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七章打开天眼看文章(1 / 2)

作品:《英雄志

第二日近午,皇帝下旨,赐宴一众新科进士,卢云身为己巳年状元,大魁天下,自需去奉天殿赴宴。秦仲海熟门熟路,又是在宫中当差,当下便领着卢云,两人齐往禁宫去了。

进了承天门,卢云左右探看,对禁城的华丽甚感讶异。秦仲海见他满是惊奇之色,便笑道:“看了这金碧辉煌的模样,莫非你也想做皇帝了么”

卢云闻言大惊,忙低声道:“禁城不比其他地方,秦将军怎么如此胡言乱语”

秦仲海笑道:“看你怕的,这附近又没半个人,谁会听到我们说话”

卢云惊魂甫定,喘道:“总得小心点吧。”

秦仲海笑了笑,道:“你到底觉得这里怎么样很是富丽堂皇吧”

卢云出身贫苦,想起多年历练中所见的穷苦百姓,不禁叹道:“皇族如此奢华,用的全是民脂民膏,只要拿出一小半来,天下就可少掉一半的穷人了。”

秦仲海点了点头,正要回话,忽听一人冷笑道:“你二人擅议朝政,罪该万死,可曾知错了”

二人心下一惊,回头看去,只见来人身形胖大,模样长得有点像江充,卢云认得他,知道他便是今年的探花江大清。忙道:“在下只是感慨百姓生活贫苦,不是有意批评朝政,只怕江兄听错了。”

江大清见卢云头戴红花,知他便是当今状元,待见他仪表英俊,不知胜过自己千万倍,一时又妒又气,冷笑道:“敢做不敢当的杂碎,看你这幅模样,居然也是什么状元了,等一下看我向叔叔告个状,准把你吓个屁滚尿流。”

秦仲海听这人说话嚣张,眉头一皱,低声问道:“这胖子是谁”

卢云附耳过去,回话道:“这人便是江充的侄子,今年的探花郎。”

秦仲海哦地一声,道:“原来是仗着江充的势头啊!”他走上前去,往江大清身上打量几眼,狞笑道:“死胖子,你想死么”

江大清见他虎背熊腰,恶形恶状,倒也有些害怕,忍不住道:“你…你想干什么”

秦仲海上下看了他几眼,忽地心念一动,想到了一条恶整妙方。当下嘿嘿一笑,凑头过去,笑道:“没事,老兄别慌,只因最近朝廷里挺缺人手,皇上托我四下寻找人才帮忙,我看你天资聪颖,身材高大,倒真是块材料。”

江大清原本怕他打人,此时听他有意奉迎自己,心中便想:“这侍卫想要巴结我。”霎时哈哈大笑,道:“看你一幅獐头鼠目的模样,想不到你的鼠目还有点寸光,居然懂得你老子是个人才!”他见秦仲海有意巴结,登时将下巴高高扬起,神态甚是傲慢。

秦仲海打蛇随棍上,一看江大清摆出官架子,也立时换上一张笑脸,陪笑道:“皇上吩咐下来,说有个职缺特别要紧,只是找不到才学兼备的人来干,便要咱们招子放亮,四下寻访合适人才。我方才便是与卢状元谈及此事。”他眼角撇去,见卢云颇有讶异之色,便微微摇手,要他不要多话。

卢云心下了然,知道秦仲海有意恶整江大清,当下便微笑不语。

江大清哦了一声,道:“怎么样,你们谈定了么”

秦仲海叹道:“他资质不够,远远比不上江探花,实在干不了这个职缺。”

江大清登时信了,只听他哈哈大笑,说道:“我文武全才,三岁能吃八碗饭,五岁便会骂粗口,人称神童便是我,资质当然是一等一了!”说着大笑不止,道:“你快说告诉我这个职务是什么等一下我便向我叔叔要去!”

秦仲海低声道:“这官叫做皇门官门正,正四品的大官!”

江大清又惊又喜,道:“皇门官门正,听起还好称头啊!这是干什么的”

秦仲海故做神秘,低声道:“不敢有瞒探花郎。这官职可以亲近无数美女,甚且可以亲睹她们洗澡更衣,乃是宫中第一等的大肥缺,不知探花郎有意否”

江大清舔了舔嘴,露出色眯眯的淫笑,道:“这么好”

秦仲海四下探看,小声道:“非只如此,这个职缺更可长伴君侧,住在豪宅宫殿之中,说真格的,江探花到底要不要”

江大清心急无比,连声道:“当然、当然!”

