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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颊边痣

词其实没什么,可大爷就是觉得不中听:“她比你还大两岁。”

三爷似乎很惊讶,挑起眉:“那和我屋里的差不多,”说着,他像是落寞,又仿佛艳羡,苦笑着摇头,“可真不一样。”

大爷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倾过身来问:“你们……不好?”

“也不是不好,”三爷的声音小下去,刚进院时那股潇洒的劲头没有了,“她……平时端得厉害,好像怎么焐也焐不热。”

“那是和你还生分,”大爷笑着推了他一把,“才半年,久了就好了。”

三爷盯了一阵墙上的美人画,重重叹一口气:“大哥,要不是你一直不好……娘也不会急着催我成亲,”他抿起嘴,有点埋怨的意思,“我才十七……”

大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半晌,三爷故作轻松地笑笑,朝他挤眼睛:“昨天看她黏你黏得厉害,”他说的是许锥儿那野丫头,“你有福了。”

“傻小子,”大爷一高兴,宠溺地撸了他头发一把,“女大三,抱金砖,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许锥儿这时候进来,脸蛋红扑扑的,两手揪着小袄的下摆,上头满满当当,兜了一大堆核桃:“昨天老太太叫人给装的,”他身上透着一股喜气儿,初春的阳光一打,有鲜活的生命力,“俺都晒在院东头了。”

三爷只看了他一眼,就红着脸把头扭开许锥儿光顾着兜核桃,没注意他衣襟儿掀得高,露出了底下的小衣裳。

“丫儿!”大爷急着叫他,被三爷听见,吃惊地望过去,他风月场上做魁首的大哥、和兵痞称兄道弟的大哥,从没这样叫过一个女人,说土气吧,又亲热,黏糊糊软绵绵,像是叫自己身上的一块肉。

“哎,”许锥儿乖乖应着,小心翼翼地把核桃往桌上倒,一双小白手挑来挑去,挑出一个最大的,沿着裂缝掰开,叫小孩似地叫三爷:“手给我。”

三爷愣愣盯着他,把手伸到他面前,许锥儿仔细摘着核桃肉,一块一块,吹干净了给他放在手心上:“你家核桃可香了,”他说,边说边冲三爷笑,这是他男人的亲弟弟,他要尽心疼呢,“你吃,吃完了俺再给你扒。”

三爷说不上是害羞还是尴尬,轻轻地瞧他大哥一眼,魏老大明显不高兴了,摆出惯常的那副冷脸,抓着许锥儿的胳膊,把人往他那边拽:“当大嫂就有个大嫂的样子!”

说是这样说,他手却温柔地把住那截细腰,对着他媳妇干瘪的小肚子,伺候人的老妈子似的,一下一下给他拍小袄上的灰。

许锥儿一看就是常被他宠着,大剌剌的,颤着颤着跟三爷说话:“你媳妇俺见过,可漂亮了。”

漂亮吗?三爷说不上来,只觉得一样是“姐姐”,一个冷得数九寒天,一个暖得阳春三月:“她……”他一不留神,说了心里话,“没你好看。”

“瞎说,”许锥儿笑他,当他是嘴甜,“人家浑身金光闪闪的,俺咋能比。”

三爷这才去注意他的胳膊,还有前胸和耳垂,干干净净几处皮肉,白生生的,没一点修饰,说不上怎么回事,他脸蓦地红了,慌慌张张有些坐不住:“大哥……那个我,”他低头躲着许锥儿,“改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莽莽撞撞就走了。

他这个“改天”,其实就是第二天,快晌午了,许锥儿正在院子里晒衣裳,他穿着一身新作的洋布褂子,面红耳赤地来了。

许锥儿看见他,熟络地叫一声“老三”,甩甩手:“你脸咋这么红?”

三爷放眼把院子瞧一圈,不自觉就压低了声音:“我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