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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不平则鸣

起来,似乎是件好事,但是徐三搬进后宅之后,却面临着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这府衙后宅的仆侍们,都是官奴,虽说也算是贱籍,但他们的身契,在朝廷手里头,徐三可管不着。

也就是说,她要想辞退哪个奴仆,还要给相关部门打报告,写文书,走程序。至于相关部门处理的快不快,准不准她的报告,这里头的门道可就深了,全都要看徐三娘的官场人缘了。

曹府尹为官二十余载,早将这开封府衙,养成了自己的宅子。而那曹氏妇人,官久自富,不缺银子,打赏十分大方,而徐三的那些个银子,养她自己和唐玉藻虽说绰绰有余,但若是打赏下人,增发月晌,那可真是塞牙缝都不够。

便是因着这个缘故,后宅奴仆,面上对徐三十分恭敬,可背地里却很不服气,常常是说三道四,阳奉阴违。常缨平日去后厨偷吃之时,时而便能听见有那嚼舌根儿的,她气不过,却也知道分寸,不敢乱打,生怕再给徐府尹招惹是非。

而最要紧的是,这些官奴的底子,徐三是摸不清的。她知道这些人中,定然有被旁人买通的细作,但她根基不深,无所倚仗,她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将她们连根拔起。

再说了,她官务已是十分繁忙,每日里天还未亮,便要上朝议政,下了朝又要赶回府衙,忙着给手底下的小官及差役开晨会。行政杂务,经济发展,科教文卫,开封府中大小事宜,都要听她吩咐,由她点头,底下人才敢放手去干。此外还有一些较为重要的案件,非得她抽出空子,亲自审理不可。

徐挽澜这么个大忙人儿,哪儿来的工夫操心后宅琐事?她倒是有无数应对之策、驭人之术,但实在是没有时间付诸实践。

这夜里她好不容易,赶在唐小郎睡前回了院中。唐玉藻连着几日,都只在早上见过她一面,如今瞧见她,自然是高兴得很,忙不迭地端来洗漱之物,边伺候着她,给她沐足,边低着头,与她絮絮念叨起来。

徐三坐在椅上,半耷拉着眼儿,微微含笑,听着唐小郎埋怨了许久其余奴仆,说她们分明也是贱籍,可对上他时,却使劲儿端着架子,分明是瞧他不起。

那唐小郎手持巾帕,将她那一双玉足搁至膝上,一边细细擦拭水珠,一边气鼓鼓地道:“那些个碎嘴子,没规没矩,瞧不起奴也还罢了,竟还拿话儿戏弄奴,问奴是怎么伺候三娘的,可用了甚么房中秘术。三娘这闺中之事,岂是她们能说得的?”

徐三眼睑低垂,轻声笑道:“可你虽发了脾气,却也不曾明着否认,明摆着是想让那些闲人,再多传些闲话儿不是?”

唐小郎闻言,满心忐忑,睫羽微颤,悄悄抬眼,留心去瞧她神色。他着实拿不准,三娘这是在跟他调笑,还是说她当真动了怒气?

自打三娘做了大官之后,他再也瞧不透她了。

徐三斜瞥他两眼,心下一叹,转而又轻声说道:“我新官上任,公务繁忙,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后宅之事。玉藻,你听好了,俗话说的好,一人得道,九族升天。你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你不再是寿春县里任人买卖的唐小郎,你是徐府尹的人,狐假虎威你知不知?你这小狐狸,就该借我的威了。”

唐玉藻听到她说自己是他的人,心上一动,竟有些忍不住笑意。

徐三却已然半闭上了眼,靠着椅背,仰着头,缓声说道:“你先狐假虎威一阵子,待到七月底,我便有工夫治治她们了。”

唐玉藻甜甜笑着,赶忙应了下来,随即端了锡盆,起身离去,出门之时,还不忘将门扇掩上。他心里清楚,按着徐三的习惯,她临睡之前,还要再伏案片刻,或是读书练字,或是处理公务,最是讨厌旁人吵闹惊扰。

唐小郎哪里知道,他这才一走远,屋子里便传来吱呀一声,徐三一惊,睁眼一看,便见韩小犬立在自己身侧,薄唇紧抿,直直盯着她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