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搬山第122部分阅读(1 / 2)

作品:《搬山

发言:“是啊,我也纳闷呢。”

你一句我一句,转眼里把话题从小岛扯到天庭又落回京师皇朝,梁辛哪敢去搭腔,全当没听到,径自望向无仙。又拉出了一个新话题:“百无一用远渡重洋,途中遭遇重创,最终登上中土的神仙相以你为尊,如果没有你的帮忙,只凭着贾添自己,他可没法把那一千多个同伴都坑掉吧”

无仙点头承认:“不错,登止中土的那些人,都被我俩合谋困住了。”说完。他直视梁辛:“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辛笑了:“你能悟出一重天道,心智几可通天,又何必明知故问。我想说的,你怎么会不明白”

左颊上的嘴巴抿起,显出一副思考的神气,无仙久久不语。

琼环和青墨两个都是急性子。被梁辛前一句后一句说得头大无比,异

柳亦有问必答:“挑拨离间。”

贾添用自己都不曾领悟的“终极之道。说服无仙,两人联手毁掉了这支神仙相大军;而无仙这千万年里,不仅未能参破终极,反而连自己已经掌握的那一重天道都大幅退步

梁辛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贾添给无仙指点的“终极”根本就是件“毒药”不仅用之将无仙盅惑,而且修习之下,还会慢慢损毁他的修为,有朝一日就算无仙反悔或者看破阴谋。也再没能力去反抗。

半晌之后,无仙终于吐出了一口闷气。

梁辛挑了下眉毛:“想通了”

无仙没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想通了,你们更得杀我了吧”

“按理说,你肯定要死,大家要想踏踏实实过日子,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你。”粱辛坦然点头。承认了下来。

如果事情真如粱辛的“挑拨”无仙发觉自己被贾添坑害了千万年。必会杀回大眼救出同伴。那时候可就真正的天下大乱了了。

“不过”梁辛又把话锋一转:“我想你能明白一事,不管杀你的人到底是谁,你真正的仇人都是贾添。

是他坑害你利用你。”

无仙又露出了思索的模样。粱辛则继续道:“所以我有个想法。要和你商量下,我盼着你能把神仙相浮海东渡的前因后果贾添的神通为人和现在的算计,统统说给我听小当然,你不白讲。之后受我二哥禁制。我们便暂时容你活着,直到当着你的面击杀贾添,替你报仇。等这些事情完结,才是你的死期,到时你死也能瞑目了。”

这次无仙思索的时间更长了”

还不等他再抬头,突然一连串“咚咚,闷响远远传来,众人都吓了一跳。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四肢大开大合,催动着一道道神通,拼命轰击着护岛禁制

咚咚闷响,正是大力冲击禁制时发出的动静。

不老宗布下的阵法颇为神奇小就仿佛一座琉璃罩子,将小岛连同十余里的海水尽数扣住,外面的情形从小岛上可以一目了然,但是“罩子,下套着一层隐形匿踪的法术小所以从外面看进来,只有海水却不见小岛。

外面那个人势若疯魔,可修为有限地很。充其量不过四步修为虽然竭尽全力却哪能撼动禁制。不过就这么片刻功夫,众人已经看清了他的长相,粱辛兄弟跨两等这些参加过离人谷与白狼恶战之人全都大吃一惊

来的人竟然是木妖”

木妖突然跑来小岛的,这份意外的程度。也不亚于从酒坛子里喝出一个庄不周来,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神情愕然,曲青石对梁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心看好无仙,莫被他趁机逃走小随即望向不老宗的人:“是我的朋友。请放他进来。”

银袍地嚎丧不屑冷笑:“早在会前便说过,闲杂人等是不会放进来的。”

话音刚落,老不死便惨淡一笑,对地嚎丧道:“现在你还计较这些干什么,放他进来吧,无所谓的。”地嚎丧一愣,天嬉笑则默默返回法坛,传令同门施术,将大阵掀开一道缝隙,放木妖进来后又复合拢。

曲青石身影一晃迎了上去,皱眉问道:“怎了,你怎会来这里”

木妖初见曲青石的时候。脸上还是那副狰狞模样,似乎提拳欲打,不过还好,很快他就认出了来人,神情陡然放松了下来,喃喃说了句:“老虎借猪,相公借书,我该借点啥”随即眼睛一闭,直接栽倒在曲青石的怀里,就此昏厥不醒。

