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搬山第15部分阅读(1 / 2)

作品:《搬山

之下说的话也不靠谱了:“你是说梁大人给我留了颗人头这这算是奖品”

而宣葆炯却突然怒喝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伸手一掌拍在了宋红袍的大头上:“是不是奖品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能猜出来,如果最后一次你刺杀不成,梁一二要你做的事情会是什么:他会让把家眷护送到猴儿谷去宋大头,宋矮子,宋丑鬼,你害的老梁死都不踏实”

咕咚一声,宋红袍一头栽倒在地上。

梁一二确有此意,可他琢磨着,宋红袍最后一次如果刺杀未遂,到时候再托付家人也不迟,但是包括宋红袍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大头矮子,两个月之内却并未再现身。

因为宋红袍把自己给困住了

说到此处,宋红袍突然哭了。

第五十三章 惟命是从

豆大的眼泪,顺着宋红袍的丑脸弯弯曲曲的趴下来,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大头矮子人丑心狠手辣,可眼泪也是一样那么透明的漂亮

宣葆炯一生狂傲,却引奉梁一二为挚友。宋红袍更是把梁一二视作父兄

他的天赐之力需要修炼才能体现,幼时也只是个普通的娃娃,所有人都憎恨他丑陋,只有爹娘疼他爱他。可天道无情,一场大火烧死了爹娘,烧光了小侏儒本就少得可怜的那一点依靠。

如果不是梁一二恰巧经过,宋红袍活不了。

如果不是梁一二教他做人,宋红袍浑浑噩噩。

如果不是梁一二送他学艺,宋红袍没有出头之日。

宋红袍心狠手辣,宋红袍杀伐决断,宋红袍阴戾狠毒,宋红袍天不怕地不怕,可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一个前提:惟命是从。

惟梁一二的命,是从

可是梁一二交给他最后的命令是:刺杀自己。

敬他爱他,所以杀他害他,宋红袍想不通,问不出,却不能不听。

因为梁一二笑着说:“这是我舍掉性命,也要你做的事情。”梁一二舍掉性命要他做的事情,他更要舍掉性命去完成。

因为梁一二笑着说:“我知道,委屈你了,拜托,用尽全力。”他用尽了全力,这次再没有功力精进后的喜悦,每一步接近成功,就会把那颗和脸膛同样丑陋的心撕开一条口子。

因为梁一二笑着说:“你这孩子,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这三句话,都是在最后一次见面时,梁一二说给他的,当时的宋红袍已经年近四十,功力直逼五步大成,杀过数百人.却和现在一样,涕泪横流。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宣葆炯潜入修真道查案之后七八年。

回到天策门之后,宋红袍继续练功,可心里只有两个字:绝望。

矛盾到无以复加,所以宋红袍最终选择了一个决绝的办法:厉蛊重法,一次性夺过十一的全部真力如果成功足以杀死梁一二,如果不成功便爆体而亡,死他个球的

宋红袍天生就是蛊术的奇才,进入天策门修炼久了,对蛊术也有了自己的见地,夺蛊只能一点一点的抽取憨子的真元。他强行用自己的方法,将夺蛊的威力扩大的无数倍。

强行施法的结果,却大大的出乎了宋红袍自己的意料,他没能成功,也没死,而是在施术的刹那就重重的昏死了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百多年之后了;同样他也没能把憨子的真元全部夺走,只得到了大约七成的力量。

即便醒来也无法稍动,吸敛到身体中的厚重真元还无比散乱,要慢慢归拢。

再后来,宣葆炯来找到了他,两个人商量好,宋红袍出关之日,宣葆炯召开仙祸之讲,随后两人联袂出山,再把修真道这锅浑汤子搅上一搅,这辈子打到哪算到哪

而值得一提的是,憨子在被夺走大半功力之后,虽然还是不懂世事,但头脑比着原来情形了许多,听得懂话,会走会坐会傻笑。

也许是因为两人分享真元,宋红袍对憨子倒有些眷顾了,不忍看他这么行尸走肉般的陪着自己,让宣葆炯把他带出去游走花花世界去了。

就在今天,宋红袍大功告成,破土出关,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霸道方法有着重大缺陷,虽然没有反噬,但只爆发了片刻之后就突然散掉了功力,不仅让所有的计划都功亏一篑,更让宣葆炯和憨子在乏力之下,为了救他而身负重伤

