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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不平则鸣

人,从前都算是周文棠的下属,每日里研习技艺,不曾侍奉过人。徐三也不好让她们真的随身伺候,只与她们商量好了月钱,便让她们回了各自住处,同往日一般行事,不必顾忌身份。

徐三娘却是有所不知,周文棠这个贼臣奸宦,早就借着她赚了不少银钱了。

一来,常梅二人的身契都在周文棠手中,便好似唐玉藻之于徐家一样,都是周内侍的家仆,付过一次银钱,结清之后,便再不用给月钱。徐三给常缨及梅岭的月钱,最后都要进周文棠的荷包。

二来,在这甚为火热的大状元局中,赌徒非得押中三鼎甲都是谁,按着甚么名次排列,方才能得着银钱。而胡微能以黑马之姿,中得探花,还要多亏了周文棠在录册之上,为她多添的那几笔溢美之言。如此一来,周文棠押中三甲,八万两银子整整翻作了一百余万两,当真是赚得盆满钵满。

徐三娘是徐家发家致富的摇钱树,而她,也是周文棠一手养大的聚宝盆。

隔日里六月初四,徐三将要去蒋府赴宴之前,这位不甚起眼的梅岭,又给了徐三一个惊喜。却原来这个梅岭,曾在周文棠身边侍奉,对于这赴宴礼节、京中风尚,着实知之甚多。

徐三听她一说,也是开了眼界。却原来在这开封府吃个宴席,也有诸多讲究,譬如该穿甚么衣裳,衣裳该是甚么颜色,梳甚么样的发髻,带甚么样的礼,若非有梅岭提前备好,徐三觉得自己定要闹出不少的笑话。

拾了一整个早上之后,徐三身着一袭鸭卵青的裙衫,挽了个干净利落的高髻,手里提的则是金壶墨汁,整个人清丽而又灵秀,唐小郎瞧在眼中,忍不住都看痴了几分,只觉得自家娘子正是双十年华,介乎于少女与女人之间,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值得一提的是,徐三手里头提着的这贵重墨汁,乃是从周内侍的竹林小轩中“偷”出来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仓促赴宴,去的又是簪缨门第,手里头总要有个像样的登门礼,可是这一时之间,又无暇选购。梅岭思来想去,便悄悄跟她说,周文棠的小轩之中,存有不少甚是名贵的文房四宝,或可择一样差不多的带去。徐三一听,毫不犹豫,从善如流。

待到她带着梅岭,坐上马车之后,她靠着车壁,闲闲低头,看着自己这裙衫上的花草绣纹,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眼熟,转念一想,忽而忆起先前在宫中做的那几身衣裳,也都绣有这般纹样,花蕾尖形,花瓣平展,颜色各异,或红或白。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稍稍抬眼,望向梅岭,故作随意,含笑说道:“你瞧我这衣裳上的绣样,倒是少见的很,也不知是拿甚么花儿摹画的,连我都识不出来。”

梅岭一听,微微一笑,也说不识得。徐三听着,却是不信,心中愈发起疑,只想着日后见了周文棠,定要揪着他问个究竟。

待到徐三到了右相府上之后,下车一看,便见大道之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她送过了礼,由仆侍引着,进府一瞧,便见这相府装潢,甚是雅致,虽说论起富贵程度,便连寿春县的魏大娘都比不上,但却更有大家风范,玉阶彤庭,高妙雅正。

再看府中贵客,则是女多男少,而一众郎君,皆在耳边或发上簪了朵花。这个规矩,梅岭是跟徐三说过的,京中男子赴宴之时,不必带面纱,但却非得簪花不可。

而这花的颜色,往往直接表明了郎君的婚嫁状态,白色即是已为人夫,粉色及红色则是云英未嫁,若是黄色,则说明此人虽然嫁过,但却因为种种原因,或是丧妻,或是被休,抑或和离之故,现如今仍然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