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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法式长棍

两个保镖就要冲上来,聂钧平道:“让他打。”

孟凉的拳头一拳一拳稳当地砸到聂钧平身上。聂钧平生生挨了十几拳,觉得口里很快泛上了血腥味。不过孟凉并没有敢往死里打,他打了几拳眼睛前面就看不清了。然后他蹲在那里,肩膀剧烈地耸动,忍着没有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聂钧平随即爬了起来,道:“我是来接你去葬礼的。葬礼在明天。”

孟凉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叫聂钧平感到了突如其来的害怕,那一眼里面没有愤怒,只有悲伤,悲伤得好像天地失色。

悲歌骤起。

陈溪的葬礼没有几个人。自杀并不是什么很光的事情。母亲最终还是来了,但是父亲不在,也并没有几个亲戚。至于朋友,陈溪其实是不愿意告诉他们的。

但是梁世豪竟然来了。孟凉疯了一般地冲过去打人,被聂钧平抱住了。然后孟凉开始哭。他一哭梁世豪也开始哭,只有陈溪的母亲还是冷静的,指着梁世豪的鼻子叫他滚。

梁世豪没有留很久。尸体进焚尸炉的场面孟凉没敢看。然后就是托着人的灵牌,将灵魂引到坟地上,竖起一块碑。

这碑立好,各自也就散了。

孟凉很沉默地往回走,他有点无知无觉。聂钧平拉开车门,他也就钻进车里去。墓地漫山遍野的侧柏,离得远了,油绿绿地成团,渐渐在眼里化成重影。孟凉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飘远。陈溪死后他就没有睡着过,一切结束后,倒是觉得自己困顿不堪。

孟凉睡了很久。他梦到一切曾经的事。陈溪活着的事。可是他即便在梦里也很清醒地知道陈溪死了,他觉得自己流了很多眼泪。他仿佛可以看见陈溪吞服安眠药的场景。他想阻止陈溪,可是陈溪听不到他。他冲过去也抓不住他。陈溪动作很慢,慢慢吞掉了一把的药片,然后躺在那里,静静地不动,孟凉走上前,才发现他的面目已像遗体告别仪式上那般死气和僵冷。孟凉怔愣地站在那里,浑身战栗。他后悔所有的事,这种悔意像是多枝的藤蔓,死死缠住他的四肢,扼住他的咽喉,将他困在陈溪死的那间小房间里。

他醒来的时候,周身仍然是那种褪不去的沉重感。他看了天花板一会儿,然后扭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聂钧平。而周围的陈设,已经是琥园了。

聂钧平在工作,他眼前支着笔记本电脑,手指按着键盘。他脸上的伤还没好,孟凉确实下手挺狠的。

孟凉坐起身来,聂钧平便停了手里的动作往他这里看一眼,问了一句道:“醒了?”

孟凉“恩”了一身,翻身下床开始穿衣服。

聂钧平只是看着他。

孟凉动作利落地套好。乏人的夏天的尾巴,天气炎热得不像话,衣物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

孟凉下楼去,向顾叔要一杯茶,忽然就发现琥园别墅里,空荡荡的,只有顾叔了,保镖已经不在了。

聂钧平也随之下楼来。

两人对视了一会,谁都没有先开口。聂钧平的脸色也并不太好,有些颓唐。孟凉站了一会,又上了楼。

他再次下来的时候,带着他的酒谱,聂钧平问他:“你要走了吗?”

孟凉“恩”了声,道:“我就是觉得有点累,如果我当初不要觉得那是尊重他的选择,不要放走他,他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样,我明明觉得梁世豪不是什么好人。”

聂钧平没有拦他,问他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孟凉朝他笑了一下。然后谁都给了谁一个面子,没有说穿。

孟凉在离开了琥园之后的很久都有些恍惚。恍惚地觉得陈溪还在,恍惚地以为自己还在琥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