秦仲海忽地一叹,面露忧愁之色,摇头道:“可这官职只能打牌听戏、喝酒唱歌,可就是不准读书写字,这是太祖立下的遗规,就怕你不能习惯了。”

江大清露出极其神往的脸色,赞叹道:“就是不准读书写字!真是太好了!”

秦仲海奇道:“你不是进士么不准读书写字,你岂不会无聊死了”

江大清连忙一咳,道:“我…我这都是为了皇上,这才奋不顾身,投笔从…从乐,你要明白我的苦心才是。”

秦仲海点了点头,道:“好吧!算我信你一次。一会儿上了金銮殿,你自管向皇帝开口要吧!”

江大清舒了一口长气,面露感激之色,道:“多谢你老兄了!请教你贵姓大名!”

秦仲海心念一动,道:“在下安道京。”

江大清哦地一声,登时笑道:“原来你就是安统领啊!我叔叔常在家里骂你是个笨蛋呢!”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安道京本来笨,笨得跟猪一样,江大人教训的实在太是了。”他口口声声都在骂安道京,但江大清怎听得出其中玄机,当下笑道:“你很谦虚,很好,很好。回头我在叔叔面前夸夸你。”

秦仲海虎腰乱摆,满脸堆笑,连连作揖道:“多谢江探花再造之恩。”

卢云见秦仲海连连戏弄江大清,忍不住觉得好笑。

江大清得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满面兴奋之色,他走到卢云身边,冷笑道:“状元了不起吗我呸!”往地下吐了口脓痰,这才扬长离去。

卢云见他走远,忙问道:“什么叫皇门官门正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官职你该不会是骗他的吧”

秦仲海笑道:“我何必骗他,真的有这个官啊!而且真的可以和美女洗澡,也可以打牌听戏,我说的都是句句实言啊!”

卢云奇道:“真的么可是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官名”

秦仲海笑道:“我在干这御前侍卫之前,也不知道这个玩意儿。”

卢云心下不解,一脸茫然。

时近午间,已到午宴时分,卢云便由秦仲海领着,心惊胆战地进了奉天殿,今日赐宴进士,从三品以上的要员方能入殿,秦仲海便守在殿外,其余柳门诸人官职不到,自也不便过来了。

卢云孤身走进,只见里头闹哄哄地,此时皇帝还没驾到,众大臣便自聚集闲聊。卢云眺头看去,远处一老一少正在那儿低声说话,那少年容貌俊秀,正是杨肃观之弟杨绍奇,看那老者身形修长,满面慈爱,当是那大学士杨远了。卢云想起自己举目无亲,不由得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正哀叹间,脑门被人丢了一记石子,卢云摸着脑袋,回过头去,只见秦仲海躲在殿门外,正朝他连连挥手,卢云微微一笑,心道:“秦将军真是我生平第一好友,我能识得他,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他正自微笑,忽见一人走了过来,大声道:“卢贤侄,这当口才来!”

卢云抬头去看,赫然便是柳昂天。卢云急忙拜倒在地,唤道:“见过侯爷!”

柳昂天上前扶起,嘱咐道:“一会儿皇上会考你们几个问题,八成是诗词歌赋类的玩意儿,你可小心应付着。”

卢云点头道:“我理会得。”

柳昂天又吩咐了几句,忽见秦仲海在外头鬼鬼祟祟地闲晃,当下怒道:“这小子又在恶搞!”三步并做两步,便往外头冲去。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名老者走来,道:“云儿。”

卢云大喜,冲上前去,拉住他的双手,叫道:“顾伯伯!你也在这儿”

那老者正是顾嗣源,只听他笑道:“我是当今的兵部尚书,今日这么大的场面,当然也得来了。”他摸了摸卢云的脑袋,笑道:“一会儿好好干,把你的文才尽量拿出来。皇上若是喜爱你,定会问你想到何处任职,到时你可要小心思索,细细挑个好差事,知道了么”

卢云嗯了一声,他不知自己该当争取何处职缺,便即问道:“顾伯伯若有高见,可否指点小侄一二”

顾嗣源低声道:“最近朝廷斗得太凶,顾伯伯希望你能调到江南去当知县,一来也是避祸,二来也可以帮你们侯爷连络地方官,知道了么”

两人正待要说,却见大批内侍走出,皇帝便要出来,顾嗣源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快去准备吧!午宴之后,咱爷俩再好好聊聊吧!”