木妖闭眼之前的这句话蹊跷透顶,曲青石神情诧异,扶着木妖落回地面,同时望了妹妹一眼。

青墨平时糊里糊涂,关键时倒还会冒出些机灵劲,明白哥哥的意思,立刻摇头道:“不会是离人谷出事,我前半夜还见过大祭酒,那时木妖离谷已经有段时间了,何况,就算我走后他又回去,也没那么快就赶过来的。”

木妖孤家寡人一个既然离人谷不会出事,他自己也出不了啥么蛾子。何况他人在此处并无大碍。来得虽然稀奇,大可等醒来后再问。曲青石放下了心,将木妖递到柳亦手上,自己又返回场中监视无仙。

其间无仙只是撩起眼皮,略略扫了木妖一眼,便有低头沉思。根本就无视此人的出现,足足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可就这段功夫了,在场所有的人。无论修为高低,周身的感觉都在不停变化:时而如坠冰窟。冰冷如刺;而是骄阳暴晒。浑身燥热;而是阴风渗渗,心中寒颤;时而如沐春风,懒洋洋地舒服”

不是气温一时一变,这份冷暖切换不停。全都来自无仙沉思时无意外泄的气势

那些对无仙不太了解的邪道高手,包括老蝙蝠在内,尽数收敛起先前的轻视之心,一重天道,也是天道

无仙终于再度抬头,对梁辛道:“你前面的话说得有道理,怎么想。怎么觉得是贾添坑我,只可惜,我还是没想通,咱俩的买卖做不成了。”

说着,无仙神情愈发认真了:“贾添指于我的第二重天道太完美,没有破绽,我信它是真的。它是真的,贾添便不曾坑我。他不曾坑害我,我又何须你去报仇”

第二九一章 完美天道

梁辛全没想到这么好谈的买卖居然崩了,皱眉道:“贾添给你指点的终极到底是啥,好奇得很。”说完,又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别说什么问道者死之类废话待会便是生死一战了,临走前说说吧。”

左颊上的嘴巴一翘,1ou出了个笑容,并未矫情什么,无仙直接说出了两字:“活着。”

“什么活着”梁辛对这个答案大是愕然,继而啼笑皆非:“贾添告诉的你的终极,就是活着,这么千万年里,你就在悟这两字你也太好骗太太执着了些吧”

无仙丝毫不在意梁辛的态度,只是淡淡笑着,将目光扫过全场:“这么多高手,有些已经踏入大宗师境界,可你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别人不出声,老蝙蝠最先笑道:“我本领低微时,记牢着一句话:活着就得呼吸,那呼是出一口气,那吸是争一口气活着么,便是这出气争气了和人争,和天争,和地争,苦练到后来,差不多该争的都争到了,现在就还差一件事”

柳亦立刻迎上话题:“师父有啥心愿弟子披肝沥胆”

老蝙蝠怪声笑了起来:“别说,这事还真得指望着你。老子被人抢走了个徒弟,这口气要出更要争”

柳亦何等精明,眼珠一转,黑脸蛋子上立刻满布惊喜:“您老的意思,是要把我练得比谢甲儿还横”

老蝙蝠傲然一笑:“谢甲儿不见了,和他没办法去比,不过,至少要压过梁磨刀一头”

柳亦把胸膛一挺:“师父放心,我活着就是替您争气来的打不过老三我就不”说着说着,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细不可闻地嘀咕了句:“您老怕是也打不过老三吧”

老蝙蝠也不生气,瞅瞅徒弟,又瞅瞅徒弟未过门的媳妇,老神在在地摇晃起来:“有啥事,都等你俩的喜事之后吧”说完,抬头问无仙:“这么回答,成不”

无仙不置可否,又把目光望向了老不死。

老不死不去应他的目光,俯身抱着孙儿,满脸慈爱,低声叮嘱着什么。小吊笑嘻嘻地,时不时出一串咯咯轻笑,显然正被爷爷哄着开心。

无仙吃了闭门羹也无所谓,望向了另一边的长春天:“你的修为也不错,说说看吧。”

长春天身在邪道,但却是正经的修天者,明白无仙临死前的布道何其珍贵,不敢有丝毫轻视,先躬身长揖,这才回答:“悟道飞仙梦寐以求,此乃上一重;羽翼丰满摧毁强敌,此乃下一重。上下两重,此生足矣。”

