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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笑魂生

秋笙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打手势示意楚记上两笔当供词。

这头阁主撂下个烂摊子就跑路没影儿了,顾嵬一帮人这段时间可谓是处处碰壁,还险些见了鬼给阎王爷打了牙祭。

自从楚和周雍前后回过昆仑山,崔嵬上下就人心惶惶了起来,似乎是难以相信自家里头居然会出了内鬼,素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手足兄弟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吃里扒外的小贼,他们一口气不顺,就不得不找茬打架,顾嵬几个人查事查的头昏脑胀,还要负责安抚这些一大把年纪还气性十足的老大爷。奈何崔嵬人数众多,他们几个一手难遮天,按下葫芦浮起瓢,这头刚劝好了,那边又打起来了。久而久之也弄得顾嵬心烦意乱,索性撒手不管了。

与卢子期他们几个正值壮年的小青年不同,崔嵬里多半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脑子里虽然全是楚穆给灌输的那一套垃圾理论,却到底是忠心为主,为当今阁主肝脑涂地惟恐不及,就是楚发了疯扛着大刀要砍他们的脑袋,这帮人也会自己绑好了头发伸长了脖子任由他砍。

平常人来看或许称之为愚忠,却是昆仑崔嵬几世几代未曾宣至于口的信仰。

正是因为他们将这种信仰端放到了一个太高的位置,一旦有个人稍加破坏,众人便嫉恶如仇,恨不得扒皮吃肉般满心满眼皆是中烧的愤恨。

所以才会自相残杀,牵扯了顾嵬几人太多的力,成为了半夜撞鬼的间接原因,至今顾嵬还神志不清地躺倒在崔嵬阁中。

要说这事,先要追究到前些日子,周雍刚走的那一晚。

周雍回来带着人在昆仑山北崖昼夜无休地监察了两天,除了百十株楠磺木愣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过,最初他以为是人马浩浩荡荡的把人吓着了不敢贸然出动,于是改为暗处偷瞄,结果小贼没抓住,反而在树下落下了一身的露水,接连几个晚上过去,一众兵马竟然病倒了小半,就连卢子期都开始打抖擞了。

昆仑山北崖的风景就那么几株小树苗,除此之外便是漫漫黄沙,周雍本就惦念着京城里的房梁子,沙子吃了几天之后,就把活儿一扔,去京城找楚了。

断断续续的,那些赶个热闹盛景的人见没贼可抓,纷纷散了,最后只剩下顾嵬和他带的那一队兵马。又太平了几个晚上后,顾嵬实在是不忍心留着人跟自己遭罪,一个个都派了新活回阁去了。

然而就是这一晚上,出了事。

从前旁边有人还能有事没事聊两句提提神,总不至于睡着,可一旦只剩下一个人在这苦闷地方无所事事,困意便汹涌席卷而来,顾嵬不知不觉昏昏沉沉睡着了。

他睡得沉,甚至连有人近了身都毫无察觉,直到脸上多了双冰凉的手,这才惊呼一声清醒过来。

那一夜乌云密布不见月色,天阴得仿佛墨锭,不由分说便要劈头盖脸砸下来,他在那样的黑暗里几乎丢了神,明明知道自己是确实醒过,却仍恍恍惚惚似是沉溺在一场大梦之中,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混沌不明。

方圆十里之内唯一的光亮,是眼前没有眼睛的红衣女子。

他想转开视线去看点别的东西,却无从闪躲,他本能地去追逐为数不多的星点光芒,那些鬼火似的灯光鬼魅地尽数聚集在她的脸上,使那微张的樱桃小口、惨白而细腻的瓷肤格外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