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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锦衣夜行

阿木儿的住处。

阿木儿对扮作他远房侄女前来探望的乌兰图娅道:“太师让蒲剌都送来消息,叫咱们趁着杨旭不在辽东,制造几起部族冲突,以示杨旭经略辽东之策失败,促使大明言官弹劾,从而撤换杨旭的辽东总督之职”

乌兰图娅蛾眉一蹙,讶然道:“怎会如此我叫蒲剌都送回消息,说杨旭志在辽东,无意攻掠草原,义父没有收到么”

阿木儿苦笑道:“别乞,太师之志,也在辽东啊”

乌兰图娅顿时呆住。

阿木儿道:“正是听了别乞送回的消息,太师才愈加急切,比起他兴兵征聘伐我朝,太师更担心他定下心来经略辽东。明廷一旦在辽东扎下根来,对我便可形成虎吞之势,如今已非汉唐时候,失去辽东仅仅拥有一片草原的人,很难再有图谋中原的机会”

乌兰图娅脸色阴晴不定,半晌,缓缓说道:“若因此事引起杨旭的疑心,我还如何报仇雪恨”

阿木儿道:“太师起初只道杨旭挟新胜之锐,必定再度兴兵。杨旭善用兵,孚人望,若能刺杀了他,再换一个人来,未必便有他这般本领。而今知道了他的打算,比起他出兵征伐我朝更加叫人担心。

如今这种情形,杀了他,一来会激怒明廷,出兵征伐我朝;二来,他经略辽东之策,必已呈报明国皇帝,明国皇帝若再派一位总督来,延续他的遗策,更是我朝心腹大患。故而,如今杀了他,不如制造事端,让明廷认为他经略辽东之策不可行。”

乌兰图娅激动地道:“不行,若要挑起部落冲突,我们的人很难置身事外,一旦被人查出,引起杨旭怀疑,必会对我生起戒心,那时我连他的人都见不着了,还如何动手行刺不能这么做”

阿木儿低低地道:“别乞,我们的父母妻儿都在太师手上”

乌兰图娅听了如遭雷殛,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

阿木儿走上两步,在她面前跪下,垂泪道:“别乞,哈尔巴拉大人的仇,小人也想为他报。可是,我们一百多个族人的亲人家眷,都在太师手上啊,若是违背太师的命令,以太师一贯的手段,对冒犯者向来毫不手软,小人只担心”

阿木儿哭泣起来,在乌兰图娅面前只是磕头:“别乞,还请为我们的众多族人考虑啊”

乌兰图娅定定地坐在那儿,木然半晌,才咬咬嘴唇,幽幽地道:“阿木儿,你起来吧”

阿木儿仰起泪痕斑斑的老脸,抬头看着乌兰图娅。

乌兰图娅涩声道:“依着太师的吩咐,你你去操办吧”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下来。

阿木儿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

院外大槐树下,接替老喷陪同乌兰图娅出来的人就是左丹,左丹把马拴在树上,正在左近悠闲地踱来踱去。

他已经验过了夏浔交给他的那瓶汤水,果然是含有剧毒的,若依着他的意思,可以就此把“小樱”直接抓起来。

以他们学自锦衣卫的十八般刑法,就算是一条铁打的汉子都捱不住,还怕她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不招供

不过有关这个女人的案子是部堂大人亲自关注的,眼下部堂大人不在,他可不敢擅自作主,只能一面把消息报往北京,听候部堂的进一步指示,一面加紧了对“小樱”的看管,以及她接触的一切人。

房门开了,乌兰图娅从房间里走出来,藉着回身和“叔父”告别的机会,用袖子拭去了眼角又渗出的一滴泪水。

对于两族间的这场战争,她已经不再耿耿于谁对谁错了,杨旭也罢阿鲁台也罢,这些大人物所说所作的一切,都表明了同一个态度:

