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66 部分(1 / 2)

作品:《武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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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纪一大把的太医几乎是在两个小内侍的拖动下飞奔而至,气也来不及喘一口,他就在三个宰臣炯炯的目光下,硬着头皮上去把脉。虽说知道这都是老病了,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看了好一阵子。最后方才嗫嚅着说出了诊断。

“陛下是风眩病发作,只需用平常的方子,然后好好静养就好。”

李贤早就料到是这个答案,心中没奈何叹了一口气,却发觉老爹的身子微微一僵。天下少有人不惜命,尤其愈是天子愈是希望长命百岁,他老爹自然也不例外。权力虽然重要,但要是没命享受,照样是一场空。果然。下一刻,他就感到李治拍了拍他的手,赶紧停下来作洗耳恭听状。

“太子如今尚在长安。那里毕竟是京畿,暂时不可轻离。让留守长安地官员做些准备,再过一段时日把太子召过来,就在洛阳东宫治事,也免得朕和皇后思念之苦。这些天的事情暂时由皇后决断。若有不明再报于朕!李卿和许卿在朝中威望高,外头的事就得烦劳你们了。上官,你有随时出入宫禁之权,若有事也可直接进宫。”

这措置乍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李贤只一思量就觉得问题大了。他老妈因为李义府的事情淡出朝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今这机会自是难得;李绩许敬宗年纪一大把。与其说是一言九鼎,还不如说是镇朝菩萨,并没有大意义;反倒是上官仪……天子不问事期间,就只有这么个人可以自由进出,赫然是联系内外的纽带。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这三人退出大殿去安顿那些官员,李贤则是奉送老爹回贞观殿安歇。原本这一点路都是不用肩舆或是銮驾的,但今日不比往常,机灵的王福顺早就去命人备好了肩舆。小心翼翼帮着李贤把天子扶了上去。

还未到贞观殿,李贤便远远望见大殿门口站着一位华服丽人,身后簇拥着大批宫人内侍。不消说,武后的耳目自是灵通,腿脚更是比谁都快。到了地头,他才把老爹搀扶下来,武后便快步迎上,伸手去抓李治的胳膊。此时,王福顺知情识趣地避开了去,由得武后和李贤将天子扶了进去。

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儿子,闲杂人等全都远远缀在后头不敢上前。两边地宫人内侍更是低眉顺眼不管闲事的模样,此时,李治因为病痛骤来的那一点恼怒也就渐渐抛到九霄云外了。他瞥了瞥右边地武后,犹如初见时的白皙肌肤,仿佛从未变过的妩媚笑容,似乎不会苍老的容貌,还有那乌黑顺滑的青丝……

“媚娘,你还是当年地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乍听得这句话,李贤只觉浑身一颤,偷眼觑看旁边的武后,却只见这一位双颊晕红,心中更是暗自叫苦。这老夫老妻说情话很正常,可是,当着他这个儿子的面说算怎么回事,他可不是当了超级电灯泡么?他才想找个借口溜之大吉,却不防

目光又转了过来。

“只是朕却老了,你看看,咱们的儿子都那么大了!”

老爹老妈的四只眼睛全都盯着他瞧,仿佛直到现在才认识他似地,这种体悟让李贤很不习惯。老爹的目光很是慈和,多了几分为人父的气息,少了几分帝王气;老妈的眼神中尽是温情,嘴角的那一丝笑容更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朕已经下了旨意,过一段时间让弘儿也来洛阳,这样我们一家人便都能够团聚了!”李治说着便再次迈开了步子,直到入得寝殿在武后的帮助下躺倒,他仍是面色温和地看着武后,仿佛沉浸在这久违的和煦中不愿意出来,“媚娘,陪朕说一会话吧!”

不等武后开口说什么,李贤随便寻了个借口,几乎是一溜烟地窜出了寝殿。看见王福顺在门口张望,他便一把抓住他往外走,顺便朝两旁地宫人内侍做了个驱赶的手势。等到一帮人散得干干净净,他拉着王福顺走得远了一些,这才长长嘘了一口气。

“殿下,这里有小人伺候就好,若是娘娘出来,不见得喜欢您站在这,您看……”

李贤巴不得离开这气氛诡异的地方,只是生怕走了又被叫回来,一听王福顺这提醒,他顿时放了心,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就走。到了门口,他便看见李显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赶紧伸手把人拦下,又在其耳边叨咕了一句。

“你要是想坏了父皇和母后的好事,那就进去好了!”

