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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不平则鸣

,珠帘排户,二人行于大道之间,眼见得花灯十里,耳闻得乐声四起,徐三这么一个冷静的人,此时也不由起了些兴致。

二人没走多久,便有步辇摆了过来。徐三作为一个大宋国的小老百姓,还是头一次坐这东西,感觉颇有几分新奇,只是待到坐上去后,徐三看着抬步辇的那几个金国汉子,反倒有些可怜起他们来,兀自想道:

蒲察这牛高马大的,自己也不是甚么娇小玲珑的小娘子,真真是辛苦了这几个汉子,跟抬了两头猪似的,也不知能分几个银钱。

徐三兀自出着神,浑然不知那身侧之人,正在面具之下痴痴发笑,直直地盯着她,半晌也移不开眼来。

鼎沸人声间,卿月花灯下,徐三不经意抬头,却见身侧那副青面獠牙的鬼脸,几乎就要凑到自己脸上来了。徐三抿唇而笑,连忙抬手去推,蒲察这才回过神来,很不自在地清了两下嗓子,这便坐正身子,看向前方。

只是这所谓十里花灯,哪里比得上身边娇娘好看?蒲察低咳两下,想了想,随即稍稍弯腰,用那怪里怪气的汉话,对徐三说道:“别忘了,我是鬼,你也是鬼。今天,是驱鬼节。我和你,都是要被驱了的。”

洛萨节的习俗,徐三早已知晓,这所谓鬼王鬼后,待到上了那祭台之后,便要和大仙斗法,当然,最后肯定是要被斗倒的。说到底,无非就是演一场戏,给围观群众找些乐子罢了。

徐三笑吟吟地看向蒲察,蒲察离她这样近,又跟她并肩而坐,此时一撞见她那眼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大脑中更是一片空白。他咧嘴一笑,只想跟她一刻不停地说话,便又稍稍低头,结结巴巴地对她说道:“你、你冷不冷?”

男人这话音落罢,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甚么话儿。他眼神一扫徐三,忽地瞥见她那襦裙领口处,露着一片雪白不说,更有一道无法忽略的深深阴影。蒲察呼吸一滞,赶紧回目光,假作无事,掩口低咳了两下。

由于面具遮挡的缘故,便连他这低咳声,听起来都嗡嗡的。徐三一笑,应道:“我当然不冷。你呢?你热不热?”

蒲察鼻间萦绕着的,尽是她身上那淡淡花香。这一股浅淡香气,可把这位大商人的脑子都熏坏了些。

他眨了两下褐色眼儿,张口欲言,却忽地忘了她方才说了些甚么。蒲察磨了磨牙,很是有些懊恼,幸而徐三以为四下吵闹,他不曾听清,便不厌其烦,又含笑道:“我说你啊,戴这么沉的一个面具,不觉得又闷热又赘重么?”

蒲察一笑,如实答道:“确实不好带。但是,大家说我个子高,长得,霸气,就来请我当鬼王。都是金人,我不能推托。”

徐三想了想,便凑近他耳畔,轻声笑道:“一会儿到了台子上,你可别逞能了,使上两招,便认输罢。如此一来,你也能少受些罪。”

蒲察却是蹙起眉来,缓缓摇头,沉声笑道:“这可不行。我小时候,最爱看的,就是洛萨节的祭台比武了。虽然我,肯定要输,但男子汉大丈夫,输也要输得好看。”

徐三见他执意如此,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哪知她才一抬头,便看见蒲察的脖子上,已然满是汗水,皆如黄豆般大小,连续不断地渗了出来。

眼下正是寒冬腊月,徐三嘴上说不冷,那也是因为崔钿给她买的这大氅保暖。而蒲察,分明已然热到如此地步,却还强撑着要应人所托,带着如此沉重的青铜面具,到那祭台上作戏比武,且一点儿都不愿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