卢云叹息一声,他在顾府住了一年有余,从不曾与老爷夫人同桌吃饭,现下中了进士,点了状元,要到顾嗣源家中吃饭竟尔变得轻而易举,想来即便清贵如顾嗣源,也难免予人“三十年来尘土面,至今方得碧纱笼”的感慨。只是想到要见二姨娘的面,忍不住烦心。

忽觉背上一痛,似有人暗算自己,卢云一惊,猛地回头看去,只见秦仲海连连挥手,似乎要他注意什么,卢云呆了一阵,转头过来,赫然见到满朝文武大臣都已跪下,只有自己一个人大剌剌地站在殿中,模样甚是尴尬。

他茫然呆立,不知高低,呆呆听着众大臣口称尊号:“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只见皇帝伸手一挥,道:“众爱卿平身。”众人拜道:“谢万岁!”各自缓缓站起。

卢云从头到尾都是呆立当场,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一人身穿蟒袍,猛地向前窜出,喝道:“大胆小儿,见了皇上还不知叩拜见礼,来人!立刻把他拖到午门斩首!”这人唇上留着短须,正是江充,想来他知卢云与柳昂天之间颇有牵连,此时一抓到借口,便来寻事。

却听一名老者笑道:“江大人,你以为自己是谁什么时候在这奉天殿里,也轮得到你发号施令了”这人约莫七十来岁,正是刘敬。虽说最近薛奴儿之事对他有些牵连,但他看来依旧泰然自若,确实是一代权臣的风范。

江充正要反唇相讥,皇帝却挥了挥手,道:“诸卿不必为此争吵。”说着问向卢云,道:“看你身披红带,一幅愤世嫉俗的模样,当是方今状元卢云吧!”

卢云见这皇帝约莫五十来岁,模样甚是英俊,长得倒与银川公主有些相似,一时之间,心里忽有些亲近之感,他抖开朝袍,下拜道:“回圣上的话,小民正是卢云。只因上天垂怜,卢云侥天之幸,才得以中式。天下多少俊杰,说什么也轮不到小民当这状元郎,众位阅卷大人却是错爱了。”

皇帝见他仪表非俗,谈吐自若,心下颇为喜欢,他哈哈大笑,道:“看你口若悬河,又是一表人才,将来定可堪负国家外交使命,这样吧!朕替你安排几个职缺,以后你便留在朕身边办事了。”

看来皇帝非但与银川公主外貌神似,便连心思也是相近,一见卢云的形貌谈吐,便生喜爱之意,当下便起意重用。

卢云正要答应,忽见柳昂天与顾嗣源两人连使眼色,好似不要自己答允,卢云心下警觉,料来定有深意,便回道:“启禀圣上,微臣念及江南一带盗贼四起,民生凋敝,一心想至江南奉献所学,尚乞圣上恩准。”此言一出,两名老者登时连拍心口,好似松了一口气。

江充冷笑道:“还没当过一天官,便懂得挑三拣四了,这种人留着做什么送去充军算了。”

却听皇帝嘿地一声,责备道:“江爱卿这话就大大的不对了,留在朕的身边办事,那是何等的美差谁知这位卢状元却自愿以天下为己任,请调到外地去干苦差,他这般人品心思,江爱卿怎可出言讥讽呢”

江充心下不忿,但皇帝既然如此说了,只得应道:“臣知罪了。”

皇帝哈哈大笑,指着卢云道:“你这人看来卓卓不群,虽说举止有些冒失,但朕就是喜欢你这等独具见地的人才。来!朕赐你一杯酒!”说着举起杯来,两旁太监立时上前,斟上了酒,奉了过去。

卢云举杯过顶,跪下道:“臣卢云,叩谢皇上圣恩。”两人一饮而尽。

皇帝见卢云喝酒爽气,不似寻常读书人那般扭捏,登时笑道:“卢爱卿看来酒量不恶,颇有太白遗风。来!让朕考你一考,看看你有没有真才实学”

卢云心下一凛,应道:“是。”

皇帝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听远处雷声隐隐,打落闷雷,跟着哗啦啦雨声响起,竟是下起了雷雨。此时已入秋季,雷雨已甚稀少,皇帝望着殿外,只见水花四溅,廊庑皆湿,便笑道:“难得入秋,还能大雨倾盆。既然天降甘霖,咱们便以这为题材,对上一幅联吧!”

