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沧澜曲第6部分阅读(2 / 2)

作品:《沧澜曲

微风扫过,吹扬起地上的尘土,但却掩盖不了大汉所画的字深深的在地上刻出的印痕。几乎是没有脚步声传出,适才的道人悄无声息的出现,他默默的注视着这个“退”字良久,终于像下定决心般伸脚抹去,让地面又回复了光滑平整。 微风再一次吹过,地面上变得空无一物。

顺着长街,三人很快就穿过城门出了景川城,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不知道敌人是惧怕大汉所表现的武功还是另有别的什么企图。出了城门不远,在官道旁的拐角处,道旁有所庙宇,看得出来,这是一块荒废了许久的地方,庙口的大门都已经不见了,但好在还有残破的屋顶可以遮风挡雨。走进这破败的庙宇,大汉不知从哪里取出头獐狼,手脚熟练的架好火堆烧烤起来,纯熟的动作让人觉得他经常做这种工作。

大汉招呼他们席地而坐,变戏法般掏出个壶来,壶盖未揭,香气已到。大汉拔起壶盖,一股浓烈的香气充满整个破庙。他在烤肉上浇了一浇,叹道:“虽然你即要入我等之腹,但死后可尝到这等美味也是不枉了”本来就已烤至金黄铯的肉上不时的往下滴着油脂,散发着熟肉的香气,经此一淋,“嗤嗤”声响中升起一阵薄雾,更增香浓。

大汉抬起壶大饮一口,也不理嘴边淌下的水啧,把壶递到他面前,“小兄弟,你喝”

靖雨仇接过壶同样也是一大口,但出乎意料的,入口的非是美酒,而是有些苦涩味道的东西。看到他一脸错愕的端着壶发呆,岳红尘不耐烦抢过壶,毫无顾忌的大饮一口,更令靖雨仇惊讶的是,岳红尘大叫起来,“喂,你给我们喝的是什么,怎么是酸的”

大汉忽地大笑起来,状极愉快,“小兄弟,你觉得味道如何”

靖雨仇知道其中必有蹊跷,而且大汉也不会平白无故的问这个奇特的问题,此举一定是大有深意,他谨慎的道:“尝起来好象是苦的”

大汉止住笑,拍拍他肩头,“她喝起来是酸的,你尝起来是苦的,想想看,这中间是什么道理”

岳红尘不假思索道:“这壶里有机关或是你做的手脚”

大汉微笑摇头,看向靖雨仇。 靖雨仇沉思片刻道:“问题是在酒上呃这不是酒吧”

大汉赞许的点头,“这叫做随心茶,味随心转,心忧则味酸心愁则味苦心喜则味甜心平则味纯随着心意,千变万化,各自不同,莫可言测。”

竟然有这种奇妙的东西,靖雨仇和岳红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色,靖雨仇更是好象体悟到了一些什么,但模模糊糊的,却没办法明确出来。

岳红尘一时好奇,问道:“那你觉得这随心茶是什么味道”

“我”大汉笑道:“小姑娘有趣,竟然问这种问题。好吧,告诉你倒也无妨,在我口中,它没有任何味道,而是有着一种体验。”

“那时什么意思”岳红尘听不懂他所说的,赶紧追问了一句。

大汉不答话,仰头向天,口中吟道:“花会谢,水会枯,盘石不移。”

从大汉回答第一句开始,靖雨仇心中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这随心茶不单单是茶那么简单,大汉也不是随便问问的,自己的确是“愁”字在心头,出来历练许久,一无所获,武功难做寸进,而且还惹上了许多麻烦和莫名的强敌。大汉所说的他自己喝来没有任何味道,而是有着一种体验,是否代表着某种暗示

一时间破庙内变得寂静异常,只闻得柴火和油脂滴落声啪做响。

靖雨仇脑中忽地闪过一段话,是水经集里的二十四句话之一,“俯拾即是,不取诸邻。俱道适往,着手成春。如逢花开,如瞻岁新。真与不夺,强得易贫。幽人空山,过雨采苹。薄言情悟,悠悠天钧。”