“无关对错无关正义,宜居之处就在那里,为了本部族的利益和生存,所以要打仗,所以要杀人。而家仇,在这种目的的战争中,显得是如此可笑我的父亲可以白死他的儿子也可以白死,只要有利于他所谓的大局如果需要,我也可以牺牲掉吧”

门外阳光满天,乌兰图娅的心却很冷很冷

第611章 各方备战

北京行在为了献俘礼,已经筹备了很久,候皇帝到来之后,只是就一些细节,按照朱棣的意思做了微调,所以准备非常快,两天后,就在行宫外的t形广场上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和献俘礼,以及归附部落的觐见礼。

举行仪式的地方在皇城南门灵星门与京城南门丽正门之间巨大的广场上,这个位置就是后来的天安门广场所在地。

朱棣此番阅兵,实则是为献俘礼作铺垫,并不是为了向中外炫耀武力,因此与夏浔在德州操办的大阅兵便有些不同,没有实战项目的演练,大军主要是走仪式和队列。

阅兵的过程无需赘述,不管是丁宇带来的辽东护卫官兵,还是丘福的北京行在驻军,都是久经战阵的军队,在队列上,他们肯定不如我们现代那种近乎恐怖的整齐如一,但是那种冲霄的杀气,却不是凭着整齐的队列就能表现出来的。

朱棣率文武大臣亲自登上城楼阅军,待一路路兵马跃马挥弋,自城楼前走过,站定为一个个整齐的方阵,参驾众将甲胄鲜明,挺枪按立之后,辅国公杨旭就带着俘虏的队伍过来了。

数万俘虏没有全部带来,仅由军士押着,带了被俘的鞑靼将领和一个方阵约有千人的俘虏队伍,夏浔在四名铁甲卫士的护拥下,骑一匹白马,走在最前面,到了城楼前停住,下马谒见,皇帝准见,夏浔遂登城楼,身后被俘的百夫长以上级别的俘将二三十人,每人俱由两名按刀侍卫押着,同登城楼。

当俘将们在朱棣面前惶然跪倒时,朱棣放声大笑,文武百官纷纷拜贺,夏浔致词完毕,听候皇帝训斥,再将一干降俘押下。要说起来,那些降俘未必就肯乖乖跪拜,但是这些方面自然早在预料之中,不管是丘福还是雒佥,都不会允许皇帝这么开心的时候出点什么乱子,对俘虏早就做了许多处理。

包括提前几天不给饭吃,一来可以饿得他们无力挣扎抗拒,二来也可以让他们的神姿步态显得更加狼狈不堪,以凸显大明军容之严整皇帝之威风。对斡赤斤土哈这种铁了心不肯臣服的悍将,更着医士郎中用了些药物,暂时弄哑了他们的喉咙,叫他们想喊也喊不出来,想骂也骂不出声。

阅兵献俘之后就是赏功。

经略辽东,两战连捷,夏浔乃是首功,由特进荣禄大夫升授特进光禄大夫由右柱国迁升左柱国,加授太子少保,如果再加上他的辅国公爵之位,此时他的品勋爵都已达到了最高级别,当真是风光一时无两。

对辽东诸将官的封赏也当场宣布,那么多人的封赏,若是全念完,今天别的事就不用做了,所以只念了对一些主要高级将领的封赏。其中丁宇当真是得偿所愿了,果然受封为侯爵,开原侯。

在论功行赏时,曾经有人提议,丁宇若加爵,可封为伯。

元朝的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因为子和男这两等爵位相应的待遇太低,有点鸡肋,所以明朝开国伊始,就废除了这两等爵位,只留下公侯伯三等爵位。当然,这三等爵位又细分为七等,公为一等公二等公,侯分为一等侯二等侯三等侯,伯分为一等伯二等伯。

朱棣却不答应,对有功之臣,他不从吝于封赏。想当初盛庸屡次三番与他作对,直到最后实在无力回天之时,才率残兵败将来投,朱棣尚且许他历城侯之爵,又怎会亏待了丁宇这样真正为他立下大功的将士。

