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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锦衣夜行

而立署,由立署而集权,继而大力发展农耕,通过吸引招募降俘转变等方式,提供大量优惠政策,促进农业发展,农兴则民生,民生则建衙,衙门复建,便改革屯田改革军户,间之以文教普及,横跨三个年度,终于给辽东趟开了一条新路。稳扎稳打的,在此基础上,以辽东为基地,向东北更远的地区悄悄探出了第一只手

都指挥使司府前,诸将领诸官员诸部首领,参军的子弟以及送亲人参军的百姓,将正左右三条大道拥挤得满满当当,汇聚成一条人的河流。

府门前面宽广的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上披着一匹巨幅的红绸,石碑基座周围,有雕刻精致的石栏围着,前面置一书案,案上摆着一只酒杯,杯中斟满美酒,对面所有的人,每人都或捧杯或捧碗,肃然而立。

夏浔站在案后,对着所有在场将士部属子民们慷慨陈词:“百姓之休戚,官吏之贪廉,粮储之丰耗,兵旅之强弱,地方之安危,皆赖于我辽东军民吏民汉胡亲同一家,合心戮力诸君若同我心,请满饮杯中美酒”

“干干干”

应者如山,声涛如海,一杯酒喝罢,夏浔回首,扯住那红绸奋力一挣,红绸火焰般涌落,缓缓闪出碑上两行硕大的金字:“日明月明大明一统,君乐臣乐永乐万年”

第十八部 争储君

第639章 官斗官

阳春三月,夏浔一封奏章上去,言明辽东诸务并举,已然踏上正途,言语间透出请求回转之意,朱棣一道圣旨下来,夏浔便欣然将辽东事务尽付于三司,打道回京了。

辽东军民官属自然相送隆重,主要官员一直送到沈阳中卫,这才依依告别。归心似箭的夏浔也因此松了口气。人情你不受着,就是不近人情,可人情太热络的时候,真是消受不起。为了避免这一路下去,各地卫所府衙的官员与当地士绅继续大肆铺张地相迎,夏浔叫护送的人马不得告知前路卫所自己的行程,这才少了许多麻烦。

及至过了山海关,到了关内安靖之地,夏浔更是抛下大队人马,只率老喷等数十家将,换了大户人家公子家仆的服饰,走到了头里。

夏浔未在北京停留,甚至没进北京城。北京城里他未必就没有朋友,可淇国公丘福正坐镇北京,那老家伙如今恨他入骨,虽不敢把他怎么样,两个人若见了面,唇枪舌剑暗斗明争那是难免的,一旦发生争执,不免叫与自己友好者为难。

不帮腔,不够朋友,帮了腔,回头夏浔拍屁股走人,那些人还要在北京混的,上头镇着丘福这么一尊大神,日子岂不难过再说夏浔急于回金陵,也无心在北京逗留,与人吃吃喝喝游山玩水。

过了北京,经良乡,这一日便到了涿州。

人常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夏浔此去是不经过扬州的。不过,南有扬州,北有涿州,在北方地界,这座历史名城也是很有名的。

夏浔一路鞍上奔波,自觉有些疲乏,又见那些随从侍卫也都有了疲倦之意,便想在涿州休息一天,人和马都歇歇,这一天也好让大家各自走走,缓缓体力精神。

夏浔一声命令吩咐下去,侍卫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有那好赌的,打算进了城先找一处赌坊,好好过过手瘾。有那好酒的,便琢磨着寻处馆子,与三五好友,切上十斤上好驴肉,痛痛快快地喝上一顿,好好过过嘴瘾。

老喷身上没有四两肉,两个屁股蛋子颠簸久了觉得麻木,此时正蹲在马鞍上,猿猴儿似的左顾右盼,琢磨着进了涿州城,先找个粉头儿快活快活,好好过过瘾。

原本威风凛凛的一群汉子,这时各起心思,登时便换了懈怠模样。其实这些人原本就是如此,人活一世,终有所求,他们的爱好和追求也不过如此。酒色财气四堵墙,多少贤人在中央,难道叫他们时时刻刻人前人后,俱都是冷血铁卫他们又不是阿诺扮演的终结者t800,而是有血有肉的人,自然也有自己的生活。

