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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倾余生

在闲聊中沈云亭慢慢了解了不少眼前这位列将军的事,比如他是官居三品的云麾将军,不过现在并非战时,因此只是个虚衔;再比如他是梁帝的嫡系,十多岁起便在梁帝身边长大,深得梁帝宠信,一向倚同臂膀。

其实这后一条不必说也能看出一般臣子受伤生病,哪有皇帝亲派太医驻在府上照看这样的待遇?

简单地说,列将军位高权重,是大梁朝堂非常举足轻重的人物。

可他却住着一座三进的小小府邸,府中只有四五个如同家人般的下人。沈云亭觉得,大梁的君臣都和他从前见到听到的上位者们,很不一样。

列战英则觉得沈云亭和他从前认识相处过的人都很不一样。他原以为自己和这么斯文多礼的人肯定合不来,谁知最初的客气生疏消散后,竟然渐渐觉得和他相处很舒服。沈云亭话虽少,可别人说话时他总听得十分认真专注,听到惊险奇异处会微微睁大双眼,听到滑稽有趣的事会低下头微笑。偶然被问到什么答话,声调也总是那么徐缓温和,像他指下的琴音一样悦耳。

如此过了七八日,沈云亭脚腕上的伤愈合的七七八八,只剩一些结得硬硬的伤疤。医官连绷带都给他去了,说晾一晾有助于疤痕尽快干燥脱落。

这天午膳后,列战英看着已可行走自如的沈云亭,羡慕得要命,可周太医坚持“伤筋动骨一百天”,仍旧不让他随意下床走动,还委婉含蓄的威胁他若是不听话便要进宫面圣告状。他一抬出萧景琰,列战英立刻就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沈云亭低头忍笑,觉得列将军这坐不住的性子还真是孩子气,待周太医出去后,主动出声宽慰道:“将军再忍忍,肋骨裂了毕竟不是小事。”

列战英长长地“”了一声,苦着脸道:“这算什么大事?我们当年在军中,连陛下自己都常新伤摞旧伤的,有条件时能请医官包扎医治一下,没条件时还不是咬咬牙就忍过去了。都是周太医那天看陛下动怒被吓着了,所以就拼命吓唬福伯他们,其实我的伤哪有那么严重?”

沈云亭回忆了一下在宫宴上见到的梁帝,觉得那样的人发起怒来一定十分吓人,所以很能理解周太医,细声劝道:“陛下都动怒了,也难怪周太医格外谨慎。将军还是听太医的话好生休养着……”

类似的话列战英这些天已听了无数次,这时看着窗外蓝天高远,秋光明媚,忽然觉得一刻钟都没法再在这屋里待了。抬眼看看,屋中只有小满一个在旁侍立小绿似乎是在帮福伯算账,大暑带着立夏去采买物品,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列将军思索片刻,咳嗽一声对小满道:“我忽然想吃蜜柑,你去替我买几个。”

小满不疑有他,脆生生地应了就走,走到门口还回头对沈云亭道:“沈公子,我去去就回。劳你帮忙照看一会儿将军,要是有事就去福伯房里找小绿姐姐。”

小满蹦蹦跳跳地去了,列战英看看留在房中的沈云亭,甚是为难沈公子是客人,既不便支使人家去拿东西,也不好突然下逐客令让人家回房。时间紧迫,说不准小绿或者大暑他们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于是也不及细想,当机立断道:“沈公子,想不想逛逛金陵城?”

“啊?”沈云亭茫然抬头,列战英继续道,“你来了这么多天,我也没尽点地主之谊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实在失礼。今日城南有集市,不如我们同去?”

“可将军你的伤……太医说不让你下床的……”沈云亭隐隐明白列将军的意图,顿时大为惶恐。

果然列战英手一摆:“我的伤早就没事了,别听周太医的。”说完便下床披衣系带,又弯腰拉好靴子,末了甩甩胳膊动动肩膀,说道:“你看,这不是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