朱棣道:“且不提丁宇阵前斩杀鞑靼太师之子,就以他生擒斡赤斤万户之功,给朕捉了一个万户侯回来,朕还不能还他一个万户侯么当赏,封侯”

朱棣一锤定音,丁宇如愿以偿,果然封了侯爵,虽然目前只是三等侯,也已是一步登天了。把个丁宇喜得心花怒放,就差抓耳挠腮,作猢狲一般蹦跳耍戏了。

好在,这厮虽然胆大包天,可是头一回见到皇帝,诚惶诚恐,在天子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行为来,让暗自为他捏了把汗的夏浔大大地松了口气。

阅兵献俘封赏之后,就是阿哈出蒙哥帖木儿等归附部落头领的觐见,朱棣对这些部落头领亲切接见,一一予以恩赏封赐,等到一系列盛大仪式结束,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夏浔身为辽东总督责任深重,此间事了,就该及时返回辽东主持地方军政事务,同时把皇帝的封赏传达到具体的每一个官员。可夏浔并没有走,仪式结束,他也随着皇帝回了行宫,辽东局面能否彻底打开,症结所在要在这里解决才行,他回辽东有什么用

上一次变革辽东民族政策所遇到的反对声音给他提了醒,眼下的北京行在,俨然是与他政见不同者的根据地,他现在是打客场,如果反对的声音太洪亮,皇帝也会更加慎重的。毕竟眼下的政策虽有弊端,一定程度上也能平息纠纷解决矛盾。

别看上一次简略谈起时,朱棣很有兴致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抵触情形。可是你的领导对你的建议表现出认真倾听的样子,甚至亲切夸奖几句你的创意和责任心,并不代表就会赞同你的想法,夏浔在官场上厮混了也有近六七年光景了,当然不会那般天真,他得把这当成一场战争,认真准备。

所以今天夏浔一反常态,回到寝居之处,与茗儿共进了晚餐,便走到书案旁坐下,认真准备起来。

同一个夜晚,辽东青羊堡。

阿木儿作为本族的一位慈善长者,且又是一人独居,便一如既往地在饭后串起了门儿,到同样安置在本地的族人那里这家坐坐,那家聊聊。

藉着这样的机会,一番番授意,便悄悄地部署了下去。

“呼和鲁,你现在在做些什么营生”

“今年已经错过了农耕时节,土地开垦之后,先种了些蔬菜,每日拣那长成的,挑去开原城里卖掉。然后便去帮工,主要是把从哈达城人拉马驮运来的各种货物分类拣选再度装车,捆扎停当之后,由汉商运往金州。”

阿木儿点点头,欣然道:“好极了,这样你就有机会接触他们各方面的势力,你要见机行事,尽快制造些争端,挑起他们各方的冲突,事情制造的越大越好。”

“小人明白”

“嗯,本堡其他的族人,以及分驻在其他各堡的族人,都已接到了命令,正在找机会为各方势力制造矛盾,他们彼此之间,本来就不甚和气,只要稍加撩拨你的举动,只要小心一些,不会引起别人关注的。别忘了,你的老父老母还有你的妻儿都在太师手上,事情办好了,你就是我族的有功之臣,若是办砸了,你明白”

“是是”

阿木儿出了门,左右看看,迈着貌似悠闲的步伐,又走向第二户人家

朝鲜汉阳,王宫。

李芳远召集六曹判书,主要大臣,正听取从大明带伤返回的李判书交待此行辽东的交涉结果。

李判书愤愤不平地交待了夏浔一直对他避而不见的经过,李芳远忧心忡忡地道:“我朝鲜,利用蒙元和大明征战,无暇顾及辽东的机会,陆续控制了辽东一些部落,有了这些部落的归附,他们的部落子民就是我朝鲜子民,他们所实际占有的土地,就是我朝鲜的领地。

