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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秦时明月]横贯四方

可与书中记载的任何一位雄主相比:他才智过人,心志坚毅,勤政好学,常常为了处理政务不眠不休;秦国朝堂上人才济济,上下协力,好比一架沉重而密的巨型机关,所有的木头、青铜、齿轮、铆钉都各司其职,不知疲倦地运行着。而驱动这一切的,则是确严峻的秦法,以及看向山东六国每一寸土地的贪婪目光。盖聂遍搜腹中所学,对于如此这般的君臣,也提不出什么新鲜有价值的谏议。正如赵高所说,战争到了这个地步,所谓的合纵连横之说,也都无甚用处了;而秦国的用兵之道,更不会有人来征求他这样一个前敌国之人的意见。

所以盖聂的职责便只剩下守护国君一人的安全。当值轮换的时候,他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在自家宅院内读书习剑,修炼内功。他知道罗网从没放弃对他的监视,因此举动十分小心,几乎不与外人接触。他在朝中几乎没有朋友,也没有人情往来。倒是在宫中又遇见两位故人,可惜双方都装作素不相识:昌平君极力回避与他的视线接触,而赵高的眼神依旧让人很不舒服。

被派来伺候他的是一对母子: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他们是盗贼的邻人,因连坐获罪,充为官奴。老妪耳聋、眼花,几乎从不开口,舌头也尝不出味道,做的饭菜经常焦糊或夹生。即便如此,盖聂还是很喜欢她的笑容虽然年纪大上许多,但她眼角皱褶的纹理总能令他勾起几分关于母亲的久远记忆。那小少年名叫阿廷,十分活泼多话,比起待在盖聂府中伺候打扫,更喜欢去隔壁大宅的马厩里和年龄相仿的马童玩耍。

“大王正在调兵哩。”某日他们靠在门外,羡慕地看着大路上一列列行伍走过。

“我后年十六岁了。”阿廷信誓旦旦地对小伙伴说,“也许是明年?我想早点投军。只要砍下一两个魏国人或者楚国人的脑袋,就能分到几亩地,一座宅子,还有好几个仆人伺候娘。”

“王将军已经打下了魏国好几座城,恐怕等到明年这个时候,魏国就完啦。”

“希望楚国人能撑得久一点,不然咱们要砍谁的脑袋去?”

盖聂刚巧路过,闻言叹了口气。“希望这场仗早点打完,谁也用不着砍谁的脑袋。”

少年睁大眼睛瞪着他,虽然没有出言顶撞,但视线中明显带着十足的不满和敌意;仿佛是盖聂亲手夺了他的田宅、仆人和爵位一样。后来盖聂走远了些,听到他对隔壁的马童抱怨道:“那家伙有什么了不起?别人家的老爷爵位都是一颗脑袋、一颗脑袋在战场上挣来的。他却是靠向大王献了什么宝贝才被封爵的,真是孬种。腰里插着把剑装模作样,说不定连人都没杀过。”

盖聂几乎露出微笑,舌尖却尝到了苦味。

如果自己的母亲有幸活到今日,不知会以什么样的儿子而自豪?她是想见到儿子当个老实本分的木匠呢,还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屠夫?

盖聂走到街上,想请城南铁匠为他修补佩剑。入秦之后,他不比以往,只得用起又硬又脆的青铜剑。“青蛟”和“九死”都是名匠心锻造的铁剑,锋利柔韧,即便剁开头骨也不会轻易卷刃。但听说用九天之上落下来的陨铁打造的剑,才是剑中极品,甚至能够斩裂金石。

盖聂在人潮中缓缓前进。他意识到背后有条甩不掉的尾巴,身周也有不同寻常的人注意着他的存在。

是的,咸阳城里自然也有六国的密探。即便是罗网,也无法分神去监视每一个人、每一条道路。拜山鬼的训练所赐,盖聂能够辨认出那些伪装的乞丐、小偷、方士和行商;另外还有一些特别的木工、铁匠、石匠等等,他们并非伪装,但恐怕亦身怀绝技。墨家是天下工匠之祖,他们通技艺,又维护着一股不受诸侯贵族所控制的信念。他们是城池无法拒绝的建造者,和守护者。

铁匠铺内一片热火朝天。盖聂绕过那些通红的炭炉、嘶叫的风箱,叮当作响的锤子和铁砧,正想寻找管事的身影,却听角落里传来一个熟悉的笑声。

“我有五锥者必先挫。”

盖聂双眼睁大,不敢置信地转身笑了。

“我有五刀错者必先靡。”

“哈哈哈哈,好兄弟……阿聂,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