无仙一笑,转目望向曲青石:“你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曲青石愣了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却摇了摇头,语气清淡:“不知道,我没想过。”

无仙突然哈的一声,大笑出声:“还是你回答的kao谱,那两个傻蛋根本都说跑了题目,我问他们活着是为了什么,他们却把自己的愿望答了出来活着要是为了愿望,那愿望达成之后呢不活了一头撞死么”

曲青石没说啥,梁辛干咳了两声对无仙摇摇头,老调重弹:“你这话说得不讲道理,旧的愿望之后,还会有新的愿望,一个接一个,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只要投入其间,便会事事有趣。事事有趣了,活着也就有趣了。”

无仙听得饶有兴趣,笑道:“事事有趣这个说法还不错,没完没了的愿望,不停的实现,活着也就有趣了。那我再问,这个事事有趣,究竟是为了活着有趣,还是为了有趣地活着”

梁辛被无仙的话绕得懵,眨巴了几下眼睛:“这个,没区别吧”

无仙的双臂没了,但是还可以耸肩膀,看上去显得很怪异:“谈不上区别,不过是换个角度去看,由此便看出了一个新的道理:无论你在做什么,都是为了活着这两个字。吃喝拉撒这些不做就会死的事情不提,就说嫖妓看戏泡澡堂子,有了这些消遣,便会让你开心快活,可你开心快活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能更好的活着更好的,是为了装饰活着这两个字。”

无仙长篇大论,喋喋不休:“凡人想要嫖个红倌人,和修士想要登天得道,打从根上说也没什么区别的,不过都是个愿望。有了活着,才会有诸般愿望,没了活着,什么愿望全都变成了没味的狗屁。明白了”

梁辛实话实说:“更不明白了”

无仙哈哈大笑:“说穿了,愿望是为了活着,可活着不是为了愿望愿望与活着有关,可活着,却和愿望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那我再重新问你,你活着,为了什么”

梁辛聪明,只摇头不说话。

其他几位大宗师也都不出声,无仙虽然是悟出一重天道的可怕怪物,但显然不善言辞,一番车轱辘话说得拗口无比,绕口令似的辩道虽然让众人略感迷茫,但打从心眼里,对天道的终极就是活着这番说辞,还是心存鄙夷。

无仙倒是说得挺痛快,笑得怡然自得:“稍等片刻,我施展个小法术,不是要动手,可别打杀过来”说完,口中喃喃念咒,片刻后低低喝了声:“现身”

法术之下,空气微微一颤,一只红色蜻蜓突然跳了出来,看上去没有全无异常,有些笨拙的飞着

曲青石和梁辛都如临大敌,全神戒备。

如果只论战力,梁辛的天下人间就足以吃住现在的无仙了,可这个神仙相的天道太可怕,施展之下难免不会波及旁人,万一又化去了同道的修为便又是一番麻烦,不容的他们哥俩掉以轻心。

无仙神情轻松,好整以暇道:“莫担心,没机关,就是从外面挪了只蜻蜓进来你们随便谁,出手把他捉住。”

琼环不顾同伴和哥哥的阻拦,跳出来手指一捏,捉住了蜻蜓的翅膀,随即扬起下颌满脸挑衅,瞪着无仙:“捉住了,怎么着吧”

无仙失笑:“捉住了也不怎么着,别看我,去看蜻蜓”

蜻蜓并无稀奇之处,被人捉住了翅膀,和所有同类一样,立刻开始摇头摆尾,拼命挣扎着想要挣拖桎梏。

“是只普通蜻蜓,只有短短一季可活,匆忙碌碌无知愚笨,更谈不上欲望,现在被人捉了,只想着能挣拖逃命。你们说,它活着是为了什么”无仙的声音清淡,这次不等别人回答,他便径自给出了答案:“活着,就是了活着蜻蜓如此,虫豸鸟兽如此,花草树木如此,鱼虾龟螃如此,人间也是如此。天下万物,为活而活。”

说着,无仙出一串低哑的笑声,望向梁辛:“你也好他也罢,都是为活而活。怎么,看见了真相,不甘心么”

梁辛不甘示弱,搬出老实和尚的论调:“那是你的真相,不是我的。”

