省下了钱,那也绝对到不了国库或是百姓地腰包。

酒宴上觥筹交错之间,上至刺史下至属吏,人人都对此次征东大加奉承,李绩不在自不用说,一多半都是冲着李贤,什么少年得志、天纵英明、不世名将等等赞语不管不顾地直接拍了上来,李贤谦逊到最后也有些不耐烦了,索性端着笑脸全都认了,一场宴会下来酒菜倒不过是半饱,脸上的肌r却已经笑得僵硬。当然,一同在席地李敬业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出来之后个个是脸色抽搐就差没骂娘了。

于是,回到宿处一瞧见苏毓,李贤便赶紧可怜兮兮地上前问道:“小苏,有吃的没有?这一晚上的奉承听的我耳朵上老茧都出来了,倒是肚子没吃饱!”

他这话一说,李敬业三人赶紧跟着附和,全都带着讨好的笑意。而苏满脸古怪地瞅了他们一阵,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熬好的那锅粥都给英国公吃了……”

话没说完,李贤这四个人顿时大失所望,就连李敬业甚至也在那里悄声嘀咕自个的爷爷好运气。岂料苏毓紧跟着又笑道:“只不过刚刚来了客人,所以我又去做了些点心,还有玉米羹,你们既然饿着就一起来吃吧!”

客人?那是谁?李贤还有工夫考虑这突然冒出来的客人是谁,李敬业程伯虎可就耐不住性子了,立刻喜出望外满口答应,拉上薛丁山就顺着苏手指的方向往里头走,根本没考虑到他们去和客人抢食有什么不对。然而,等李敬业第一个推开房门的一刹那,这三个心急火燎的人猛地都僵在了那里。看到这一幕,李贤不禁停下了步子,疑惑地看着苏。

“六郎你若想知道是谁,进去看看不好么?”

李贤正想回答,却只听一声惊呼,扭头再看时,只见薛丁山一下子冲了进去,紧跟着那边门口的李敬业和程伯虎就发出了贼兮兮的笑声。这时候,他就是笨蛋也想到了这当口来的人是谁,连忙疾步赶上前去。

在房门口,他就看到了精彩的一幕——一向木讷的薛丁山不但抱起了阿梨,甚至还抱着她在那里转,兴奋的颜色溢于言表。相较之下,倒是一向热情奔放的阿梨露出了满脸红晕,一双粉拳在薛丁山肩膀上嗔怒地锤着,可瞧着却显然是花拳绣腿,没用多大力气。

好容易等到这小俩口分开,李贤便上去笑嘻嘻地问了一声好。结果,阿梨才落地,脸上的红晕尚未退去就急不可待地说道:“是申若姐姐让我来的!太子也忽然病了!”

一瞬间,刚刚那喜气洋洋的明快气氛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屋子里一群人全都愣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倒霉的刺客

子病了?!

尽管当初听说自个的老爹忽然失明的时候,李贤也给吓了老大一跳,但那毕竟是曾经得到过通知,有那么一点心理准备的。然而,此时此刻听说李弘也忽然倒了,他就颇有一种天打五雷轰的感觉。先头那丹药风波已经够吓人了,怎么会忽然毫无预兆来这么一次?

薛丁山讪讪地把阿梨放了下来,一半是因为刚刚太激动忘了此地还有别人,另一半则是因为刚刚听到了一件太惊人的事,他的手臂颇有些发软。看了看发呆的李贤,再扫了一眼木木的李敬业和程伯虎,瞥瞥满脸不可思议表情的苏毓,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太子之前不是好好的,天天还能练相扑,怎么会忽然病了?”

