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25 节(2 / 2)

作品:《我就是这般女子

“你放心,我担。”石飞仙背过身,不再去看石夫人,声音颤抖,“就当是女儿偿还父母养育之恩。”

“我也不愿啊,我也不愿啊,”石夫人哭着捶打自己的胸口,“是为母没用,护不住你。”

一日后的大月宫,大理寺卿对云庆帝行了一个大礼。

“陛下,石姑娘招了。”

“她怎么说?”

大理寺卿把供词双手呈上,躬身答道:“石姑娘承认,她出于嫉妒,不想让福乐郡主嫁给成安伯,所以就想请杀手刺杀静亭公府里的人。只是相府管教极严,绝对不容许女儿做出这等大孽不道的事,所以她只能自己暗中找到几个混混,想让他们刺杀福乐郡主。只是那几日找不到好机会,她才改变计划,让那几个小混混对静亭公下手,这样福乐郡主就需要守孝三年,这三年内她都不能嫁给成安伯。”

“哦?”云庆帝放下手里的奏章,表情深沉道,“那她有没有说,是怎么跟惠王府下人认识的。”

“石姑娘说,她根本不知道此人是惠王府下人,只当他是介绍杀手的中间人。”

大理寺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石姑娘明显是想把所有人罪名扛下来,免得连累石家。

他以为陛下定不会相信这种拙劣的理由,没有想到陛下竟然没有反驳,只是让他放下供词便让他走了。

几日后,静亭公遇袭一案真相大白,原因出自于女人的嫉妒。而成安伯容君珀的美名也经由此事传遍了整个天下,能让闺阁女子杀人的男人,一定是十分出众迷人的。

一时间,容瑕在京城中受欢迎的程度不减反升,若不是他已经与人订了亲,只怕每天女子们仍的鲜花手帕瓜果等物,都能把他给埋起来。

石崇海“得知女儿犯下此大罪,不仅在皇帝面上泣血求罚,还到班家负荆请罪”,这种不包庇女儿,勇于承认自己错误的行为,赢得了部分读书人的赞誉。

这还不算,石崇海甚至自请离职,认为自己教女不严,无颜担任相爷一职。皇帝被他真诚的态度感动,认为女儿犯下的错,不应该由他承担,最后结果就是石崇海罚银五千两,并且亲自设致歉宴给静亭公赔罪,停俸半年。

石崇海当下毫无异议,第二天就摆了盛大的致歉宴席,不仅请班淮当座上宾,还请了很多有名望的人士来做客。

此举一出,更是为他赢得不少赞誉。

班淮带着一对儿女到的时候,酒楼里已经不少人了。虽然宴席摆在二楼,但是下面大堂里却有不少人看热闹,大家都在等班家人会作何反应。

班婳看着楼下那些神情激动的读书人,轻哼一声后便移开了目光。

班恒见楼下那些人的目光像狼一样盯着他姐看,便挤到楼梯一边,把班婳挡在了里面。

“静亭公!”石崇海看到班淮,还没说上两句话,便先红了眼眶,对着班淮长揖到底,“在下教女不严,实在是惭愧,几无颜见您。”

班淮视线扫过四周看热闹的宾客,避开石崇海的礼,不甚在意道:“没关系,你这个女儿虽然没怎么教好,不过幸好运气好,保住了一条命。”

说完这句话,他便气喘吁吁地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有些不好意思道:“让各位看笑话,我这人胆子有些小,这次的事情吓得我病了一场。今日本不想出门,不过想到我今日若是不来,石相爷定会为难,便只能勉强来了。只是精神头不太好,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请诸位多多见谅。”

众人闻言纷纷关心起班淮的身体状况,一堆人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石崇海在旁边一直陪着笑脸,又说着致歉的话,不过很多人忙着讨好班淮,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在意他做了什么了。

班婳没心思看这种闹剧,转头却对上了石晋的双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汇,班婳沉默着没有说话。石晋犹豫了一下,走到离班婳两步远的地方站定,“郡主近来可好?”

“家父患病,身为女儿的我,又能好到哪去,”班婳语气有些淡淡,“石大人有事?”

石晋给她作了一个揖,沉默着没有说话。

班婳扭头看着坐在贵客位的父亲,“石大人,石姑娘可还好?”

“舍妹犯下滔天大罪,被大理寺判服役十五年,”石晋沉默下来,他与班婳之间,竟无话可说。

“在哪儿服役?”

片刻后,石晋听到班婳这样问。他惊讶地抬起头,见班婳脸上并没有多少怒意,便答道,“西州。”

“西州地远苦寒,风大沙多,令妹受得了那里的气候?”班婳垂下眼睑,语气略软了几分,“何不换个气候好的地方?”