李显虽说木知木觉了一点,但是对于某些事情却还是敏感的,闻言嘿嘿一笑便丢下一群内侍宫女冲了进去,没多大工夫便笑嘻嘻地回转了来:“我和王福顺打过招呼,就说我来过了,省得到时候有人说我不懂孝道,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可吃不消!”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聪明了!李贤闻言先是一讶,旋即若有所思地问道:“七弟,这话有些水平啊,我记得父皇似乎也许了你征辟王府官,莫不是你找到了什么得力的人?”

自个的心思被人一语戳穿,李显顿时唉声叹气了一阵,最后才没好气地道:“六哥,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聪明?咳,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么,十七叔祖邓王那里有一个号称嗜书如命的典签卢照邻,我借口六哥你爱才如命,把人要了过来。这不是最近事情多么,否则我早就把人给你送过去了!”

卢照邻……再差一个杨炯,初唐四杰就都齐了!情知李显是存着无所谓的玩笑心思,他不禁好奇那一位是怎么安顿地,眼珠子一转便挥手招来了张坚韦韬,问了李显住址之后,便让那两人去老于那里寻骆宾王和王勃。不管怎么说,由那两位出面总比他合适。有道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诗词歌赋做得好,却是不能当饭吃的!

回到庄敬殿,他竟是连衣服都不脱就直接冲进了寝殿,然后一头倒在了榻上。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抱着特制地枕头做上一个好梦,鼻尖便闻到了一股动人的馨香,随即,他便感到榻边多了一个人。

“这秋天大白天睡觉,殿下您还真是头一个!”

“阿萝,你真是越管越宽了!”李贤没好气地掀开枕头,见阿萝亦笑亦嗔地在那里看着他,眼神中宛转流波,说不出的动人,便只得懒洋洋地半支起身子,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阿芊昨儿个晚上告诉我,皇后娘娘也在命人追查那两只大虫的事。”见李贤面色微变,她忽然四下里望了望,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说陛下已经宣布,暂时由皇后娘娘打理政事?”

这消息可真是传得够快!李贤微微点了点头,见阿萝立刻皱眉头思量了开来,不觉涎着脸在她的面颊上刮了一记:“你原本是母后的人,这又不是什么坏消息,你那么紧张做甚?”

阿萝白了一眼,轻轻拍掉了李贤的手,见他又躺倒了下去,只得扯过薄被替他盖好,又弯腰脱了他的鞋。一扭头,发觉李贤依旧在那里死死盯着她,她只得叹了一口气:“殿下当初还教过我,因祸得福,焉知不会再度因福得祸,怎么如今自己就忘记了?”

李贤当然知道这道理,只是本能地没去想而已,须知他如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赞赏地冲阿箩点点头之后,他便枕着双手想起了早上那个问题——看那小子神不守舍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第三百零一章…昆仑奴的妙用,讹诈大王李六郎

后主持政务!

这一条消息在朝臣中间顿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议论,但这议论声来得快也去得快,转眼间就成了心照不宣的勾当,没人再提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先头天子第一次风眩病发作的时候,也是武后主政,那时候样样事情井井有条,并不逊色于李治自己。

然而,这以后武后虽说断断续续c手过朝政,却不过都是临时的,或是多作赞襄,大权仍是c之于李治之手。这李义府一倒台,武后更是渐渐淡出了朝政,如今这一朝回归,对于低品官员自然没关系,但官越大影响则越大,尤其是到上官仪这样的宰相,可供揣摩的东西就越发多了。然而,这几天最最惶惶不可终日的不是别人,却是长孙延。

李贤一连三天发觉这位长孙家的嫡长孙面如死灰,原本的一丝怀疑顿时变成了三分。老虎的勾当线索已经断了,他虽说气怒,但也没指望光靠发火能够查出什么,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曹王明莫名其妙地被卷下了水,于是,如今这位太宗皇帝的幼子,成了他坚实同盟中的一员,另一位则是他的活宝弟弟李显,至于老程家就更不同提了。

李明和李显一个是场中的头号人物,后者顶着皇子的名头在纨绔中无往不利,倒是让他可用的消息渠道陡增一倍——比如说程伯虎李敬业屈突仲翔这么一批人,算得上是顶级的纨绔,一般的豪门公子哥是搭不上的。

