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6(1 / 2)

作品:《我等你到风景看透

!”

换裤子也没什么裤子可换,陈嘉冬天在自家屋里就穿一条旧的秋裤。新秋裤出门上学时候穿,旧秋裤就是他的家居裤兼睡裤,就是这样一轮一轮从旧换新的倒腾,一裤多用,一直穿到前裆和后片儿实在都连不成一体,再顺理成章地改造成家用抹布。

这也并非穷成那样,这就是当妈的是从六十年代经历过动荡和饥荒的过来人,以俭省为生活理念。

床脚挂着那块被雪弄湿的毛皮领子,从皮夹克上拆下来的。

周遥把那个毛领子落她们家了。瞿连娣一看:“你赶紧的,陈嘉,把这个领子给人家送回去!”

陈嘉被炉子烘烤着缓了半刻,好像那冻僵的神经和面部表情才缓过来:“哦……他落这儿了他会回来拿。”

“人家还自己来拿?”瞿连娣心里仍不太是滋味,就是固执认真的脾气,“你给周遥家送回去,就在团结湖的职工宿舍大院。”

陈嘉也没强烈抗拒,不顶嘴就是答应了,从锅盖上拿了个馅饼,沉默着啃馅饼。他妈妈最闪亮亮的优点……还就是做饭真好吃啊。

“算了,天太黑了,明儿礼拜天一定给人家送去。”瞿连娣说,“很贵的皮夹克,别让人家孩子以为毛领子丢了!”

……

冬日里阳光和煦,清晨仍然微凉,但房檐下的冰锥和地上积雪已经在悄悄融化。

陈嘉一大早穿起他那条半潮半干的运动裤,被他妈妈赶着出门给周遥送还夹克毛领子。他用门口支着的那根铁钩子,把昨晚烧完的几块煤从炉子里勾出来,堆到门外簸箕里,再勾了几块新煤填了炉子,然后出门。

经过胡同口,昨晚他俩堆的那个雪人还在,捏得特别瓷实,没有化掉呢。

陈嘉蹲下去,心地重新掊了一些干净的雪,拍在雪人头上身上,再把煤球辣椒胡萝卜什么的重新摁一遍,摁结实了,不想让这个雪人化掉……

雪人kua下那根大胡萝卜,忒么太羞耻了,他昨晚就给拔下来了。结果就被他妈妈瞅见,瞿连娣这个扣缩节省的,一把拿走了说“别拿着瞎玩儿回头烙胡萝卜馅饼这还得吃呢!”

当时周遥在他身后“噗噗”地乐,还拍他肩膀使个眼色,这根萝卜还能拿回屋吃啊、还能剁馅儿吃啊……怎么随便干一件称不上是坏事的事儿,都这么可笑……周遥这小子挺逗的。

天空放晴,心旷神怡。陈嘉觉着,今天的空气突然都变得好闻了。

陈嘉脖子上也挂着月票,就从他家胡同出去,坐了几站地的无轨电车,就到职工宿舍大院那一站。附近他都很熟。那就是他们第四机床厂的职工宿舍大院,但机床厂有大几千名的工人,宿舍楼哪塞得进那么多户?哪能是人人都分到公家房子的?能住进职工大院的,都是厂子里的管理层、科室领导、高级技术人员、工程师这个级别,然后再按工龄和职称排大队分房子。

厂里其余普通职工,就住自己家房子,家里能是什么生活条件,你就老老实实住什么样的房。那时也没人买得起商品房,各家房子都是老人留下来的,上一辈职工劳苦挣命大半辈子分到的。

比如陈嘉他们家在南营房胡同的这间屋子,就是他爷奶留下的房子。

他爷、他奶、他爸当年就一直住这里,随后他妈妈嫁到夫家,再然后他爷、他奶先后去世,这条胡同的房子年久失修破旧不堪,就成了现在这样儿,房本儿上户主是他爸。

暖气根本就不可能有,冬天取暖就是烧煤,做饭才用煤气罐,煤气罐要省着用。大杂院里每户的左边窗根儿下是一垛冬储大白菜,右边窗根儿下就是一垛蜂窝煤……有别的地方住谁会住这破地儿?

厂职工宿舍大院是围起来的,眼前是一道两米多高的铁栏杆围墙,门口还有带红袖箍的把守,明明白白地告诉陈嘉:住不起楼房的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