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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金刀十七年

就哭,娘们唧唧的,又得大人宠,爹娘都疼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偏偏钟显尘又特别喜欢粘着他,恨不得吃喝拉撒都跟周慎在一块,把周慎烦得牙根痒痒。

钟显尘睡觉爱磨牙,周慎天天喊他耗子,把钟显尘气得直哭。可有一晚上周慎喝水喝多了尿床,钟显尘反过来说他是漏底夜壶,他俩就吵起来,后面还打了一架,钟显尘打不过他,又哭,哭得周夫人都赶过来看。

钟显尘生得秀气,粉雕玉琢的惹人疼,一哭就更招人爱,那时候周夫人生完周绩没多久,最见不得孩子哭,就抱着钟显尘哄他。周慎本来就有气,现在又看周夫人抱钟显尘不抱他,还骂他,他气红了眼,扑上去拽着钟显尘的手就咬,他年纪小力气大,把钟显尘痛得吱哇惨叫,周夫人吓得脸都白了,对周慎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周慎就是不松口,后面还是他爹周坤赶过来硬捏开他的嘴,他才松口。

这事儿俩人都没落下好处,周慎被周坤抽了一顿家法,又被罚跪,而钟显尘被咬得皮开肉绽,手肿了半个月才好,后面还留了个大疤。

周慎本来被罚跪七天,每天一个时辰,他小孩子肉嫩,跪到第三天的时候膝盖已经肿了,可他生性倔强,死不认输,忍着痛也要跪。那天下了雨,周夫人心疼儿子,抱着周绩求周坤改天再跪,周坤不答应,周慎见他爹这样,心里委屈,想哭又觉得丢人,咬紧牙死撑着。

俩大人在屋里争,谁也没想到钟显尘这会儿从后院里出来了,用他那个包得像棒槌的手扛着把大油纸伞,歪歪扭扭走到周慎身边给他遮雨。五岁的小孩儿能撑多久的伞,一会儿伞就倒了,俩孩子被雨淋了个透心凉。周慎恶狠狠地看着他,觉得他假情假意,钟显尘撑不住伞,就拿那个棒槌手给他遮着,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你不生气好不好,你以后还跟我玩吗?”周慎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发现钟显尘不见了的奶娘找了出来,一看这场景就是一声叫,屋里俩大人这会儿终于也发现他俩一站一跪在雨里淋着,周坤立马奔出来一手拎一个,塞给奶娘去泡澡喝姜汤。

周慎底子好,淋雨不算什么,泡个澡喝了碗姜汤打了俩喷嚏,又生龙活虎了,可钟显尘就遭罪了,本来就有伤,又被雨淋,伤口泡了水,得拆开重新包。

周慎本来裹着个被子坐在高几另一边,看着钟显尘被大夫一层层拆开裹布。拆到最后一层的时候,大夫啧了一声,果然肉和布粘连在一块了。

这大夫是个老头儿,长得慈眉善目的,可下手狠,刺啦一声就撕了一块下来,疼得钟显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周慎听着他喊疼,不知道为什么头一次没觉得痛快,倒是看着他咬着嘴一脸泪的样子有些难受。

大夫还没等钟显尘缓过来,又是刺啦一声,钟显尘受不了了,哭得更惨,手脚都挣扎起来,奶娘都有些按不住。周慎一把掀开被子,跳起来对大夫大声嚷:“他疼!你轻点行不行!”大夫犯难,看着他:“小公子,慢慢撕更疼啊。”周慎听了这话,愣了一会儿就从高几底下爬过去,一把搂住了钟显尘,把自己的手放在他嘴边:“给,你疼就咬吧,我咬了你一口,你也咬我一口。”钟显尘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还是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捏着他的手说:“不咬,哥哥疼。”周慎没法子,只能抱着他说:“那你忍着吧,就剩最后一条了,撕了就不疼了。”钟显尘死命地捏着他的手说:“哥哥我害怕呀。”

那大夫也是个鸡贼,看他俩说话,又刺啦一声,把最后那条给撕了,钟显尘又哭开了。周慎把钟显尘抱得紧紧的,也不嫌弃自己糊了一身的鼻涕眼泪,学着平时奶娘的样子安慰他:“好了好了,都好了。”

钟显尘一直抓着他的手没放开,周慎就一直抱着他,直到大夫换好了药重新包好了手,俩人也没松开。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钟显尘缩在角落里像个猫崽子,周慎没睡着,听见他轻轻的抽气,忍不住问他:“耗子,你还疼吗?”钟显尘带着哭腔说:“我不叫耗子,我叫钟显尘。”周慎闷闷地说:“好嘛,我以后不叫你耗子了,那你还疼吗?”钟显尘就不说话了,周慎半天没听他回答,没忍住,从被子里爬出来,轻车熟路地从高几底下钻过去,戳了戳钟显尘的脸:“我问你呐,还疼不疼?”

钟显尘嗯了一声,周慎只穿着里衣,外面又在下雨,忽然觉得有点冷,就掀开钟显尘的被子钻了进去,把钟显尘抱在怀里拍拍他的背:“睡吧,我娘说睡着了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