雨声滴哒,落在檐上,听来极为悦耳。一众文武百官应道:“吾皇聪明睿智,我等洗耳恭听!”

皇帝哈哈大笑,道:“诸卿听好了,朕要念了。”

大雷雨中,秦仲海躲在殿外,已然全身淋湿,他见皇帝沉吟良久,一众文武百官却都一动不动,全在专心等待,忍不住心下暗笑,寻思道:“皇帝不是说要念了么怎么还拖这么久,真他妈的放屁吹牛!”

正讥嘲间,忽地一道闪电劈在身旁,秦仲海吓了一跳,心道:“他妈的圣天子,老子连说句玩笑话也不成么”

皇帝凝目望向殿外,只见廊阶早被雨水打湿,他心念一动,缓缓地道:“诸卿听好了,朕出的上联是:大雨淋漓,洗净大阶迎学士。”

此刻大雨倾盆而下,奉天殿外的廊庑早已湿透,而今日又是皇帝赐宴,迎接众多新近进士的日子,看来这景泰皇帝确实才学非凡,居然能以短短的一幅上联,便把此时此景都描绘出来。其中下句“洗净大阶迎学士”,更让人有喜气洋洋之感。

众大臣平素对皇帝早已异常奉迎,听了如此佳作,如何不趁机大表敬意只听孔首辅带头惊叫,一时之间,捶胸顿地之声四下响起。江充更取出随身纸笔,细细抄了下来,垂泪道:“这真是臣生平听过最好的上联,臣此生如此幸运,上天眷顾啊!呜……呜呜啊……”

顾嗣源、杨远等文臣自有风骨,虽不趁机作态,但听得这上联佳妙至此,却也暗暗点头,眉宇间满是敬意。

皇帝微微一笑,道:“看大家的神情,好像我这上联还使得么!”

江充擦抹泪水,高声道:“那当然了,这可是千古佳句啊!”

皇帝笑了笑,当即问向卢云,道:“怎么样,对得出来吗”

卢云轻咳一声,却没回话。顾嗣源、柳昂天等人看在眼里,无不暗暗心焦,知道这上联确实艰难,卢云纵然才华高超,但一时半刻之间,恐怕也难以解开。

皇帝出的上联共分两句,是为“大雨淋漓,洗净大阶迎学士”,这上联一共用了两个“大”字,一在上句第一字,一在下句第三字,若要答出一个工整下联,定须对上这两字,除此之外,还须应上人事时地物五样难处,可谓极为费解。众文官多是进士出身,听得皇帝相询,忍不住皱眉苦思,也都在极力思索下联破解。

江充见卢云神色凝重,不禁哈哈大笑,道:“小子早点认输吧!省得等一下丢脸!”

刘敬斜睨了他一眼,笑道:“你别得意哦,卢状元若要对不出,一会儿便轮到你侄儿江大清来答了。”

江充心下一惊,寻思道:“我那个侄儿几乎目不识丁,纯是靠我这叔父才搞上这个探花郎的,这……等会儿皇上若要亲自垂问,这可怎么办才好”当下急急吩咐侍卫,命他们找来罗摩什,请他躲在殿外暗助。罗摩什才学既高,武功也强,想来定能助他侄儿一臂之力。

皇帝见一众文官神情凝重,知道自己这幅上联确实难解,他取出卢云的试卷,笑道:“你慢慢想,让朕先看你的文章,你一会儿再答不迟。”

他正要打开卢云的卷子,忽然殿中一亮,天边飞过一道闪电,跟着轰隆之声大作,那道闪电竟是打在奉天殿正上方,众臣面上变色,都是为之心惊不已。

霹雳交加,雷声隆隆,卢云见皇帝高坐龙椅,手持自己的试卷,霎时双眉一轩,已有腹案。他躬身拱手,道:“启禀圣上,臣有对。”

皇帝闻言一愣,愕然道:“这么快”

众文官听他一时半刻便能有解,无不诧异,不少人脸上更现出不信的神色。

殿外雷声隐隐,忽远忽近,卢云更不多言,当下上前一步,躬身道:“万岁爷的上联是:大雨淋漓,洗净大阶迎学士;臣对的下联是:天雷霹雳,打开天眼看文章!”说话之间,天际更是雷电闪耀,只照得殿上明暗不定。

众大臣闻言,莫不张口结舌,面面相觑,良久不能言语,过了半晌,奉天殿上才传来一声暴彩,满朝文武同声叫好,都是大声赞道:“当真是绝对!好一个卢状元!”