夏浔把贴身侍卫们的模样看在眼里,只是摇头一笑,并不甚在意。就在这时,一阵刀枪铿锵声忽地随风传来,声音虽然隐约,老喷一听却立生警觉,马上呼哨一声,那些侍卫们训练有素,立即将夏浔护在中央,个个按紧刀剑。

这一刻,就看出他们的训练有素来了,这些人原本只是前前后后,以松散的队形随着夏浔前进,陡听警示,立即提马靠近,将夏浔团团护在中央,避免冷箭暗器的袭射,同时完成了跃马劈杀的全部准备,这等马术和敏捷的身手,不是一等一的侍卫断然做不到。

夏浔并不慌张,而是对侍卫们道:“不要慌张,这里不是关外,在这通关大道上想找一伙马匪山贼可不容易。老喷,去瞧瞧究竟”

“好嘞”

老喷双腿一分,稳稳地坐在马上,双腿一挟,嘴里吆喝一声,他胯下那老伙计便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奔了出去。夏浔并不原地停下,吩咐道:“缓缓前行”

道路两旁,栽着许多柳树,柳絮随风飘起,仿佛回风之雪,异常缥缈。

可这景致,只是瞧着漂亮,那柳絮落在脸上脖梗里,痒酥酥的,落在身上也不易拂去,十分恼人。可这时那些侍卫们可没人分神去理会那柳絮,俱都警惕地扫视着树上树后草地和前方,提防有人突然行刺。

行不多远,拐过一条土坡,夏浔看见老喷又习惯性地蹲到了马背上,蜷缩着身子,一副聚精汇神的样子,夏浔眉头一皱,刚要唤他,看见前边情形,夏浔也不禁呆住了。

路上正有人打架,打得死去活来,鲜血四溅。

打架的双方

也难怪老喷蹲在马上发怔,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夏浔见了眼前这一幕,都不由得发怔。

这激战的双方,人数居多的一方,都是些六扇门里的公人打扮,青黑色圆领公服,无翅乌纱帽白底黑缎的皂靴,携有铐链等戒具,舞着单刀铁尺,叱喝连声。而正跟他们交手的,则是两个簪花帽飞鱼袍手舞绣春刀的锦衣卫

难怪夏浔瞧了发怔,大家都是吃公家饭的,居然在这里亡命相搏,如此情景,闻所未闻,见到他们打架,真比看到一个光屁股的大闺女突然跑到这儿来裸奔还要叫人惊讶。那地上还躺着八九个人,夏浔匆匆扫了一眼,其中有三个也是穿飞鱼袍的,另外的人都是巡检捕快,其中有的人正呻吟挣扎着,另外一些人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方才老喷一个人出现,那缠斗的双方还无人理会,现在夏浔领着数十个佩着武器的壮汉出现,公人们便有些不安了,立即有一个公人抽身离开战场,快步跑到他们面前,把巡捕的腰牌向他们一亮,高声道:“官府拿人,闲人回避”

夏浔的脸颊抽了抽,拱手道:“请教这位公爷,你们拿的这是甚么人”

“哎哟”

后边有人惨呼一声,肩膀被刺了一刀,血淋淋地退下来,那亮出腰牌的捕快扭头一看,立即大叫一声:“大人莫慌,我来也”

手中单刀一晃,又复冲入战团。夏浔这才注意到,围捕锦衣卫的公人之中,有一个竟然穿的是官袍,只因他的官袍颜色是青色的,官帽也被打飞了,所以方才夏浔没有注意到,这时看他袍服颜色,与其他人果然不尽相同。

只是他现在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胸前补子的图案,袖子挽着袍裾掖在腰里,也看不清袖口袍裾处的花纹颜色,只凭官服颜色推测,应该是五至七品的官儿。在这涿州城附近亲自率人拿贼,应该是一位七品的推官大人才是。

想到“拿贼”二字,夏浔心中好不怪异,什么时候锦衣卫竟然成了贼了

老喷回头问道:“大人,咱们要不要出手相助”

夏浔道:“你帮哪个”

老喷一呆,回头瞅瞅,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夏浔叹口气道:“亮明身份,制止双方蠢动,问明经过缘由再说”

