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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不平则鸣

习武,周文棠的剑道却比从前愈发深,徐三没过上十几招,便颜面大失,败下阵来。

春夜微凉,男人丝毫情分也无,手握长剑,寒光一闪,直直刺来。徐三受此剑风,躲避不及,行将跌倒,可周文棠却勾起唇来,骤然剑,一手便将她细腰牢牢把住。

徐三堪堪立稳之后,却是故意瞪了他一眼,抬手将他推开,转而牵起裴秀的小手,弯腰对着他眯眼笑道:

“秀儿,你娘习武,也就十年不到,算是半路出家。比不得你这老奸巨猾的爹,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使了得有三十年。娘这辈子,只怕是治不住他了,就指望着秀儿,日后长成小男子汉了,能杀杀这老狐狸的威风。”

裴秀牵着她手,看了眼周文棠,只见夜色之中,灯笼轻红,那男人持剑而立,立于院中,一身白衣,萧萧肃肃,果然是威压十足,令人不敢小觑。

小少年见了,自是热血澎湃,憧憬不已,激起了习武练剑的雄心壮志来,当即点头应道:“好!等我长大了,我替娘亲赢回来!”

徐三一笑,摸了摸他的头,有心挑衅,对着周文棠撇了撇嘴。

男人手上利落,顷刻间剑入鞘。他故意居高临下,睨着裴秀小儿,眯眼轻哂道:“孺子无知,大言无当。你和你娘,便是练上三十年,也接不下你爹的二十招。”

周文棠使出这激将法,裴秀闻言,却是没甚么反应,只默默抬起头来,很是同情地看向徐三,瞧那眼神,实在一言难尽,仿佛是在暗自嘀咕“娘真是可怜,下半辈子,竟然摊上了这么个疯子”。

徐三失笑,暗想多年以来,自己可是没少受他压迫。幸而如今,她翻身作了主人,莫说夜里,便是白日,这匹高头大马,她也是想骑就骑,全然驯伏。

她哄着裴秀,让他回房去,先温会儿书,便老实上榻,早早歇下。而裴秀走后,徐三令人在院子里头,支起了竹藤摇椅。周文棠靠在椅上,她依偎在男人怀中,静静听着他沉着有力的心跳,如猫儿一般,半眯着眼儿,抬眼望向漫天星辰,月明如水。

春夜阑,星渐稀,茶香透竹丛,心安身自安。藤椅吱呀,不住轻摇,徐三渐渐困乏,正欲闭上双目,忽见梅岭引着一个妇人,自外急急而来。

徐三兀自诧异,稍稍起身,蹙眉相问,却见那妇人自称乃是京中狱卒,旁人不敢来报,她迫不得已,前来报丧。

徐三心上咯噔一下,紧攥着周文棠的手,再出言细问,却听得那妇人低着头,并不看向徐周二人,只操着有些蹩脚的官话,急急说道:“隔日一早,薛氏族人,便要各行发落。可今日夜里,天才一黑,薛小公子就想不开了,将自己藏起来的金耳、金坠子,狠命直脖,全都吞入腹中。”

她稍稍一顿,匆匆瞥了徐三一眼,接着又低头说道:“人转眼就没了气儿,咱几个差役,特地唤了郎中,到底是回天无门。我还跟同狱之人,打听了一番,说是,说是京中的风言风语,七拐八绕,传到了薛小公子耳朵里头。薛小公子怕是,怕是失了宠,寒了心,这才吞金自尽。”

言罢之后,她壮着胆子,稍稍抬眼瞥去,只见徐三负手而立,目光沉沉,一言不发,只来回打量着她。到底是朝中权臣,这目光如剑锋一般,寻常人可受不住,这妇人被她这么一扫,早已是胆惊心颤,汗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