敬佩之情颇真,便连江充、刘敬也是暗自点头。

“大雨淋漓,洗净大阶迎学士;天雷霹雳,打开天眼看文章”

这下联以“天”字解了上联的“大”字,“天雷”应“大雨”,“天眼”对“大阶”,非只对仗工整,还应了人事时地物五样妙处。尤其这几道闪电恰在皇帝取出试卷时打落,雷霆一闪,有若老天开眼,此情此景,尽入下联“打开天眼看文章”之中。其中“天眼”二字,更是语带双关,颇有推崇圣上之意,堪称绝妙。

皇帝深爱文学,一听卢云的下联,登时大喜,他猛地站了起来,仰天吟道:“大雨淋漓,洗净大阶迎学士;天雷霹雳,打开天眼看文章!好!真是好!”眼看这上下联如此佳妙,出题与解题的自都能流芳百世,皇帝喜上眉梢,当下转过身去,吩咐刘敬:“你把这幅对联记下来,朕日后要将之收录,列于景泰文集之中。”

顾嗣源听在耳里,心下自也欢喜难言,想道:“也只有云儿这等文才,才能对得出这等好联,难得!难得!”柳昂天虽是武人,但也知这下联对得极佳,心下自感高兴。

秦仲海躲在殿外,此时身上早已湿透,耳听卢云答得工整,他虽不知其中难处,但见众人赞叹欢喜之情颇真,想来是难得之作,自也为卢云开心。便在此时,忽见一名圣僧模样的和尚出现在附近,却是一幅偷偷摸摸的神情。秦仲海认出他是罗摩什,心道:“这和尚不知来这里作什么,真可怪了。”一时不忙揪他出来,便往殿内看去。

只见皇帝龙心大悦,早命人开席,正在那儿举杯畅饮,一众大臣则端坐几后饮酒,每人桌上都摆着五碗大菜,一瓶御赐美酒,看来颇为丰盛。

秦仲海看得眼红,心中便道:“他妈的,你们吃得快活,老子却在这儿淋雨,真是岂有此理。”他舔了舔嘴唇,只想饮酒,又听殿内传来皇帝的声音,道:“卢爱卿如此聪明,着实难得,看你这等文才,朕实在很想留在身边,唉……真舍不得外放江南啊!”

秦仲海心下一惊,寻思道:“惨了,卢兄弟要是给皇上留在身边,照他的硬脾气,只要江充三言两语陷害一下,没两天就给杀头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卢云虽是精通妙法,能言善道,但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何等为难,比之血淋淋的战场,只怕还要难上千百倍,他虽然镇日自称“兵之诡道”,但要玩那陷害暗算的把戏,却一件也作不到。也是为了这个理由,顾嗣源与柳昂天才会劝卢云离开京城,少与这些豺狼虎豹为伍。

殿内顾嗣源、殿外秦仲海等人各自惶急,又听皇帝道:“朕虽想把卢爱卿留在身边,但念及江南百姓生活疾苦,实在需要一位父母官,却也只好忍痛割爱了。”说着叹息不已,颇见惋惜之情。众人听了皇帝改变初衷,方感安心。

皇帝叹息一阵,这才命卢云上前,他取出长洲知州的印信,谆谆嘱咐:“长洲知州悬缺已久,百废待举,亟须整顿。念尔一心报效国家,上任后需得爱护地方,廉洁自持,使百姓安居乐业,知道了么”

卢云大喜,当下跪地接印,道:“臣卢云沾泽圣恩,必竭心爱民,不敢有失。”说着接下印信,叩谢皇帝圣恩。

皇帝哈哈大笑,挥手道:“真是人见人爱的小子,快去喝酒吧!”

眼看卢云叩首回座,皇帝心中喜乐,一时酒兴甚佳,他连喝了几盅,笑道:“咱们卢状元果然一表人才,文采飞扬,状元之名当之无愧。却不知咱们的胡志廉胡榜眼人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