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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不平则鸣

言不由笑了,朗声道:“我才不怕。我认定你了。”

这晁四郎倒是不晓得,那日风雨大作,他这薄纱沾了雨水,紧紧贴着面部,那下半张脸的轮廓,早就明白显露,徐三看过之后,便已是心里有数。

晁四郎听着那徐三之言,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坐在徐三身侧,默然半晌,又缓缓抬起袖来。少年郎一袭白衣,那削葱根般的手指触及耳后,轻轻一解,便将那白纱摘了下来,将那一张清明俊秀的面庞,完完全全显露而出。

那少年郎身长八尺,秀眉明目,温润如玉,配上那周身气质,真好似神仙中人。只是他虽有如此姿貌,可这心里,却仍是忐忑难安,唯恐那徐三嫌弃了他去,便也不敢直视着那徐三娘,只低声问道:“儿这样貌,可还入得三娘子的眼?”

徐挽澜闻言,不由一笑,随即伸出手来,勾起那卖花郎的下巴,半玩笑半认真地道:“美啊,当真是美极了。甚么潘安宋玉,卫兰陵王,在我心里,都比不过你去。你是露湿芙蕖花上月,又是蓬莱谪仙梦中人。却不知,你这美貌郎君,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又愿不愿意,跟了三娘我去?”

晁四郎不由笑了,只轻轻握住她手腕,直视着少女那明亮的眼眸,缓缓说道:“儿本姓为晁,朝旦之晁,单字为缃,缃苞之缃,家中行四,住在寿春县里,帽儿巷中。娘子真心相待,披心相付,儿定不会负了这相思之意。”

徐挽澜凝视着他,低喃着那两个字,轻声道:“晁缃。朝旦之晁,缃苞之缃。是那系在腰间的香包?还是那会开花儿的缃苞?”

晁缃一笑,道:“会开花儿的那一个。缃苞的缃,缃素的缃,缃绮的缃。三娘子可要记好了,万不能忘。”

所谓缃之一字,乃是浅黄之一。所谓缃苞,即是浅黄色的花苞。朝旦之晁,缃苞之缃,这名字该是极美的气清天朗,晓霞微风,花苞初绽,身披金缕浅浅黄,这名字和人,恰好能对的上。

徐挽澜用力点了点头,由他握着细腕,朗声笑道:“不忘不忘,我绝不会忘了。这晁缃二字,我是要记一辈子的。”

话及此处,本该是情意暧昧之时,不曾想偏在此刻,她那腹中,开始咕咕作响,显然已是饿得不行。而这咕咕咕的声音一出来,便将那暧昧情氛,立时搅了个烟消云散。

徐三摸了摸肚子,咬着下唇,眨巴了两下眼儿,很是有些尴尬。晁缃听在耳中,不由一笑,连忙起身,挽起袖子,温声道:“三娘怕是饿了,儿这就去给你下厨。娘子在这儿歇着罢,出去走走也成。用不了多久,儿便能做好上桌,只是还需问你一句,可有甚么忌口之物?”

徐挽澜连忙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我这人,腹为饭坑,肠为酒囊,甚么东西都能装得,甚么吃食都能填下。甭管你做甚么,我都欢喜得很,绝对吃个盆光碗净。”

晁缃笑了笑,这便系上方巾,即所谓古代版的围裙,朝着厨房走了过去。徐三娘以手支颐,坐于堂中,歪着脑袋,隔了段距离,远远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唇角也无意识地勾了起来。

晁缃。晁缃。四郎。四郎。

徐挽澜抿唇笑着,一边在指间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一边默念着他的名字,只感觉无比心安。所谓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概莫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