他豁然开朗,“对,就是自然花谢春又开,水枯复盈渥,盘石虽不移,日久见虚空。”

大汉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击掌叫好,“”人力有时尽,不及天道的生生循环不息,须知以人身之力,又怎及天地之力万法效自然,借天地之力为人身之力,吸收精华以为己用,才是正理小兄弟能有此悟,足见资质极好,日后必有所成“

听着两人像打哑谜般的说话,岳红尘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微怒道:“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什么花来水来石来的” 大汉一笑,“小姑娘少安毋躁,我在与小兄弟探讨武道方面的物事,想必小姑娘不好此道吧,听不懂也是在常理之中,看你的气度和神形,想必是在组织和统领方面别有所长吧”

岳红尘点头,没想到这大汉目光敏锐,看出了她惯于发号施令的气质。

没等她回答,大汉忽地侧耳倾听,低声道:“有人过来了”

靖雨仇和岳红尘竖耳倾听,却听不到半点声音,岳红尘面上露出疑惑之色。

大汉淡淡道:“在五里之外,有六个人,其中有两个人功力”他抬手一指靖雨仇,“两个功力都强过你,日后需要小心。”

靖雨仇听得又惊又佩,大汉的这份功力简直令人惊骇。

不到半刻,这次连靖雨仇都听到了声音,从脚步的轻重分析,他只听到了四个人的脚步声,另外两人的足音他没有听到,也就是说,至少有两人武功胜过他,不过他根本就不惧怕,打不过可以跑,而且身边还有个大高手在。 脚步声到庙门口停下。

一把柔和的声音传来,“不知庙里是哪位兄台,还盼出来一见”

“是先前的道人的声音”靖雨仇心中一紧,抬头看去,大汉却是一脸被打搅了吃肉的兴头的模样。他一拍靖雨仇的肩头,大踏步走出,靖雨仇和岳红尘紧跟在后面。

门口果然站着六个人,其中有四人是面相凶恶之辈,但很明显,这几人只是属于跟班一流,惹起靖雨仇注意的是剩下的那两个人,这两人就是先前他听不到足音的那两人,他们明显是众人的首领,其余四人虽眼露凶光,但还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两人身后,不做半声。

左边那人面如冠玉,三缕长须,满脸的正气,飘飘然有如神仙,一身道装打扮正是适才险些要了他们命的道人;右面的人则是锦服玉袍,肥胖的身材,好似个土财主般。

道人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道:“不知兄台大名可否告之”

大汉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神态,双眼微闭,仰头向天,好似在晒太阳,并未听见他的问话。

身后四个凶人均面色凶恶,露出付想吃人的神态。

道人并未着恼,只是手掌轻抬就阻止了他们的躁动,他面色平静,“鄙方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大汉不出声,靖雨仇也不便说话,他仔细打量着每人的表情,四个凶恶的大汉只是一勇之夫,不足为惧,真正值得注意的是另外的两个人,财主模样的虽然身体肥胖,但双手极其修长,如若这双手长在女人身上会更恰当些,不知怎么,他对这财主模样的人的双手存有极大的戒心,总觉得这好象是件杀人的利器;道人则显得更是高深莫测,从都到脚给人种正义凛然的感觉,他面对大汉的态度丝毫不露声色,说明要么此人是涵养过人,要么是老j巨滑城府极深。 大汉终于低下头,扫视众人。

每个人和他目光相接都是心中一凛。

道人脸上微微变色,旋又恢复正常。

大汉慢条斯理道:“浩然正气卓天罡”声音不大却显得低沉有力。

这回道人向后退了一步,强笑道:“想不到兄台还知道在下的贱名”

“魔门三秀诺大的名头,想不知道都不成”