夏浔刚吩咐下去,前方又是一声惨叫,锦衣卫本来只剩两人,在众人围攻之下便有些力拙,其中一人方才一刀伤了个公人,自己也被另一个捕快抡铁链打中了头部,鲜血直流,模糊了眼睛,视线不清,这时又被一个捕快劈了一刀,倒在地上,剩下的捕快忽啦啦一下围上去,铁尺单刀铐链戒具,将那剩下的一个锦衣卫团团围在中央。

“且慢”

夏浔一见胜负已分,心中一动,立即喝止了老喷。

这时那锦衣卫已被众公人制住,站在中间四处看看,便很光棍地把手中绣春刀往地上一掷,“嚓”地一声入土半尺,怨怼地道:“肖祖杰你好样的要么你现在就宰了我,否则,只消我尹盛辉还有一口气在,这个仇,我就一定会报”

被他唤做肖祖杰的那个官儿朗声一笑,说道:“尹盛辉,你不用激我若非你悍然拒捕,本官又岂会刀兵相见,如今你既就捕,自有国法治你,本官岂会妄用私刑来人呐,把他捆了,押到涿州府,且下了大牢再说”

众公人一拥而上,将那尹盛辉捆了个结实,这些公人恼他伤了自己许多兄弟,捆绑之际自然趁机施以拳脚,那尹盛辉硬挺挺地受了,面噙冷笑,一言不发,只用一脸怨毒地盯着肖祖杰。

夏浔对锦衣卫的官服最熟悉不过,看这尹盛辉,身着一件香色马麻交领右衽的单袍,阔袖束腰,下摆宽大,腰部纳着衬褶,白绸的锦缎,胸后背彩织海浪江崖过肩飞鱼,两肩通袖及膝澜处彩织流云和行走的飞鱼。那义领暗纹腰带玉勾斓裙以及头上的无翅乌帽,从那细微处辨认,不由暗吃一惊:“这尹盛辉竟是一个正五品的千户那这肖祖杰又是什么人”

肖祖杰放下掖在腰里的袍袂,这才回头瞟了夏浔众人一眼。此人方才挥刀力战凶如悍虎,这时看来却文静的很,身材偏瘦皮肤略黑,额头比较高,隐约露出峥嵘头角,颧骨也比较高,以致整个人的面部线条比较刚毅,虽然他的五官略平,可那眼神却极犀利,只是淡淡扫人一眼,便叫人有种被看进心里去的感觉。

北地豪族踏春出游亦或狩猎,鲜衣怒马,仆从如云,是常有的事,随身带着刀剑也属寻常,只要不带弓箭长枪这等违禁之物,便不算违法,所以肖祖杰只瞟了他们一眼,便不再看下去,只对手下吩咐道:“这些锦衣卫贪赃枉法作恶多端,尽皆押入涿州大牢,本官要向朝廷弹劾他们,治他们的死罪”

肖祖杰说着,从地上捡回自己的官帽,掸掸灰尘,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夏浔勒马站在那儿,眼看着肖祖杰一伙人捆了人抬了尸首向涿州城走去,心中疑窦顿生:“这是玉珏的人,还是纪纲的人到底犯了什么罪过”

老喷请示道:“国公,咱们怎么办”

夏浔淡淡地道:“远远随在后面,到了涿州城,再探个清楚明白”

第640章 街头蹊跷

夏浔悄悄地进了涿州城,也不通知官府,只在一处客栈住了,然后使一个性情沉稳的侍卫去知府衙门探听情况,其他侍卫便放了假,自去城中戏耍。夏浔还留了几个侍卫傍身,等到晚上换了班,再叫他们去风流快活。

夏浔叫了热水洗漱沐浴一番,清清爽爽出来,见那去府衙探听消息的侍卫还没回来,便换了一身轻例舒适的袍服,领着几个贴身侍卫出了门。

夏浔以前,最烦那些大人物一出行便前呼后拥封街锁道,平时难得一见的警察满坑满谷到处都是,一路所经之处红灯全都失了灵,左右两厢挤得人山人海,就为候着那位人民公仆呼啸而过,所以如非不得已,他是不喜欢招摇的,这样信步所至,身心俱能得到舒缓,何必扰民呢。

涿州是一座历史名城,自秦时置涿县,汉时设涿郡,三国魏时设范阳郡,直至今天,可谓名人辈出。汉昭烈帝刘备,汉桓侯张飞,宋太祖赵匡胤,东汉名臣卢植,六祖禅师惠能,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唐朝著名诗人卢照邻贾岛等等,其中名望最隆的自然就是唐朝时候五姓七望的卢氏一族。

