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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不平则鸣

红草。

那暗红色的草籽,仿佛一粒粒红果,扎眼至极。今日两军交战,水中满是殷红,而那草籽沾染了血,便好似嗷嗷待哺的鸟儿终于饱食了一餐,每一粒红果都愈发饱满光亮。

仅仅一粒种子,一滴人血,便可如星火燎原,一发而不可拾。

徐三望着那水中朱芎,薄唇紧抿,目光发直,心中自是五味杂陈。她心里清楚,她今日所成,战功赫赫,全要仰仗这一株不起眼的草,或许,一旦没了这草,她就是今日的金元祯,四面受敌,孤立无援。

这个念头,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她,困扰着她。

毫无疑问,这草帮了她,帮了若干年前的宋如意,更帮了整个王朝所有的女人!但它也如梦魇,如桎梏,滋生了许多本该避的悲剧,如撞柱而亡的晁缃、郁郁而终的岳小青、壮志难酬的韩小犬、困守内廷的周文棠……

笼鸟池鱼,难得其所。种种悲剧,本不至如此。

然而时至今日,在攻下数十座城池,镇压百余起民变,目睹了无数金国州府翻天覆地的转变之后,便连徐三,都有些拿不定了。她甚至不能确定,畸形的是这个社会,这个时代,抑或是她自己这个来自于其他时代、固执己见的异类。

她低下头来,捧了一手河水,洗去面上血污,又定定望向水中倒影。

那副眉眼,仿佛依旧,却又陌生如许。

徐三望着那水中面容,正在怔忡之时,身畔忽地有人抬袖,指尖轻点,搅得一池萍碎,涟漪波散,也将徐三自万千思绪之中,惊醒过来。她抬起眼来,便见周文棠坐于河畔,虽满身血污,可却仍遮不住他容色俊美,威势凛凛。

半年之前,周文棠那个分香卖履之吻,总在徐三不经意之时,在她心头萦绕不散。

譬如军中议事之时,周文棠神色肃正,排兵布阵,一一下令,而她却忍不住忽地分神,忆起那日在营帐之中,这么正经的他,如父如兄的他,却按着她的头,半是欺瞒,半是引诱,逼得她低下头来,两唇相接,给了她一个轻如点水的吻。

这还不算甚么,这一个吻,还将前尘往事,全都勾了起来。徐三忍不住忆起当年在山寺之中,漫天大雪,他二人曾共倚榻上,发丝相缠,抵足相谈;还有那日,他手持玉箸,夹着一粒银杏,送到她的唇畔,而她无意之间,将丝丝唾涎,沾到了他的玉箸之上。

如此种种,先前只觉得寻常,倒也不曾多想,然而今日徐三再忆起,却总是忍不住多想,回想过后,又觉得面上发烧,莫名心虚。

正如周文棠所料,徐挽澜为此而尴尬,而闪躲,时常避嫌,显得比从前疏远许多。可在她心中,却也生出了一分难言的暧昧,一丝微妙的不舍。

便如此时,她抬眼一见周文棠在侧,便立时站直身子,抿唇不语,稍稍后退一步,可却又并不急着离去。可男人却是分外坦然,微微后仰,眸色深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烟柳青青之下,二人相对无言,反倒有波潮暗涌,心绪万千。

徐三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又恰好听人连声高唤。她如蒙大赦,拾起马鞭,踏着军靴,立时循声而去。待到骑上马后,徐三抬起袖来,擦了擦额前薄汗,这才心思稍定,转而又思考起了军政要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