这下子不光道人,连财主模样的脸色都变了,靖雨仇没看出来他们间打了什么暗号,一时间森寒的杀机弥漫,两人虽未亮兵器,但心意已经很明显了。

大汉仍是那副不紧不慢的神态,像是在对靖雨仇解说般道:“魔门有三秀,那是鼎鼎大名的,但大家都以为三秀指的是女子,殊不知男人也有以秀为名者,听说人秀常做道装打扮,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素喜在女子香阁出入,此人嗜色如命,连女子的尸体通常也不放过,但偏又装得满脸正气,在道观内欺名盗世,以正气大侠自居;福秀肥胖如猪,最喜欢从背后偷袭别人,擅长兰花劲,爱扮做财主模样。”

此话的目标很明显,而且又阴损非常,对面两人面色难看到无以复加,却一时间不敢动手,显是忌讳大汉,摸不清他的底细和实力。 道装打扮的自然是人秀,而肥胖者即是福秀。

“又是两个魔门中人。”靖雨仇暗道:“自己真是和魔门有缘。看情形,这两人的实力比之石公山只强不弱,大汉如此挑拨,必是自信可应付两人的联手。”

岳红尘在大汉背后探出头来,说出的话来犹如在伤口上散把盐般,“那两个无耻的什么秀就是这两个狗东西了真是难得,光天化日之下竟可以看到这么肮脏的家伙,让人大倒胃口”岳红尘心恨人秀卓天罡心狠手辣,杀害花帮弟子,所以出口毫不留情。靖雨仇却是听得满脸苦笑,今日要是能宰掉两人还好,要是让这两个家伙走脱的话,就凭刚才岳红尘的这些话,以魔门中人睚必报的性格,日后他们必定会加以报复。

杀气成倍增加,显示两人被刺激得心中狂怒,出手再即。

福秀京百福两脚挪动,在破庙门前的青石板上拖过长长的印痕,发出“嗦嗦”的声音,构起人心头的恐惧感。粗条的青石板仿佛变成了泥塑的土道,表面完全破碎成齑粉。

人秀卓天罡两脚不动,双手互握,隐约可感到他两手间凝起的真气,虽然取静,但带来的威胁不在京百福之下。

大汉怡然不惧,并未伸手拔剑,而是双目闪光,炯炯的注视着面前的两个敌人。靖雨仇身在局外,只能感到大汉气势浑然天成无懈可击,而京百福和卓天罡身在局中,感受又自不同。对方并未发出什么可怕的气势和真气,但看到他的眼睛,他们却感到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也非这人的敌手,即使是联手,对方也一定会轻易击败他们。这种想法更令两人惊骇欲绝,要知道魔门三秀的名号在魔门内也是响当当的,两人联手仍然连动手的念头都不敢有,此人委实可怕。

大汉突然向后撤了一步,气机牵引下,两人不约而同向前踏上一步。大汉嘴角逸出一丝微笑,依然没有出手。

京百福和卓天罡两人可难受了,架势已然摆开,气机也受牵引而发出,却迟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紧迫已久的真气猛然回收。

真气倒流。

“哇”两人同时喷出口血。

战未接,人已受伤,胜负已分。

鲜血尚未落地,两人已经闪电退后,伴随着几声惨叫,同来的四人竟全部在一瞬间内尸横当场,被二人不知以什么手法击毙,两人头也不回,转瞬远去。

靖雨仇看得脸上变色,不明所以,这两人为何杀死自己的同伙。

大汉没有追赶,淡淡道:“这四人是应该是黄山会的,而且黄山会一定是同魔门有所牵连,但福秀和人秀二人的身份必然是保密的,即便是同伙,只要是不应该知道的人都必须灭口,这也是魔门内的一贯手段。”

岳红尘不解,“那我们也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呀”

大汉道:“这也正是我要说的我不用担心,他们是绝对不会再找上我的,主要的问题是你们二人这两人回去后必定详细调查你们的底细,待你二人落单时肯定会遭到他们的击杀”

靖雨仇吓了一跳,首先如果正面和这两个家伙对上,能否逃得了都很难说,更不要说要时刻提防着这样的两个暗杀者。他叹气道:“如果刚才大侠把这两个家伙杀掉就好了”