而今,明廷在辽东势大,辽东诸部趋炎附势,纷纷归附,就连定居在我国北部的一些女真部落,也蠢蠢欲动起来,不但自己要归附,还要软硬兼施,裹挟许多我高丽族人投奔大明,是可忍孰不可忍然则,明廷势大,非我所能敌,诉诸武力是不可取的,众位爱卿,可有什么良策”

众大臣沉默片刻,户部判书刘宋耕灵机一动,说道:“大王,杨旭在辽东所为,与以往明廷官员的行为判若无人,他的这些作为,恐怕明人内部,也是不尽赞同的。大明太祖高皇帝立国之初,曾坦言,明代于元。而元则是代之以金宋,金乃代之于辽。

辽东一直在辽人和金人统治之下,据臣所知史料,辽金两朝不甚重视文事,他们的地理志记述相当简单,对他们治理之下的辽东地方诸部落地并无地名记载,我们可据此声称以上诸地皆为我朝鲜故地,若要证据,考阅辽金两朝地理志便知。

想当初,耽罗岛济州岛本是蒙元所拥有的牧场,明代于元,此岛例应有大明所有,我国向明廷请求接管时,大明太祖高皇帝都慨然应允了,何况这些没有史实记载可以证明应为其所有之地呢。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他煌煌天朝大国,向来以礼仪之邦君子之国自诩,一旦查不出这些部族和其居地记载,必然无颜继续占有”

李芳远欣然道:“妙策刘判书所言甚是,如今明廷皇帝就在北京,本王便要你代表我朝鲜,速速赶往北京,就此事争取大明永乐皇帝之恩准”

刘宋耕连忙顿首道:“臣,领旨”

第612章 畅所欲言

“相公,喝茶”

茗儿捧着一杯香茗,款款地走到夏浔身边,那腰肢软得像柳条儿似的,步姿身态无比婀娜,夏浔头也不抬,“嗯”了一声道:“先搁那吧”

夏浔正在修订着自己用以说服皇帝和群臣的资料,前两天有关辽东民族政策的争论,适时给他敲响了警钟,使他注意到,过度强调他的政策对未来如何如何的有利,说服力是非常有限的。

他所担心的事,对目前的辽东来说,还没有太大的影响力,那儿还没有一支强大的不由朝廷直接掌控的地方武装。你要在六百年前,人口稀少,朝廷还得下大力气到处移民来充实荒芜地区的时候去给他们讲:为了避免几百年后人满为患,以致得被迫实行计划生育,现在大家不要放开了生,那是不现实的。

即便是现代,照样有人口负增长的国家,它们还得千方百计,制定各种福利政策,激励人们多生孩子呢。不同的问题,才会促生不同的解决方式。你在塑料袋刚刚发明,人人觉得便利应手,还无法想象它未来会造成多么头痛的白色污染的时候就大声疾呼有关塑料袋的环保问题,也必然应者寥寥。

政策要因时因势而变的,太超前的想法,缺少群众基础。如果你站在一个穿越者的角度,考虑问题总是为后代人打算,而忽略当代人的需求,你将成为社会公敌,变得一事无成,没有人会支持你。

夏浔现在已在辽东尽可能地为变革创造了条件,但是想要促动更大的变革,他必须得让现在社会各个阶层,觉得确实有必要去做一场伤筋动骨的大变革,这一点做不到,即便是皇帝全力支持,也必将以失败告终。王安石的变革就是皇帝全力支持的,王莽的变革,他自己就是皇帝,结果如何呢

“相公,吃点樱桃”

茗儿又端了一盘刚洗好的红樱桃,递到夏浔手边。

“唔,嗯嗯”

夏浔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继续循着自己的思路想着问题。

茗儿见了,不禁嗒然若失。

这几天相公缠着她,床第之欢的频率也太高了些,让她有些消受不了,弄到后来,相公一贴近她,表示出些亲热,茗儿就有些害怕。结果,今晚难得丈夫静下心来思索公事,把她抛在一边,她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于是,她故意的在夏浔身边转悠了起来,转悠一阵,见相公心无旁骛,茗儿眼珠一转,又绕到夏浔背后,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