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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倾余生

沈云亭坚定地摇了摇头:“大哥的好意我心领,可我总不能一辈子住在你府上白吃白喝。”

“你这是什么话?”列战英皱起眉头,有些不悦,“朋友有通财之义,何况你我兄弟?你只身在此无亲无故,我做兄长的原该照顾,怎能说是白吃白喝?”

立夏也在这时诺诺的插口:“就是啊沈公子……咱们府上本就人少,将军的俸禄又吃不完。你要是嫌每天去义学路远,我可以赶车接送你啊,我会赶车,真的。”

沈云亭用力咬了咬牙,他预计到列战英会劝阻,列府中人会挽留,他也想好了说辞或者并不能完全说服他们,可腿毕竟长在他自己身上。

但此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再坦承一点,他们对自己这么好,自己有责任,至少对他们说一句实话。

他松开牙关,轻声而清晰地说:“大哥知道我从前是乐籍中人,但我还没告诉你,在被送进宫之前……”他停顿了片刻,“我在行院中做过小倌。”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还是没敢去看列战英的表情。从前他并不太在乎旁人的目光,毕竟他本来就是乐籍贱民,每日所想不过平安苟活下去。可现在不同了。现在他至少很在乎列战英的目光,就算全天下都瞧他不起,他也希望自己在列大哥心目中能是一个堂堂正正干干净净的人。

周围很安静,连小满的抽噎声都停止了,一阵冷风穿过庭院,吹得人面颊上针扎一般。庭中掉光了叶子的大榆树细枝摇晃,像一个垂死之人对着铅灰色的天空伸出双手挣扎着胡乱舞动。

就在沈云亭冷得快要发起抖时,他听到列战英隐含着怒意的声音,低低问他:“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家出事时你才十二岁?”

沈云亭怔怔抬头:“是……”列大哥为什么看上去很生气?难道是气自己瞒他这么久?但总算他脸上不是厌恶轻蔑,也足够他欣慰了。

列战英胸膛起伏,别开脸低低嘟囔了一声:“南楚那群狗娘养的!”

沈云亭讶然。要知道列战英虽然偶尔自谦“粗鲁武人”,但其实并不粗鲁,平日言语举动都十分端肃有礼,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列战英骂粗话。

而且……竟然是在替他打抱不平吗?

他不由看了看周围的人,小满扁着嘴看着他,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小绿和大暑都垂着眼没盯着他看,可脸上分明带着不忍。立夏和他目光一对,愣愣地开口:“十二岁……?比我还小啊……?”

他一开口,小满的眼泪也掉下来了:“公子,是有坏人害你逼你的对不对?你一定吃了很多苦……那你就更不该搬走啦,否则往后没人照顾你,岂不是又要受苦……?”

列战英转回视线,似乎为自己方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声道:“正是。这和你要搬走有什么关系?”说着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该不会是觉得,这府中的人知道此事会瞧不起你,所以要搬走?”

沈云亭忽然笑了。

他此刻的感觉就像是咬着牙揭开一道曾经险些致命的伤疤上裹着的绷带,预计着血肉模糊的景象和锥心刺骨的疼痛,谁知打开一看才发现下头的伤口竟已结起坚硬的疤,不痛不痒,很快就会自己脱落痊愈。

列府中人的反应既出乎他意料,但似乎又在意料中,因为他早知道他们都是那么善良宽厚的人。

可他们越好,他越不能赖在这府中不走他如果连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