于是,善于诗词歌赋的自是和曹王明要好,擅长斗j溜马的则是和李显走得近,靠着这些关系,处处高门大院发生的事,竟是一桩桩一件件都脱不了李贤的耳报神。

然而,消息灵通的坏处也同时显露了出来,那就是他的人不够用了!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委托屈突申若和贺兰烟帮忙培训地几十个宫人。立刻找上了大姊头和小丫头要人。出人意料的是,大姊头两手一摊说是还没培训好,把事情直接推给了贺兰烟便躲了个干净,而小丫头却歪着头瞧了李贤半晌,忽然扑哧一笑。

“侍女是没有的,但男仆我却有四个,而且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你要不要?”

见小丫头笑得诡异,李贤不觉心里直犯嘀咕。可他自己也不想成天被一群貌美如花的侍女当作种马一般看待。男仆自然最对胃口,当下二话不说地点了点头。结果,小丫头接下来立刻使劲拍了三下巴掌。高声唤道:“喂,你们四个,都给我出来!”

随着这一声,四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院门口闪了进来。看到那健硕的身材和招牌的肤色,李贤先是呆了一呆。旋即大喜过望,竟是上前不管不顾地将贺兰烟一把抱起,转了好几个圈方才把人放下。这突如其来的一遭让小丫头一下子红了脸,最后只得恼火地啐了一口。

要说这四个人是谁?嘿,不正是当初胖子田东送的四个昆仑奴,他李贤亲口命名为李沧。李海,李桑,李田的么?

见四个人虽说毕恭毕敬,眉眼中却脱去了那种卑微地气息,看上去多了几分刚毅,他不觉心中微动。当初人送过来他就直接仍在贺兰别院了,后来因为从长安转来洛阳,事情越来越多。他竟是完全忘了这回事。他一没时间,二没人手来训练他们,这么说来……

“这可是外婆帮的忙?”

“不是外婆还有谁这么记着你?”贺兰烟嗔怒地瞪了李贤一眼,旋即想到如今还在长安的外婆,顿时垂下了眼睑,信上几句语重心长地话在心里打了好几个转。良久,她方才再次抬起了头,认认真真地道,“这四人你尽管用,除了你的命令。其他谁的命令他们都不会听,包括我在内。你尽管放心好了!”

对于老外婆,李贤自是信得过,不说别的,想当初老贼头便是荣国夫人杨氏帮忙藏的,不至于在这四个昆仑奴身上搞什么玄虚。但小丫头这句话着实意味深长,他眼皮一跳便把她揽在怀中肆意温存,也不顾那边四个昆仑奴垂手站着。许久,他才松开了小丫头,又打了个招呼,便转身对四人点了点头。

“你们跟我来!”

把四人带进了他地书房,见他们并不像寻常下层仆役那样,看到满房子书便露出不能自持的神色,他自是满意十分:“从今往后,白天凡是来求见我的人,都由你们负责。把人家说的一五一十都记下来,不能遗漏半句,明白么?”

“遵命!”

四个人的回答异常整齐,李贤盯着他们的眼睛瞧了片刻,便出门吩咐了一声。一顿饭工

处机便闻声而来,见到这房中立着四个昆仑奴,他不呆,等听到李贤地主意,他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从今往后,你们便直接对罗典签负责!”

这年头有用昆仑奴作护院的,有用昆仑奴当玩物的,有用昆仑奴充场面的……可是,谁见过用昆仑奴当书童的?罗处机强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直到四个昆仑奴出了书房,他方才一个箭步上前,准备提出自己的反对。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话就不用说了,我只知道,出其不意方才能够制胜,昆仑岛在哪里?他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回归故土,忠于我这个主人对他们更没有坏处。你别看他们是昆仑奴,却勉强也认识几个字,找个西席教一下就完了。反正人人都当我胡闹,这次我就胡闹给大家看好了,这昆仑奴也是能当书童的!”

