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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倾余生

她眼睛仍是红通通的,见他二人进来,无声的行了个礼又转身去忙忙碌碌。立夏低着头说了句“公子,我去端热水”就想走,沈云亭却拉住他手:“等等。”

他将立夏拉到小满身旁,对二人柔声道:“对不住,是我不好。突然就要搬走,也没提前和你们说。”他伸手摸摸小满的头发,“别生我的气,好吗?”

他顿了顿,又十分歉然地道:“本来答应教你们识字念书的,这教到一半……真的很对不住,你们今后若还愿和我来往,府中不忙的时候可以到义学来,我接着教你们,可以吗?”

小满忍了许久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沈公子,你跟将军说的其实我都懂……你不用跟我们说对不住的……”

立夏被她弄得也鼻子发酸,瓮声瓮气地道:“公子,我们以后真的能去找你吗?”

沈云亭自己眼圈也热了,一手一个握了他俩的手道:“自然。等我安顿好了,天天盼着你们来。到时候你们别嫌我住处简陋就好。”顿了顿又微笑道:“等我支领了第一份工钱,就给你们买好吃的,好不好?”

小满用力抿了抿唇,破涕为笑:“我要吃满庭居的酱肘子!”

23.

列战英回房瞪着帐顶发了很久呆,觉得自己的气生得很没道理。沈云亭决定离开的头一夜才告诉他们,自然有他的原因多半他也舍不得,而且怕府中人挽留徒增离别的伤感。而且他的担心显然没错,看小满那丫头……要是提早说了,还不得被她天天哭着纠缠?

可是情绪这东西有时就是完全不受道理管控,他想明白了一大堆道理,心中还是憋得难受也不全是愤怒,似乎还有无能为力的抑郁,缠在一起变成某种他从未体味过的酸涩滋味。

列将军耿直半生,实在不善于应付这种斩不断理还乱,最后只好将自己的反常归咎于先前集市上饮的那杯淡酒,在心中默默骂了自己几句小气无聊,拉过被子蒙住头,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躺到卯时起身。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看后面仍静悄悄漆黑一片的三进院子,踌躇片刻,还是没转身,只唤过大暑来叮嘱他待会儿送沈云亭去义学。

第三进院子中这一夜有没有人安然入眠不得而知,总之天亮时沈云亭和以往一样起身了。

正月十六,是个晴天,檐上积雪映着蓝莹莹的冬日青空,梅花的幽香在空气中似有若无浮动。诸事皆宜。

沈云亭拾好为数不多的衣物,打了个包裹,包裹中藏着一个装着梅花饴糖的小锦袋。他将包裹负在背上,手里抱着他的琴和一盏断了尾巴的骏马花灯,微笑着拒绝了大暑送他的提议,与众人一一作别,跨出了列府的大门。

走出门后他回首看去,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和他来时一样毫无二致,可他的心境却已天翻地覆。当日的他忐忑恐惧,哪料得到那扇门后会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更料不到他有朝一日离开时,会对它满怀眷恋和不舍。

想到自己刚到这里时那荒唐的误解,沈云亭不禁嘴角上扬,眼睛却忽然酸得厉害。门首众人仍在依依相望,连福伯都拄着拐杖站在阶下不肯进去,沈云亭举起手用力向他们挥了挥,转身迎着初升的阳光汇入同他一样早起为生计奔波的人流中。

列战英忙碌一天,晚间回府时路过一个卖春饼的小摊,习惯成自然的下马买了几个。拿到手里才忽然想起沈云亭已经不在他府中,他进门也不再有人会迎上来叫他大哥,为他带回的小食笑弯了眼睛。

这一整天藉由忙碌暂时忘却的酸涩又泛上心头,列战英气闷的甩头,撕开包春饼的油纸包在马上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刚烙好的面饼香甜松软,配上新嫩的春蒿黄韭等蔬菜和油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