事情说完了,虽然跨度三百多年,可过程并不复杂,不过即便如此,梁辛还是听得心潮起伏,宣葆炯是暗棋宋红袍是暗棋天猿青衣是暗棋,甚至葫芦和猴儿谷也算是暗棋,先祖究竟布下了多少暗棋

这些暗棋有的已经烟消云散,有的还在影响着现在,而所有的这一切,叠加在一起最终只有两个字:搬山

仙字去山,便是人。搬山搬山,要搬的不是哪做山,而是仙先祖要做的事情,便是要将仙赶出人间,还凡人一个清静,一个自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大道。

宣葆炯看梁辛低着头愣愣出神,笑着唤醒了他:“在想什么”

梁辛的神情很有些古怪,似乎有些慷慨,还夹杂着些无奈,而更多的则是犹豫。宋红袍耐不住性子,怒道:“快说别像个娘们似的”青墨翻起大白眼珠子瞪他

“我就是觉得”梁辛终于咬着牙开口了:“搬山应该是不会错的,可是可是”

梁辛的声音,莫名其妙的低沉了许多:“可是为什么搬山,却要搞清楚。”

宋红袍怪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吭哧半天我也不懂。”

宣葆炯却突然大笑了起来,伸手一拍宋红袍:“矮子,这孩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咱们对梁老大讲义气,所以把他的事情当成了自己的事情,可你我却都没有梁一二洪太祖那份匡扶人见和心疼百姓的心思。”

宋红袍用三角眼瞪着老先生:“都是搬山,有区别么”

宣葆炯点点头:“有区别而且区别很大你我是为了梁老大才搬山,他已经死了几百年,咱们也没打算再多活,所以咱们行事全无顾忌,有六七成的胜算,就会去做”

说着,老先生顿了顿,声音愈发的洪亮了:“可梁老大是为了那些平头百姓才去搬山的,如果这件事是他来做,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他便不会再铜川开课铜川府自然也不会毁于一旦。这其中的差别就是:你我在算计的时候,豁出去了自己的性命,更不会去顾及别人的死活;而老梁却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梁一二当年的计划,是自己独力抵挡四座杀阵,他既然敢这么设计,就有十足的把握;而反观东篱先生在铜川的计划,除了自己那一阵有些信心之外,憨子和天策门弟子对抗杀阵的胜算,也不过是在七成左右如果是梁一二的话,也许就会取消计划。

这便是其中的差别了。

宣葆炯的神情却并不太懊恼,只是对梁辛点头笑道:“这一层,我没想到,你能想到,很好。”

梁辛满头的大汗,如果不是因为铜川的祸事太惨,他绝不会把这点点透他是罪户出身,从懂事的那一天起,就明白今生几乎毫无希望,可即便如此,罪户们还是活着,还是做梦,大人还是拼命的疼爱孩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重获自由与希望的梁辛,才会比其他人更珍惜性命,自己的性命和别人的性命,在他眼中都是宝贝。

宣葆炯无所谓的一挥手:“世事便是如此,你敬爱之人,未必不会做出让你伤心之事,我不和你计较,更懒得和你去辩其中的道理,有自己的想法,无论对错都不能算是坏事。”

说完,他顿了顿,岔开了话题:“我的元基散乱,矮子的功力尽丧,要找地方疗伤,这就走了,以后自有再见之日,十一的真元恐怕也只剩下半成不到了,你替我照顾好他。”

即便这个半成不到,只足以打得普通修士抱头鼠窜,宣葆炯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梁辛嘴巴动了动,可对方却果断摇头,不许他多说什么。

宣葆炯走到十一跟前,低声细语的嘱托着什么,又伸手指向了梁辛,憨子痴痴呆呆的望向梁辛,半晌之后,咧开嘴巴傻笑着点点头。

宋红袍也对着梁辛说道:“郑小道,算是我半个徒弟,本来胳膊就有伤在前,这次又脱力,总要调养一阵才能恢复,我现在顾不得他,也拜托给你了。”随即又费力的伸手,指了指梁辛手里的命牌:“你在人间行走,有这块牌子方便些,就先借给你用了。”

