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这么活着，靠着别人的同情和怜惜而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今后生出来那个恶魔的孩子，还要继续仰赖别人来帮她养孩子吗？这样的她跟垃圾又有什么区别？

情绪在生与死之间切换，一会儿情绪激昂，一会儿消极低落，撕扯着她，让她完全没有办法理性地思考，挣扎沉沦于情绪的漩涡中。

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那位聘请来的妇产科医生每次给她检查完身体以后脸色都不好，一再地跟她说要放松心情，不要多思多虑，可惜完全没有用。

等两个月后姜毅光将柏秋荣送到目的地的时候，医生已经不允许程星月起床了，让她卧床休养，且还要每日强行灌输营养液到她体内，否则她肚子里的孩子老早就保不住了。

因着程星月这样的状态，这两个月柏秋荣与姜毅光虽然常常见面，但是情绪都不是很好，柏秋荣告别时欲言又止，想劝姜毅光将程星月送到郎耀身边去，但也明白姜毅光只怕不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互道一声珍重便离开了。

这时，姜毅光才觉得有些迷茫，不知该往哪里去。他手下有些兵，柏秋荣给他的补给差不多可以维持这支队伍半年多的时间，但那之后怎么办呢？他是如同那些小股的星盗一般以抢劫来往商客飞船为生吗？还是弃武从商，带着这个班底像柏秋荣一般做生意？

这两个选择都不是他的心之所向。如今看来，倒是柏秋荣说到了他心里去，最好的选择就是自立门户，在联盟和联合会的夹缝中求生存了。但是又该如何做呢？

他回到程星月的舱室，见她还是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在她床边坐下来，将她的一只手抓在手里，轻轻地摩挲着，说：“星月，我已经把柏秋荣送到目的地了。你说我们下一步去哪里好呢？你想去联合会吗？想去的话我就送你去。”

程星月一如既往地毫无回应。

姜毅光有些心酸，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继续道：“你不回答我，我就当你不想去了，我也不想去。不过我们总得找个地方安置下来，总在这太空里飘着也不是办法。”

程星月还是不回答他。

姜毅光想了想，又道：“最近，我常常梦见海韵。”

程星月的手一动，目光看向他。

姜毅光被她的这个反应鼓励了，继续道：“他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本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妹妹，如今却变成了这样。我真的无颜面对他。”

程星月摇了摇头，嗓音嘶哑道：“这不怪你。”

这是最近一周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姜毅光大受鼓舞，终于找到了引她开口说话的契机。他想了想，继续道：“你还记得家园星球吗？海韵为你准备的，却因我而毁了。”

程星月当然记得，那是她在16岁之后的逃亡生涯中，过得最舒心惬意的一段时光了。她回忆起往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但很快就消逝了，又恢复了原本冷漠的样子。

姜毅光却突然因此而有了灵感：他也要为她打造一个星球，就照着家园的样子，想必她会喜欢的吧？

“星月，我们再打造一个家园星球吧？以后我们就留在星球上，不出去了，你说好不好？”姜毅光问。

程星月动容了，再次看向他：当然好，她梦寐以求的就是能过上平静安乐的生活。但是如果要拖累到别人，她却并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