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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不平则鸣

的数番打压,想到了徐三和其余男人的暧昧纠葛。他想着想着,又怒又恨,恍惚之间,那帐顶的缠绵鸳鸯,仿佛变作妖孽猛兽,顷刻间低俯而下,朝着他漆黑的眼眸袭来。

韩小犬猛地闭上双眼。

他紧抿着唇,噤然不语,许久过后,渐渐冷静了几分。

最让他恨的是甚么?是他自己没有出息。

周文棠能从一个爹娘双亡的孤儿,逐步站到一个王朝的权力巅峰。唐玉藻也不过是个几十两银子就能买下的贱奴,如今却能成为腰缠万贯的富商大贾。而他呢?他在西南险地,出生入死,半点儿好处没落着,还沾惹了一身的腥气。

虽攒了些钱,但以后未必还会有。虽已是平籍,但保书还握在周文棠的手中。他还有甚么可给徐三的?不过是一副皮相,一身力气,还有那多出来的几两硬肉。可是徐三不缺这些,她是当朝高官,她想要什么男人都有。

浓重的不安袭上了韩小犬的心头。他很是烦躁地翻了个身,倚在玉枕上,徐三遗留的香气在他鼻间萦绕不去。

他想徐三赶紧回来,可是他又厌恶这样的自己等着她回来的自己。

宫城之中,偏殿之内,徐三却是不知常缨的挑拨,亦不知韩小犬的心思。她伏跪于地,额头死死抵着砖面,眉心处一片深红,只等着珠帘后的官家出言。

而官家沉默良久,蓦地一叹,略显嘶哑地道:“过来罢。”

徐三心上骤然一松。她听着官家的意思,知道她对自己的疑心已消,不再怀疑她指使宋祁,给官家设下这阴毒狠绝的局。

她赶忙起身,小心翼翼,分开玉钩珠帘,接着伏跪于榻侧,微微仰头,给官家轻轻捶打起了腿来。官家细细盯着她,面色不由缓和了几分,口中则沉沉说道:

“今日杏林宴上,原本会有天竺的奇人献艺。那人乃是薛鸾心找来的,说此人有吹蛇之绝技,笛声一起,蛇便随声而舞。哪知开宴之时,蛇忽地没了影儿。等再一瞧见,就是在朕的案下了。”

难怪。难怪官家会疑心此事乃是宋祁设局。毕竟若是追究下去,倒霉的是薛鸾,而得利的,自然就是宋祁。若非他当年寻来独花兰,今日官家只怕就要因这蛇毒撒手西去了,这件功劳,自然要归到他头上去。

徐三心里虽也没底儿,但她稍稍一想,却仍是为宋祁说话,低低说道:“若真是三王设局,这局未也浅显了些。”

官家沉默了一会儿,忽地有些无奈地笑道:“也罢。真是祁儿干的倒也无妨。朕这个位子,寻常人做不得,必须知荣知辱,知善知恶,知仁义,也知狠愎,才能成千古明君,百世流芳。”

妇人忽地抬袖,将伏跪在侧的徐三扯了起来。她紧紧抓着徐三的腕子,指间凉意,渗骨而来,“三丫头,他荣辱也知了,恶也知了,狠愎也入了心了,只是这善,还有这仁义,他依样画葫芦,还是学的不像。你得教他。你不够恶,不够狠,这就像两个泥人儿,和在一块儿,才有血有肉,能跑会走。”

徐三心上一震。

她知道,官家已然认定了,认定此事,就是宋祁设的局。但是宋祁到底是她唯一的亲儿子,她非但不怪他,甚至还感到些许欣慰。她觉得宋祁长进了,像是刚刚学会独自捕猎的小兽,獠牙上虽沾染了鲜血,却也自己满足了饱腹之欲。

薛鸾算甚么东西?一不姓宋,二不是官家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