景致多的地方,多有文人排个座次,弄个八景十景的出来。涿州也不例外,这里也有八景之说,什么通针疏雨楼桑春暮月池秋风胡良晓月龙安叠翠垩峪生云盘坡夕照房山晴雪等等,夏浔在城中一走,有那闲汉叫黄四儿的,看他模样就晓得是外地来的,连忙上前奉承,把这些景致一一说来,巴望着引了客人去参观,得几文引路钱。

夏浔听了也觉有趣,他知道自唐宋以来,就有许多闲汉,专在城中从事各种杂务营生,却不知道他们连导游这差事也兼着,听那黄四唾沫横飞地说了一阵,直说到口干舌燥,夏浔倒也想去看看,只是这些景致,有的要在相应的时间或者气候下才美丽,有的则离城几十里地,夏浔只想放松一下,哪肯走这么远,便叫人给了那黄四几文钱,笑着打发他离开。

黄四一见这位主顾够大方,哪舍得就走,便道:“客人既然不愿离城,近处却也有一番景致,便是这城内东北,有一处寺庙,庙里有两座高塔,称为双塔晴烟。据说这双塔乃是一对巧手姑嫂妙手建成,只用了一夜功夫,这塔晴日时观看,仿佛塔顶有几道青烟直上云宵。”

夏浔笑道:“听你说的这般神奇,那便去瞧一瞧吧。”

其实那塔,乃是建于辽代,周围景致倒可一观,只是比那闲汉说的可是大大不如。这世间风景十有八九都是如此,百见不如一闻,听在耳中看在书上,简直人间仙境一般,直到了那里一看,也不过如此。

好在夏浔本就是散心来着,却也并不挑剔,那黄四怎么说,他就怎么听,一路笑眯眯的只管跟着闲逛。黄四见这位公子这么好说话,本来看他左右伴着几个彪形大汉,尚还有些畏惧,这时心眼儿便活动起来。

眼看日当正午,黄四便道:“公子可要在这左近用些饭食么此地自有一些小吃,别有一番风味。”

夏浔手下那几个人都是大肚汉,早就有些饿了,夏浔也觉有些腹中饥饿,便颔首道:“成,你带路吧,只要吃得可口,本公子自会多给你几文赏钱。”

黄四听了喜不自禁,便屁颠屁颠地头前带路,把夏浔七拐八绕的领到了一处饭馆儿。

看那饭馆儿不大,正在饭时也没几个人,十分的冷清,夏浔不觉皱了皱眉,隐隐有些不妥的感觉。他此来并不想摆谱儿,凭心而论,许多色香俱味的菜肴,其实真只是卖个外相,吃在嘴里还真不如那不登大雅之堂的街头小吃,夏浔的确是想尝尝当地风味,可是一家餐馆到了饭时尚不见几个客人,恐怕这饮食的味道

小店掌柜一见来了客人,倒是热情之至,连忙让座倒几碗泡得已经没了味道的温茶,又殷勤地请夏浔点菜。那菜谱就在柜台上边挂着呢,一道道的菜牌子,看那菜名儿倒大多很是儒雅,夏浔带的几个人都是壮汉,菜少了吃不下饭,夏浔着实地点了好几道菜,那小店掌柜喜上眉梢,兴冲冲地系上围裙便去了,瞧那模样,人家掌柜的是自兼大厨的。

那黄四并不与他们一同就餐,侍卫们也不会容他上桌,黄四自去街对面买了一套驴肉火烧,就站在路口啃,偶有经过的行人,见了他便打一声招呼,客气地叫一声黄四爷,黄四就吱吱唔唔地答应了。那些和他打招呼的人,看其模样神情,也都是些流里流里的街痞。

老喷把这情形看在眼里,便对夏浔道:“国公,只怕这黄四儿,不是个好路数。”

夏浔微笑道:“出来散心,随便吧,已经走乏了,只要饭菜还能下口就好,等晚上,再带你们吃顿好的。这黄四儿怕是有些欺负咱们是外乡人,不过这里不是荒郊野外,总也不至于是做人肉包子的黑店”

正说着,那老板端了两道菜便从后厨走出来,大拇指就插在菜汤里面,淋淋漓漓,好不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