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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重生之偏差(主攻)

汗汗湿,所有人都被陈时榆那种透进骨子里的疯狂与狠劲儿吓着了,这时候才心有余悸地开始工作。陈时榆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好像对周围的环境无法感知,工作人员拿了好几次才拿走他手上作为道具的水果刀,助理急慌慌地跑过去,帮他擦脸上的血浆,他却忽然一挥手,打掉了助理的手,自己闷头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将头垂在两膝之间。所有人都没吭声,有些担忧的看着陈时榆,助手拿着毛巾和水壶要走过去,被陆讷拦着了,拿过了他手里的东西,自己走到陈时榆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时榆”

陈时榆没吭声,陆讷只能看到他的发顶,蹲□,才发现他的身子还在微微地颤抖,手抖得尤其厉害,他自己也发现了,用右手紧紧地抓住了左手手腕,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然后,陆讷就看见有一滴水掉在地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紧埋的脸上掉落,落到水泥地上,洇湿一大片。

陆讷知道,陈时榆是入戏太深了。这种情况在演艺圈也不少见,甚至有艺人因为入戏太深,分不清角色和自己,从而毁掉自己原来的生活。这一次,陆讷知道,他逼得太紧了,应该说,这一次,他把几乎把所有人都逼到了一个极点。

过了很久,陈时榆长长地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通红,睫毛上还沾着泪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沙哑地说:“没事。”

陆讷掏出烟,给了他一根,自己也点上,缓缓地抽了一口,说:“回去洗个热水澡,最好上按摩院让人给按按,近期先别急着接工作,休息段儿时间。”

陈时榆拧过头,抽了口烟,又咳了几声,出名后,为保持健康的形象,他已经很少抽烟,这会儿有点儿不适应,他的目光望着虚空,道:“陆讷,我老觉得,江宁身上有我的影子。”

陆讷一愣,骂道:“瞎说什么呢?”停了停,补充,“戏是戏,你是你,你得入得了戏,也得出得了戏,演完了,就把这些全部都给我忘了。”

第六十章

今天就两场戏,工得比较早,陆讷刚走出片场,就看见陈时榆倚在车旁,朝他露出了浅浅的笑,“一起喝酒,”

陆讷点头,“好啊。”

两人驱车去了一家川菜馆,铺面不大,但私密性做得比较好,很多艺人都愿意去那儿和朋友用餐。两人也没要包间,就选了个靠窗的位子,点了菜,对坐着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啤酒。自从《笑忘书》之后,陈时榆以火箭的速度蹿红,两人就很少再像这样褪去明星导演的光环,跟普通人一样做块儿吃饭喝酒。

陈时榆的情绪依旧受江宁这个角色的影响,连笑容也显得郁郁。几杯酒下肚,他的眼睛就像蒙上了一层水膜,被灯光折射得流光溢,怔怔地望着窗外,开口,“最近我常常想起我刚到这个城市的事情,就像江宁,青涩、傻子、憧憬、茫然,怀揣着你借给我的三百二十六块八毛,那是我全部的家当,是我唯一所拥有的,我心里有一股狠劲儿,告诉自己一定要活出个人样,一定要闯出一片天地。”

这还是第一次听陈时榆提起那些过往的事儿,陆讷一直觉得陈时榆是不愿意回想那段日子的,也讨厌媒体用他“励志”“全民偶像奋斗史”这样的词来形容他,那只是代表着曾经的他活得是多么卑贱,他喜欢用物质堆砌自己,穿着几万块一套的名牌盔甲,那能让他觉得安全,受伤害。

这话题略显得沉重,陆讷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对,你还欠我三百二十六快八毛,快点还钱,看在兄弟一场,就不算你利息了。”一边说一边将掌心伸向陈时榆。

陈时榆脸上带上了笑影,终于不再那么抑郁,耍赖道,“不还!就得让你惦记着,不然你有了情人,还能记得兄弟?”

陆讷还真没想到陈时榆能主动提起苏二,辩解道,“我是那种人吗?”停了一会儿,对苏二和陈时榆的关系试图做最后一次地努力,“其实,苏二这人吧,就跟小学生似的……”陆讷还没说完,陈时榆就打断了他,“陆讷,我对苏二少没有任何偏见,我就是觉得……算了,不说了。”他低下头喝酒。

他这样,反而弄得陆讷抓肝挠肺的,“干嘛呀,大男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陈时榆抬起头,望着陆讷道,“我就是觉得,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他说完,就不再吭声了,专心吃菜。陆讷也不说话了,其实这话,陆讷心里何尝不是没想过,只是就这么被直白地点出来,有点儿难受,莫名的,也有点儿生陈时榆的气。

两个人吃完饭,因为喝了酒,就准备在附近随便走走醒醒酒,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新世界广场,广场中心是一个小型喷泉,有情侣捧着奶茶坐在喷泉边喁喁私语。广场周围,是一圈儿洛可可风装修的旗舰店,身材纤细的白领金领手腕上挽着五六个白色购物袋,一手拎着小巧的lv包包,从他们眼前呼啸而过。陈时榆忽然来了一句,“圣诞节快到了。”

陆讷一愣,完全想不出圣诞节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陈时榆一笑,说:“看,陆讷,你完全没有在和一个人谈恋爱的自觉,如果是,你早就已经挖空心思想法子浪漫了。”

陆讷张口结舌,他不得不承认陈时榆说得是对的,因为他的惯性思维里,那些风花雪月是只属于女人的矫情,两个男人之间是不必这些的,男人应该是理解男人的,如同兄弟般互相信任,互相吐槽,应该更加简洁有力。

陆讷沉默了半晌,说:“要不,我们进去随便看看?”