大汉摇头,“先不说我是否有杀他二人之心,即便是有,这二人的功夫也是非同小可的,如果要蓄意逃走,杀他二人也并不是件容易事,而且把他们留给小兄弟日后喂刀,岂不更是快哉”

“快哉”靖雨仇低喃,“他们杀我才快哉吧”

大汉看到他的苦瓜脸,大笑起来,“小兄弟,人生寒暑几十年,若能轰轰烈烈,死又何妨”

“死又何妨”靖雨仇喃喃道:“说是这么说,不过谁没事想死啊”

大汉拍拍他肩头,“小兄弟真性情啊勿要忧虑,咱们就来看看如何才有不死之法。”

三人重又回庙里坐下。

第一部 第十一章 荒庙深谈

风儿拂过,吹得枯枝乱响,庙内却是一派温暖祥和。

大汉好整以暇的看着靖雨仇,温然道:“来,拔出刀来,尽可向我进击。”

靖雨仇知道大汉是想试试他的武功,显然他是只守不攻,靖雨仇犹豫起来。

大汉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洒然笑道:“小兄弟放心,天下间或许还没有人能伤得了我,你尽管放手攻击吧”大汉这话极端自负,但却说得理所当然般,就好象在诉说一个坚定不移的真理般。

靖雨仇手握虹刀,将真气提高到最高,达到了他所能达到的顶峰。

大汉感受到了这一股战意,蓦地两眼大睁,本来大汉的眼睛一直是半开半闭,即使是在同人福二秀对峙时也是如此,此时双眼张开,靖雨仇只觉得一股有如浪潮般的压力直压过来,如果说自己像条小舟的话,那大汉给他的压力就好象汪洋大海中波涛汹涌的巨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每一波大浪扑来都要消耗自己大量的精神和真气去抗衡。大汉的目光胜似电光,紧紧的锁着他,他连一丝一毫的动作也不敢做出来,他感觉好象是面对一座永远也无法击倒的高山,如果自己有半点移动,必定会引动对方的气机,同时他也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动作,对方必将能一招擒杀自己。

无力感在心头升起,他甚至想要放弃任对方处置。

靖雨仇的意志经过在血池里的十年磨练和江湖上的一段杀手生涯,几乎可以说是极为坚定的,而且一个武者最注重的就是意志力的坚定,像这样一合未交,心志就已经被夺,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对方的精神压力愈来语强,渐渐有气吞天下雷霆万钧的气势,靖雨仇苦苦支撑,但彼此间的级数相差太远,眼看支持不住,几句话忽然在心中流过,“欲返不尽,相期与来。明漪绝底,奇花初胎。青春鹦鹉,杨柳楼台。碧山人来,清酒深杯。生气远出,不着死灰。妙造自然,伊谁与裁。”返还还虚,与天地同在,靖雨仇豁然领悟,面对对方极为强大的精神压力,终于让他领悟了水经集的另一式。

心无长物。

如果刚才的一式可以以“自然”命名的话,那么这一式就该称为“精神”。

靖雨仇一声长啸,被破开的心灵再无一丝缝隙,手中虹刀再次发出强大的气势。

大汉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突然间靖雨仇浑身庞大的压力全部消失。靖雨仇心中更惊,这人什么东西都不需要,连兵器都不必用,极为可怕的气势说有就有,说无就无,他生平从未遇到过如此高手,就连在羽然凤面前他都能谈笑自如,这大汉岂不是较之羽然凤更为可怕上好几个级数。

大汉微笑着招呼他坐下,这是靖雨仇才发现自己已经是遍体淋湿,竟然是出了一身的大汗,可见适才大汉给他的压力之重。

岳红尘凑过来低声道:“你们两个人在搞什么,尤其是你,像个木桩子般在哪戳着,脸上还直往下淌汗”

听她一说,靖雨仇惊惧更甚,照岳红尘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