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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不平则鸣

儿抹着嘴,边道:“你坑了我半晌,我非得还回去不可。你不是要包了我今日的吃食么,那你这一碗,不若也归了我罢。”

徐挽澜一笑,才要说话,忽见天色愈发阴沉起来,浓云泼墨,山木惨惨,耳边亦隐隐听得轻雷阵阵,显然是有急雨将至。徐挽澜心上一滞,不由得敛了笑容,抬头看向崔钿,不好意思地说道:“出门之前,我答应了我那弟弟,要给他买两枝荷花回去。这天色/欲雨,卖花娘子只怕会急着摊。这碗豆腐,娘子想吃便吃。我出去买了花儿,马上便会回来。”

崔钿也不甚在意,只点头道:“你倒是疼你弟弟。我可事先跟你说了,你但凡回来得晚一点儿,便连豆腐渣都吃不着了。”

徐挽澜一笑,边起身边逗她道:“咱可说好了,待我回来,若是见着一点儿豆腐渣,那娘子就得再给我一张十色笺了。”

崔钿急道:“哪个跟你说好了?”她气得丢了筷子,抬眼看向徐挽澜,却见那小娘子行步如风,出门而去,连头也不回一下,显然是着急得很。崔钿瞧在眼里,但以为她果真是急着给弟弟买花,倒也不曾多想,只又拾起筷子,吃起了豆腐来。

她这筷子,先在那香豆腐上停了两下,又在这臭豆腐上点了两下,最终,还是缓缓夹起了臭豆腐来。这东西外陋内秀,便好似这寿春县城,初来之时,令人觉得与开封府相去甚远,可谓是云泥之别,可待得久了,又觉得这寿春县城,比起那熙熙攘攘的开封府,反倒多了几分人味儿来。

黯霭阴云覆,滂沱急雨飞,却说这徐三娘离了那豆腐摊子之后,急步匆匆,往那花市深处寻去,可才走了没多久,便有大雨劈里啪啦地浇了下来,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徐挽澜正微微蹙眉,抬手遮雨之时,忽地瞥见几步之外,芳树之下,有个白衣郎君正弯腰俯身,手忙脚乱地将枝枝风荷入竹篓之中。

眼下大雨瓢泼,他只顾着用身子护花,却都不记得给自己撑伞。徐挽澜定睛一看,只见自己那把绿油纸伞,也被好生放在竹篓里头,而那竹篓上头,还披盖着一层薄衫,为竹篓里的荷花及纸伞去了风吹雨打。

啧,哪有人有伞不撑,反倒拿衣裳替伞遮雨的呢?

徐挽澜心上一叹,连忙提步上前,轻步走到晁四郎身后,弯下腰来,将那绿油纸伞从竹篓间拿出,撑举开来。

晁四郎原本正被那雨打得睁不开眼来,全身都已湿透,可谁知忽然之间,却感觉那雨水戛然而止,惊得这晁四郎微微一怔,回过身来,低头一看,便见那模样俏丽的少女立在身前,湿发贴面,胭脂晕染,睁着一双明亮美眸,手儿高高举着,那细白如玉藕一般的手臂也自浅绛色的袖子中露了出来。

晁四郎看着被雨淋湿的徐三娘,徐三娘看着被雨淋湿的晁四郎,二人四目相对,竟异口同声地道:“你怎么不打伞?”

说罢之后,二人亦是不约而同,微微笑了。徐挽澜抬眼细看,便见那面上薄纱沾了雨水后,愈发透明,而这晁四郎的下半张脸,几乎也已完全显露倒是和她想象中一模一样,温润如玉,清朗如云。

徐挽澜一笑,道:“是我先问你的,你怎么不打伞?”

晁四郎自她手中接过伞来,一面替她撑着,一面将余下的荷花放入篓中,随即微微一笑,清声道:“怪儿糊涂,出门时只想着身上有伞,便忘了给自己带把伞来。下了雨后,儿才又想起来。这伞是要还给你的,既要物归原主,怎么好还一把湿透了的伞给你?”

他稍稍一顿,低头看着她,声音好听到了极点,温声问道:“你呢?怎么不打伞?”

徐挽澜扬着笑脸,答道:“因为我的伞在你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