对于这样一个问题,阿梨却是摇头以对:“申若姐姐暗中捎信给我,让我赶紧和你们会合好报信,我也就飞速打点行装赶来了。据说太子是因为在陛下床前日夜侍疾太过辛劳,其他的情况申若姐姐不曾说。我和义母又设法见过天后陛下,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日夜侍疾太过辛劳?李贤心里头打了个突,颇觉得李弘这家伙重孝道,确实有可能干这种事,但绝对不至于病倒这么夸张。可要猜度其中隐情,他又觉得没什么道理。不过,朝堂上倒下一个皇帝一个太子,他那老妈固然是无比强势,但想必亦会遭到一定的质疑。

这年头的大臣可不像后世那么软骨头,膝盖虽然得软,可这脊梁却是硬的。一旦和皇帝顶起牛来都未必会放软档,何况是和武后一个女人?听屈突申若的口气,长安城中留着的阿猫阿狗可不少,要是这群人全都借机闹腾。那兴许就真地麻烦了。

“他娘的,怎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凑一块了!”

当着两个女人的面,李贤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见其他人都用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他这才醒悟到失言,却也没心思掩饰。不得不说,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极坏,那些c科打诨的兴致早就没有了,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得维持自己的良好形象。兴许这整间房子里头的东西都会被他砸个稀巴烂!

此时,阿梨冷不丁吐出了一句话:“六郎,我这回出长安地时候,路上总觉着有人跟着。要不是念着身上有事不得不尽快赶路,我非得让那家伙好看不可!这些天长安城进进出出的人极多,大臣家里也是人来人往。对了,我去见天后陛下的时候还瞧见了小婉儿,她悄悄地对我说,蓬莱殿被封了,似乎东宫也被封了!”

小婉儿三个字让李敬业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李贤。而李贤此时哪有功夫思量他们那些暧昧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那颗心登时沉了下去。老妈封锁蓬莱殿还可以说是不让外人知道皇帝失明这个事实,可是,忽然把东宫封了那又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说话。程伯虎就诧异地惊咦了一声:“封了蓬莱殿,陛下失明的消息人家就不知道,这封了东宫,别人想必也不知道太子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天后陛下好厉害……”

“伯虎!”

李敬业这一嚷嚷。程伯虎登时醒悟过来,见阿梨一下子变了脸色,他便嗔怪道:“敬业。阿梨可是小薛的未婚妻。这事情迟早也是要知道的。你大惊小怪什么!”

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一声厉喝:“何方鼠辈竟敢妄加窥伺?”

这声音无比熟悉。李贤勃然色变的同时,屋子里其他人也是一下子大惊失色。要知道,刚刚提到的消息乃是屈突申若好容易悄悄送出来地情报,若是让有心人听到,这结果之糟糕只怕谁也无法想象。于是,正好的门边的苏毓第一个闪了出去,紧跟着就是薛丁山,这李贤最后一个窜出屋子的时候,就只见屋顶上已经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这一天本就是十四,天上又没有云彩,皓月地银辉大把大把地洒了下来,照得整个院子透亮。在李贤看来,屋顶上人影憧憧刀光剑影的光景,就好似小时候常常看的武侠大片似的,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不但如此,四周还有人翻上屋顶加入战团,唯有他一个人孤零零抱手站在四四方方地院子中。

苏毓和阿梨平素都是剑不离身,虽说这不是她们的主修兵器,但造诣也非同小可,此时此刻在屋顶上那叫一个如履平地,寻常飞贼简直要望之汗颜。程伯虎和薛丁山的趁手兵器在这里也施展不开,两个人一个赤手空拳,一个手持匕首,和拿着长剑地李敬业一起守在旁边防止刺客逃跑。

而真正担负起阻截客户重任

恩却显得英明神武,虽说这屋顶并不算太高,但在明下,剑身都反s着道道银光,那剑影纷飞的情景简直像极了决战紫禁之巅,让下头地李贤叹为观止。此时此刻,他压根忘了人家是不怀好意,更很有可能是来行刺自己,站在那里就差没鼓掌加油叫好了。

果真是好身手,好风采!这样难得的场面,要是能天天看到简直是比看电影还精彩!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