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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魏旧事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雍京,不逛逛怎么成呢?”

徐聘心里知晓这许度的秉性,生怕他败完这些银子,届时他又找自己来要,不由得提醒道:“京中衣行住事皆耗钱财,你若在待下去,一百五十两都不够花,还是趁早回去,得你爹娘等得急了。”

“知道了,”许度不耐烦道:“你可出息了,居然还会拿爹娘来压我,我过几日回去便是。”徐聘也不想再看见他,遂结了茶钱,同他分别。

回到住处,他想起许度离开前的神情以及大摇大摆的姿势,心中无奈叹了口气,怕是下个月,他依旧会来的。

分明是将他当成摇钱树了。此时的他,除了妥协,别无他选。

下半月又无闲钱添置炭火了,夜里冷的紧的时候,他就和衣而睡,甚至连鞋子也不脱,听着门外肆意呼号的风声,真正意义上领略了“布衾冷似铁”的滋味,只祈祷着夜里快些熬过去。

这夜,正捱着,脑海中冷不防跳出了一句话:地上怪凉的,别傻跪着了。语气清儒,没有威胁,没有恫吓,没有轻蔑。他突然觉得暖和了一些,翻了个身,逐渐睡了过去。

过了几日,他终是又想到另一个办法。隔壁街住了个木匠,每天都会留下大量的刨花以及不符合规格的残木,徐聘便用低价将其买了下来,每到夜间,在火盆点了,虽然烟气大了点,也好过挨着严寒度夜。

这日,徐聘无意中得知一个困惑他已久问题的答案少使的确不是官职,而是后宫品衔。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论是今时还是彼日,都希望。

龙阳之事,他只在古籍话本略有涉猎,当时也只当做是博览群书,草草看过,并未深究。如今,这现实就大刺刺摆在他的面前,他难以置信的同时,内心甚至升起一种惋惜,愤怒,不解。甚至想询问:为何是他?

那样的人,怎可能是皇帝的男宠?

他突然有些失望。到底为何失望,他竟然自己也说不清楚,兴许是天太冷了,将心冻裂了一个角,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跑进来,一时之间他看不清自己心中所想。

唯有心塞。

第10章夜梦

徐聘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潍那个小县,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衣衫。

有人喊他柴生,他一回头,就看见连月卧病在床的徐立梁。

他将煮好的药端过去,徐立梁却将它一把打翻了。

瓦碗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钝响,伴着一阵低吟的哭声,他循着声音望去,徐二妹正跟着娘干着针线活做着嫁衣。

徐柴生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刚要张口,却发现周遭景物迅速变换。下一刹那,自己已经置身于县衙门口,那人带着张扬淫邪的笑容,吐唾沫,打他,踹他,甚至解下裤带朝他小解……

又在某一个深夜,徐二生高烧不退,他狂奔几十里到县城找到郎中,却得知出诊要一两银子,他苦苦哀求郎中先跟他回去,事后咬着牙将自己多年积蓄拿了出来,却被徐立梁呵斥钱从哪里来……

梦里的那个徐柴生忍不住委屈地呜呜哭出声了。在寂寥的荒废大宅,周围朽木乱布,悉数已经烂透,地上泥泞不堪,分明是下过大雨的光景。

他哭着哭着,忽而听见有人问他:你今年几岁?哭泣中的徐柴生一抬眼,便看见一张清澄素净的脸,身上着着淡青素净的华衫,见他不答,又道:地上怪凉的,别傻跪着了。他猛地一低头,却发现自己跪在冷硬的青石铺造的地砖上面,举目皆是富丽华殿,一朵落在地上的残花,孤零零地被风打着转。

醒过来的时候,徐聘眼角带着一丝泪痕。

少年身形高挑劲瘦,自床上惊醒时一个猛子坐了起来,连结实的床都被牵连着发出吱呀的声响,屋外风声怒号,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可以看见一点点泛白的微光。骨节分明的手背轻轻拭去那一滴意外的泪水,徐聘一摸后背,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