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一般的嘶吼，无相放弃了，想先将她打晕再说。

等那个小女孩醒来的时候，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师，我染上瘟疫了”，他立刻看向她的手，果然，不止手上，那些裸露的区域都出现了脓包，他不知她是怎么患上的，这样的环境下，总有办法，无相没有去问，而是陪着她度过了最后的几天。

“大师，芽儿能知道您的名字吗”？还是那样难听的嗓音，甚至是更难听了，可无相没有嫌弃，拉起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写下了无相两个字，也许这个女孩连字都不认识，可她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她的母亲是她唯一的信仰，她的信仰丢了，所以她也死了。

无相留了下来。

他刚开始是没有发现自己可以疫瘟疫的，后来才发现了这件事，他救了一个人又一个人，最后在他们的掌声与感激中离开，那时候才发现，心是满的。

所以对原上写的这句话一定程度上也是他真实的想法，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做的事他想要去做。

总不能，剩下的日子里坐在蒲团上念一辈子的经……

无相（十五完）

完

原上看着这短短的一行字，不长，却显得那么铿锵有力，他忍不住将手移到这一本泛着黄的薄本上面，细细的抚摸着，触感是真的粗糙，可上面的话却像是燃烧着的烈火，带给他不只是滚烫，也有震撼，每次他都觉得他对这个和尚已经足够喜欢了，可往往每次一见面，又有了新的惊喜，再叠加前一次的喜欢，越来越多，他的心都已经放不下了。

“和尚，一起去吧”，原上说着，脸上没有了以往的笑意盈盈，而是绷着脸，嘴角抿了起来，没有了玩笑的意思，眼神沉着认真，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有的决定，“你不能拒绝我，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们也能因此救助更多的人，让更多人的生命得到延续，我不求心安，只求赎罪，为那些被我杀死的无辜之人”。

莫伯：“……”，少爷怕是忘了他曾经放过的狠话。

事实上原上心里确实没有赎罪的意思，不过为了能和无相待在一起，说出的话也是违背自己的良心了。

无相倒是真的把原上的解释听进去了，不仅如此，他还觉得很有道理，两个人确实会比一个人更加方便，也有用许多，是以他没有多加考虑便同意了这件事，等两人把后续的事都处理完之后，就可以随时离开。

无相没有特意去寻找一些需要帮助的人，他和原上走走停停，遇上了有困难的人就帮上一把，到了生活困顿的村落，他就帮那里看不起病的人看病，领着一些年轻些的小伙子上山采药，然后再教他们如何辨别一些简单的草药，如何处理，如何熬成汤药，那个村落每个村民都把他当成了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天神，原上在他忙的时候，便会替他处理一些简单的事，等他们离开的时候，每一个村民站在那个破落的连个牌匾都没有的村口送他，每个人手上都提着篮子，送出了他们一年里连过年都舍不得吃的鸡蛋，肉饼，无相推拒不过，只能挑了一两样对这些村民来说不那么贵重的饼子做了路上的干粮，这样的村落他们到了不少，这样的情况无相也经历了很多，在一些地区出现洪涝、疫病的时候，他只要听到了就会立刻赶去，原上虽然心里不想他去，却没有阻止，而是一路相伴。

他们到过了太多地方，有闭塞落后的村庄，有在故事中充满着狼烟烽火的大沙漠，也曾经在最壮阔的高山之上吟赏烟霞……

他在这个世界遍地都留下了足迹，真真正正的做到了他写的那句话。

原上在他死的时候，伏在他耳边轻言：“和尚，这一生，遇到你，我很满足”，没有多余的心意倾诉，情到深处，再不需要多言，一个‘满足’便够了。

在无相剩余的生命力，他没有再回过天音寺，但天音寺的声望却因为他达到了一个历代都没有到达过的高度，在他圆寂之后，尽管没有得到他的舍利子，但天音寺依旧将他曾经穿过用过的旧衣物迎入了历代只有住持才能有资格进入的佛塔，以佛子之名，享万人朝奉。

世人无相，世事无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