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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鬻犬

∞引子∞

“光明的景色中

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春天,十个海子》

一座城市,到底可以藏匿多少秘密。

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多少白日光芒之下黑色的秘密。

多少也许只是不懂、不信、不接受这秘密的人才会认为是黑色的秘密。

多少光照越强,颜色越浓黑的影子里的秘密。

影子是会吞噬的,贪婪一如人心,而一旦吞进去了,它就不会轻易把你吐出来,就像没了你,它会陷入无边的饥饿那样。

从黑暗中睁开眼,好一会儿,才忍着剧烈的头疼坐起身来时,田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他只莫名其妙想起了半梦半醒之间曾经有两句那个已经在多年前就卧轨自杀的诗人写过的诗在脑子里浮现过。而这诗句从何而来呢?从他那已经记不住相貌的父亲?还是已经模糊了身形的母亲?那住在陆军家属大院里的童年岁月?那没有网络,没有手机,阳光分外纯净的日子?

阳光透过酱褐色的、高大的、厚重的、苏联老大哥式样的木框架窗上镶嵌的白玻璃,照在窗台边涂刷着的浅鹅黄色油漆的写字台上。写字台上铺着墨绿色绒布,压着玻璃板,玻璃板下是已经快要被晒白了的一幅世界地图,玻璃板上是灰色的单卡录音机和扣着蛋白色纱罩的台灯。父亲坐在套着浅色椅套,椅套上还永远有钢笔水污点的办公椅里,手里是一本《海子诗集》。

父亲一语不发看书的时候,似乎每翻动几页,就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啜泣。但哭的,并不是他,而是房间里另一个女人。女人坐在餐桌旁的缝纫机前,手里正在按压着一块大红的被面,一点点,一寸寸,往前推移。飞速进出的针头,带着同样大红色的丝线,把被扯破的布料整整齐齐,重新连接起来。那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母亲在哭,但手里的动作从没有因为眼泪落下而减缓。老式缝纫机咔踏咔踏的重工业时代的噪声,随着母亲纤细的脚踩着踏板的动作而发出,规律到就像远去的火车在铁轨上残留下来的余音。

一男,一女,分别坐在房间的两头,恍若分属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们中间的沙发上,坐着田钺。

七岁的田钺。

那一年,他的父母协议离婚。

永无止境的争吵,就这样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