两个怪物嘱托了一番之后,互相搀扶着,向着草原深处走去,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始终不曾再回头看一眼。

青墨这才轻轻的叹了口气,扯了扯梁辛的袖子:“咱们现在怎么办是不是先去苦雁关找柳亦报个平安”一提到柳亦,青墨的小脸上又显出那份气哼哼的神情:“铜川府都没了,我是怕哥哥会担心,可他所在州府距离有太远。”

梁辛没太在意青墨的神情,笑着回答:“报平安是一定去的,不过现在的事情可还没了结。”说着,抬头望向了远处的琅琊。

琅琊站在篝火旁,亮晶晶的眸子正望着梁辛,淡淡的笑道:“兔子烤好了,快过来吧”

梁辛把刚刚骑到自己脖子上的羊角脆抱了下来,塞进了青墨的怀里,说了声:“在这里等我。”随即迈开大步,走向了琅琊。

憨子十一也跳起来,紧紧跟在了梁辛身后。

第五十四章 意外之喜

兔肉喷香,梁辛吃的满嘴流油,十一的修为已经大成,不需要这种凡间的饮食,但是吃几口也无所谓,他看梁辛吃的香甜,也给自己抢了个兔子腿来啃。

抱着羊角脆,远远躲在后面的青墨简直怀疑,梁辛不让她上前是因为这两只兔子。

不过还好,片刻后梁辛举着最后一只兔子腿,回过头对她笑道:“这个是给你留的”说完也不管衣服肮脏,直接把兔腿塞进了怀里,这才抬头望向始终在身旁殷勤侍候的琅琊,问道:“你是竹五的同门吧”

琅琊清俏的脸上,显出了一份惊讶,不过还是点点头,反问:“你怎么知道”

梁辛胡乱在衣服上抹了抹满手的油渍,开口道:“修士中,只有两个门宗和我有些关联,一个东海乾,一个就是竹五的派系了。竹五是邪修,你也是邪修,身后的实力也远远超过东海乾,不难猜的。不过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琅琊也不隐瞒,口齿清脆的回答:“竹五临死前,在你身上种下了一根铭心刺,方圆十里之内,只要有我们的人,就会察觉到这根刺的存在。”

铭心刺不会对中招者产生任何危害,唯一的作用就是留下个标记,十里之内的同伴不用运功就可以察觉到它的存在,这是竹五重伤时种在梁辛身上的,用来告诉同门,究竟是谁杀了他。

另外,铭心刺极为隐蔽,其他的修士根本察觉不到,就连妖王葫芦也没发现。

梁辛苦笑,很快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宣葆炯在铜川开课,闹得声势颇大,把邪道上的妖人也引来了,一旦双方近身十里,人家就有了察觉。对于琅琊而言,自己纯粹是个意外收获。

跟着琅琊又好像表决心似的,用力摇头道:“我可不想替竹五报仇。”

梁辛嗯了一声:“这个我倒是知道,否则你也等不到现在,更不会救我们。”

琅琊的表情一下子委屈了起来,看了在远处依旧不明所以的青墨一眼:“那你不让她过来,以为我会害你们”

梁辛有些不耐烦的摇头:“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快说吧,你找我究竟要做什么,说完便要分手了。”

琅琊一笑,神情变得郑重起来,直接道:“我只问你一件事:在苦乃山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那条石脉怎么会化为乌有。我救了你们所有人,就只为换你几句实话。”

说完顿了顿,琅琊又继续道:“初见之时,我就已经替你拔除了铭心刺,从此我那些同伴,还有竹五的几个兄弟,再不会知道你就是杀人凶手。除了我之外,绝不会再有邪道中人知道你的下落,你说出真相,大家各走各路,竹五的事情就此抹掉。”

最后,琅琊又笑了:“我的手段你也见过,真要用强,你们没有机会的。”说完,对着憨子笑着点了点头,憨子则咧嘴报以傻笑。

苦乃山的凶根石煞,于朝廷而言是个厄运的象征,只要除去就无妨了;修真正道干脆就不把它当回事;可邪道妖人却重视的很。

梁辛再琢磨了片刻之后,还是缓缓开口了,他说谎话的本领是和柳亦学的,大段的是真话,只在关键之处换上假线索,前后的经过都大致相符,但接引玉石双煞相搏的,被梁辛说成了是一个青衣,最后这个不存在的青衣自然是死了。