无仙一笑,语气好整以暇,说的话却莫名其妙:“有个村子,村子里有个倒霉蛋,七岁死了爹,十二岁死了娘,十七岁娶了媳妇生了儿子,二十岁时媳妇染病死了,儿子溺水死了,二十四岁时他做工摔断腿成了残废,二十七岁时家里着了火,从此他只能栖身破庙,要饭过活,可他一直活到了六十五,你说,后面那几十年,他活着是为了什么临死时我特意去问他:想死么他摇头说想活为了悟道我在中土游走千万年,这样的倒霉蛋见得多到数不清,其中也有受不住打击自行了断的,可绝大多数,却都还强忍着往下活,明明没希望了,还是要活他们活着又是为了什么你再想一想,有朝一日你沦为他们那般地步,你会寻死么嘿,还不是像他们一样,拼命活着,因为活着,所以活着,而且还要继续活着”

“还有些更倒霉的,家境殷实,妻贤子孝,日子过得甜甜美美,自己却突遇横祸死于非命,每次遇到我都会赶过去,先1ou一手神通让他以为我是神仙,随后趁着他临死前问一句:要是能让你活命,却只能孑然一身寒窑破瓦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过完下半辈子一般不等我问完,他们就忙不迭点头了。人啊,活着最大,和畜生花草也不见得有什么区别。”

梁辛不说话了,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他出身罪户大街,又岂能不明白童年时的那些街坊邻居,了无生趣毫无希望,千百户人家全都死气沉沉,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活着。

“凡人如此,修士也不例外,修行之辈断灭凡情感受自然,只求有朝一日破道飞升化羽登仙。可飞仙又是为了什么长生修仙便是修长生,修长生便是修活着了。你看,凡人修士,人人都费尽心机,还是这活着两字吧。你说活着是享福也好,是受苦也好,是功德也好,是赎罪也好,可不管怎么说,归根结底,大家全都用足了全副力气,活着。”

无仙越说越开心,左颊上的笑容也愈欢畅了:“万生万物都是如此,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目的和任务,便只有两个字:活着活着才是真真正正的天性,与什么事情都没有关系,活着就是活着”

说完无仙毫不停顿,又把话题提升,开始谈论天道:“天道啊,就是无数条规矩法则,世间的万千生物,都在它们管束下,敢越雷池一步必遭天谴。但是有谁曾想到过,这些规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些规则林林总总,交织成网,究竟要保护什么”

随即无仙闭上了嘴巴,静静等待片刻,见没人搭腔,略显无奈地摇摇头,往下说道:“阴阳之和,不长一类;甘1ou时雨,不私一物;万民之主,不阿一人天道不偏护一族,不许有人拔尖,也是为了两个字:平衡有了这份平衡,也才有了万生平等,也才有了万物竟生。天道的目的,是万生万物都有机会,去争去活天道,就是让万生万物都活着”

这时,无仙陡然放开了声音,于无穷岁月间积累下的雄厚真元,托着他的锵锵大喝直上云霄:“从下向上看,顺着草木人兽的目光去看天,它们的天便只有活着两字;自上往下看,我站在天上去俯瞰万生,万物都在为了活着而争而长而活着”说着,无仙双目一瞪,精光四溢,望向梁辛:“这便是贾添告诉我的终极,活着你若能帮我找出破绽,无仙立誓,助你击杀贾添之后,再自裁于你面前”

梁辛无话可说,只有摇头:“没破绽,如你所说,这第二重天道完美无瑕。”

无仙笑了,可随即神情又黯淡了下来:“我知道天道的终极是活着,但是知道这个道理,和领悟它根本就是两回事啊怎么才能彻悟活着这两个字贾添不晓得,天底下也没人晓得,我也只能自己摸索我想出的是个笨法子,四个字:死里求生。”

说话的时候,无仙用力拉抻着自己的身体,好像是在伸懒腰,因为少了双臂一腿,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作被他显得无比古怪,但是他眉宇间那份闲懒后的舒坦,却清清楚楚落在众人眼中:“置之死地而后生,尝过死的滋味,多半也就能对活着的领悟更深一重了吧”说着,无仙又摇了摇头,语气里带了几分自嘲:“可修为到了我这个份上,想求一条死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能遇到你们,也算是我的运气了。这一战,我只求破道”

梁辛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天下人间之中,力道极难控制,我也只能指挥金鳞拼力狠打,怕是控制不了你的死活”说到这里,梁辛突然一顿,仿佛突然想到什么,神色变得狐疑了:“你执意要打,难不成盘算着自己还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