陈时榆了然地点点头,两人进了一家钟表店,训练有素的店员礼貌又不失亲热地问候,“你好,请问是想自己戴还是送人。”

“送人。”

“那么请问是送什么年龄段的人呢,先生还是女士?”

陆讷其实在跨进富丽堂皇的店门时就有点儿后悔了,苏二什么人呐,什么好东西他没见过?光他落在陆讷那儿的刻着名字缩写的各种材质的袖扣就好几对,手表多得都能开表行了,还是陆讷都不认识的牌子,各种各样的香水堆得比女人的化妆品还多,随便一滴就抵得上工薪阶级一个月的工资了,他能稀罕这些东西?

“算了,走吧。”

陈时榆不肯,“来都来了,看看吧。”好像看透陆讷的心思似的,说,“喜欢的人就是送根狗尾巴草,到的人也高兴,这跟金钱没关系,是心意。”

陆讷一想,也对,陈时榆叫店员拿了几款出来,放在自己手上试戴了,一边询问店员的手表性能,又问陆讷的看法。陆讷早被那价格后面一长串的零给惊到了,虽然拍了两部卖座电影,陆讷也算有点小钱,但穷惯了,真心奢侈不起来。陈时榆一问陆讷意见,陆讷就指了一款浑身金灿灿的表,咬牙切齿地点头,“就它,一看就值钱。”

店员被陆讷的语气逗笑了,陈时榆将那款金表往自己手腕上一扣,笑着附和,“我也觉得挺好,还有吗?我也想要一款一样的。”

店员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笑道,“好的,请稍等。”店员麻利儿地开好了两张发票。

陆讷和陈时榆各自刷卡付钱,领着一大袋人民币出了店门,各自回家。

陆讷回到公寓,拿钥匙开门,屋子里只有沙发旁的一盏立式台灯亮着,散发着柔和的光,电视屏幕上巨大的gameover,苏二手上还拿着游戏手柄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黑色的头发蓬乱地顶在脑袋上,这人也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陆讷看着,心里软乎乎的,走过去将手表的包装袋小心地放到茶几上,趴到苏二身上亲他的眼睛。

苏二被弄醒,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皱着脸使劲儿地用双手挤揉陆讷的脸发泄心中的怨气,面团儿似的揉捏完了,才亲亲他的下巴,眼角就看到了茶几上的红色纸袋,顺手拿过来,“什么东西啊,你买的啊?”

陆讷也不说是送给他的,就看着他从纸袋里把枣红色的真皮盒子拿出来,心情,怎么说呢,多少还是带点儿期待的。

啪一下,皮盒打开,里面的金表在灯光下发出耀眼夺目的金光,苏二眉头顿时一皱,好像一脚踩上狗屎,又憎恶又嫌弃,“这什么玩意儿啊,陆讷不是我说你啊,你好歹也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品位能有点儿长进吗?你要敢戴着这玩意儿出门,别说认识我啊这么大手笔的丢人方式,我这辈子还不想体验。”

陆讷那激荡又忐忑的心情顿时如同梅雨天晾晒在屋檐下的衣服,湿漉漉的温吞吞地萎靡了,那句“送你”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第六十一章

陆讷拿过金表,吧嗒一下扣在自己手腕,说,“我觉得挺好的呀,”

苏二将头尽力后仰,表情是如同被逼着看春晚的沉重,“陆讷你这人活得可真够乐观的。”

陆讷那个心理状况的成分有点儿复杂,失落中又带着点儿果然如此,上面呢又细细撒了一层寥落,让他不大想再纠结表的问题,爬起来往洗手间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你不说要跟李明义去马拉维玩儿吗,怎么不去祸害马拉维的人民了,”

苏二翘着腿,理直气壮地说:“我一想,觉得人马拉维的人民也不容易,决定待在s城忍了。你是不是特别感动?”

那个表到底是没送出去,陆讷自己戴了两天,觉得挺没意思的,又摘下来扔床头柜里了,每次打开床头柜找袜子找内裤的时候,看到那枣红色的真皮表盒,严重怀疑那会儿自己头脑被外星人给侵占了,他就是买盆向日葵都比买只六七万的表强啊,至少人家还会开个花。

陈时榆拍完那场戏就离开《杀戒》剧组了,陆讷虽然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但陈时榆没有听他的,马不停蹄地投入了各种工作中,商演、广告拍摄、杂志采访……陆讷后来才知道,他是答应多接两个广告才让经纪公司同意他来帮陆讷的忙,陆讷心里挺感动的,也有点过意不去。

再接到陈时榆的电话差不多一个月后了,《杀戒》那会儿刚杀青没多久,陆讷一头扎进剪辑室里,差不多吃睡都在那儿,剪辑师和配乐师跟陆讷老交情了,但依旧每次都被他折磨得神经崩溃。那天晚上都快十点了,陆讷才吃晚饭,端着冷掉的盒饭还在折腾配乐师,陈时榆的电话就进来了,说自己现在在摄影棚,有一组照片要拍,明天一早要飞b市,问陆讷能不能过来帮他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