胡闹……这位主儿原来是存着这心思!罗处机见李贤哈哈大笑地扬长而去,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古怪地感觉。

李贤生来就是不管不顾的性子,一个时辰之后,他带着屈突仲翔和薛丁山,三人俱是一身便袍地站在某座横跨伊水的桥上,了望着不远处的一座宅子。为了混淆别人的耳目,他特意让张坚韦韬带着大批随从簇拥着一个替身去了南市贤德居视察,自己却金蝉脱壳地带人来到了这里。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尚有掌握制高点的盛允文当作接应。

薛丁山虽说上回完好无损地囫囵回去了,神箭少年的名声甚至传扬在外,但是,每每想到那回差点害得阿梨陷身险地,即便木讷如他也是恨得牙痒痒的。至于屈突仲翔则最是好事不过,眼看钱包日鼓,他在四个伴读中却是名声最小,自是不忿得紧,很想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来让天下人瞧瞧。

“六郎,就是龙潭虎x我们也能闯一闯,在这里光看有什么用?”屈突仲翔顺着李贤地目光往远处瞅,最后摩拳擦掌地嚷嚷道,“大不了像上次那样再去召集一批人!”

上次……要不是他上次算盘打错,哪里还用得着跑这一趟!李贤咂巴了一下嘴,暗叹自己还是太过冲动,不够成熟,仔细反省了一下之后,他便没好气地拍了拍屈突仲翔的脑袋。

“什么时候你有你大姊那么稳重,那我就放心了!”言罢他没好气地招了招手,仿佛寻常百姓少年那般往那一头走去。

薛丁山听得莞尔,而屈突仲翔却翻了个白眼。他大姊稳重?他怎么没看出来,要知道,不管是长安还是洛阳,里里外外地人全都知道,他家里那位大姊根本就是母大虫!就算是李贤薛丁山上回打死的那两头猛虎,也及不上她十分之一!再说,李贤分明比他还小那么几个月,这老大的派头却比谁都像样!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在中书省忙碌了一天的长孙延终于拖着满身的疲惫归家。中书令许敬宗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是把他们上上下下c练了一整天,可怜他这个小小通事舍人竟是连喝茶的功夫都没有。不过,累死总好过杀头,一想到那天在面前滚过的三个人头,他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回头瞅了身后两个单薄的童儿一眼,随口吩咐道:“你们先回去,我在附近转转!”见那两个少年连回票也没有走得飞快,他不觉露出了一丝苦笑。曾几何时,被誉为大唐第一的长孙家居然变成了如此模样,连个忠心耿耿的仆役也难以找到了?

沿着十字小巷走了小半圈,四周已经是人影皆无。正当他想要打道回府的时候,瞳孔猛地一收缩,赫然发现视线中出现了三个意料之外的人,而其中的某人,正是让他又恨又怕的。

“表兄,好久不见,今天天气真是不错!”

李贤越过屈突仲翔和薛丁山,脸上的笑容甭提有多灿烂了,手中的扇子应景似的一摇一摇,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我听说表兄这两天家里不顺心,所以代表家中尊长来看看,想必表兄不反对吧?”

区区不顺心三个字却让长孙延面色惨变,恶狠狠地瞪了李贤一会,他忽然颓然叹了一口气,声音也变得异常软弱:“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

讹诈也是一门艺术,得有把柄手段才行!李贤笑眯眯地摩挲着并不存在的胡子,眼神更像是在打量一头肥羊。

第三百零二章…勾搭,又见勾搭

于长孙无忌这个人,李贤没有丝毫的印象。虽说武后,长孙仍然在朝数年之久,但早就是无权无势,差不多是赋闲在家,他老爹那时候对这个娘舅已经是芥蒂极深,他老妈又是和长孙不对路的,他更是没有见见这位赫赫有名倒霉权臣的机会。所以,他也从未到过长孙家的宅第。

此时,坐在伊水对面某间景致极好的酒肆二楼,望着远处那似乎依旧光鲜的门楣,再瞥一眼面前时而愤怒时而叹息的长孙延,李贤面上灿烂的笑容逐渐变成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俗话说得好,虚名害死人,若不是顶着长孙家嫡长孙的名头,哪怕只是因为长孙延是长乐公主之子,日子也应该很好过才对。

“表兄。”虽说看见对方因为这两个字的称呼而嘴角抽搐,李贤却丝毫没有改口的打算,“我当日提到,你不会闲置多久,你如今已经是中书省的通事舍人,可见我从来不说假话。如今父皇虽说身子不好,但该记挂的事情他还是记挂的,家里有什么不顺心不要搁在心里,你该知道,那么多东西都在我那里放着,多一桩少一桩也没什么了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