琅琊在得知苦乃山里竟然还有一块玉璧恶煞之后,在沉吟了一会之后,又追问道:“玉璧和石脉,打起来了被人一连接就打起来了”

梁辛装傻,说的含含糊糊,把自己当成了第三者,简单描述了一下当时惊天动地的场景之后就说自己昏厥了

石脉与玉璧同归于尽,就算再怎么重要,现在也消失了,琅琊的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失望,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可还没等把浊气吐出去,她的眸子就明亮了起来,抬头大笑了一声:“险些被你骗过去。”话音落处,身形一飘,扬起素手就向着梁辛的胸口按去。

梁辛大吃了一惊,顾不得去想究竟是哪里出了破绽,忙不迭的撤身后退,几乎与此同时,始终呆呆而立的憨子霍然大吼,迈上一步,伸出大手挡住琅琊。

憨子手大,掌心老茧掌背青筋,五根手指都好像小棒槌;琅琊手小,莹润如玉,春葱般的纤指并拢两只绝不应一起出现的手,在碰撞的刹那里,就轰然炸响了一道惊雷

殷红的血色滑过琅琊的脸膛,一闪之后便告消失,而少女的脸色转眼从水嫩的白皙变成了虚弱的苍白。

清脆的叱喝连连,琅琊的身形上下翻飞,几次想要突破憨子的的防御,噼里啪啦的对掌声连成了一片,最终琅琊发出了一声不甘的低吼,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

憨子仿若一座大山,傲然肃立,身形没有半分晃动,脸上仍旧是那份傻笑。

就这么一缓的功夫,梁辛已经摘下了背挎的阳寿邪弓,开弓引箭,指向琅琊。

琅琊连连退了好几步,还勉强站住,望着梁辛道:“接引玉石双煞的人,就是你否则你一身土行真元从何而来说谎可恶”正说着半截,纤弱的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琅琊的目光惊骇,望着憨子喃喃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厉害到这种地步”

青墨一看这边动手了,立刻赶了上来,她怀里的羊角脆呲出了獠牙,青色的绒毛都乍了起来,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气的

邪弓饱满,细箭上金光滚动,稳稳对准琅琊,梁辛见十一足以压制住对方,这才皱眉开口:“不是说不报仇么怎么忍不住动手了”

话还没说完,梁辛就闭上了嘴巴,神色间恍然大悟竹五那一门的邪修,对苦乃山里的凶煞石脉志在必得,现在石脉虽然已经消失了,但一部分本源法力却残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换个角度,从五年前开始,梁辛就变成了石脉

对于琅琊而言,的确无意为竹五报仇,她一直跟着梁辛,主要还是为了探知当年苦乃山石脉为什么会消失。不过琅琊先前也没想到,现在的梁辛就是当年的石脉,否则她绝不会有耐心等到现在。

这个意外的大收获,让琅琊的心头狂喜,目光随之明亮,笑容也愈发的饱满了,衬在一望无际的碧草之间,轻灵而俏丽,又有谁能把她当做一个妖女:“东篱和大头矮子,他们两个人功法玄奇,等他们伤愈回来,正道修士恐怕要倒足大霉,我们想要翻身,自然不能丢掉这么强的助力。所以到了这里我便遣散手下的高手,两个老鬼便对我更放心了些,等他们回来,发现你们都死了,也只会把凶手当成正道中人。”

说着,琅琊简直笑的合不拢嘴了:“我救了你们,现在又杀了你们,有趣得很呢”

话音刚落,憨子十一突然发出了一声大吼,皮肤下好像爬满了蚯蚓,正拼命的蠕动着,随即一颗颗细嫩的小草顶奋力顶了出来只一眨眼的功夫,憨子全身都长满了妖邪的小草,整个人都变成了绿毛怪物。

十一不知不觉就中了暗算,奇痒难耐之下那还顾得上对付敌人,一只大手拼命的在身上挠着,嘴里发出嗷嗷的怒叫,另一只手却仍然牢牢抱住自己的箱子,不肯有一丝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