“犯了错就该受罚,石家并不敢有怨言。”石晋垂下头,不去看班婳的眼睛。

“你们自然没什么可怨的,”班婳对石家人有些腻味,她虽然与石飞仙有怨,但是如果真的与父亲遇袭无关,她也没有恨不得对方去死的想法。

倒是石家人比她这个外人想得开,她如果再多说废话,反而就讨人嫌了。

当天石崇海给班淮敬了道歉茶,班淮表情平静地喝下了。就在宴席快要正式开始的时候,班淮忽然面色苍白,晕厥了过去。吓得大家连忙请了大夫来,才知道他身体尚很虚弱,根本不能太过劳累。

于是这宴席也不吃了,大家把班淮送回了家,走出班家大门回头一想,班淮这是接受石崇海的道歉还是没有接受?

不管接没接受,这事就这般落幕了。表面上看,石崇海与严晖都仍旧是相爷,地位没受影响。然而事实上两家人都不复往日的荣光,不仅风光不在,还要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

从表面上看,朝中再无石党严党一说,但是这个平静地表面之下,似乎又潜藏着暗潮,只等着谁来揭开它,就会翻天覆地,天地变色。

在石崇海给班淮道歉后的第三天,石飞仙戴上了镣铐,头夹,与一批同被发配到西州的犯人,坐进了破旧的木车中。

狭窄破旧的木车里满是异味,同车几个女人看着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女儿家,究竟犯下了多大的罪,才会被发配到西州那个苦寒之地?

马车里最年长的女人看上去近四十岁,实际上才三十出头。她杀了整日磋磨她的丈夫婆婆,但又因为年轻时救了一位官员的女儿,得了几分人情,所以没有判死罪,而是判了流放。

她忍不住对石飞仙道:“姑娘,你犯了什么事啊?”

“我?”石飞仙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沧桑的女人,半晌才道,“投错胎,做错事。”

木车四周钉得很牢实,只留下几个小小的孔供马车里的人换气,她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哗声,忍不住恍惚地想,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听京城的繁华声了。

西州,风沙大,雨水少,烈火般的太阳足以烤破她的皮肤,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下去。

木车出了城以后,道路两边有犯人的家人来送衣物,有人哭,有人磕头,不过押送犯人的衙役收了这些人的银钱,对这种情境便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车上的几个女犯,除了石飞仙以外,所有人都得了亲人的东西,包括刚才问她的女人。

她弯腰坐在窄小的木车里,看着车外的生离死别,面色麻木到了极点。

“石姑娘。”一个骑着马的护卫从城里追了出来,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不少的包袱。

石飞仙双眼一亮,可是看清护卫的长相以后,她眼中的亮光消失了。这个人她不曾见过,肯定不是石家的人。

“我家主子说,山高路远,从此便天涯相隔,往日恩怨一笔勾销,望自珍重。”护卫把包袱塞到石飞仙手里,用平板的声音道,“告辞。”

“等等,”石飞仙捏住这个包袱,看着这个相貌普通的护卫,“你家主子是谁?”

护卫行了一个礼:“请恕在下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告辞!”

石飞仙拽着这个硕大的包袱,看着护卫骑马离去的背影出神。很快其他女犯也都被关回了木车中,她们都开始翻看家人备下的包袱,唯有石飞仙拽着包袱没有动。

她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或许是诅咒她的东西,死老鼠之类也有可能。

她一直都知道,京城有些小姐在心中暗暗嫉妒她,可是她更加清楚,这些人就算是嫉妒,也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半分,甚至还要费尽心思讨好她。

而那些所谓爱慕的男人们,早就躲得远远的。就连她的家人都不愿沾染上她,更别提这些男人。

“闺女,你包袱的料子真好,”一个女犯道,“用上好多年都不会坏呢。”

石飞仙咬了咬牙,开始拆开了包袱。

她想要知道,究竟是哪个与她有过恩怨的人,敢在这个关头给她送东西。连石家都不敢做的事,她哪来的胆子这么做。

包袱解开,里面没有死老鼠,也没脏东西,只有一个水囊,几套不显眼四季衣服,一包干粮,还有一个小荷包,她伸手捏了捏,里面可能放着铜钱与碎银子。

天涯相隔,从此恩怨一笔勾销。

她眼前模糊一片,眼泪落在了包袱上。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石姑娘戏份杀青~

第88章

“驾!驾!”

石晋骑马出了城,在四周找寻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妹妹的身影。章节更新最快他回头找到看城门的卫兵,“今天发配到西州的女犯出城没有?”

被问到的是个新上任的护卫,他见问话的人锦衣华服,气势逼人,不敢隐瞒,忙开口道:“两个时辰以前,就已经出城了。”

“两个时辰前?”石晋抓住护卫的衣襟,“不是说午时才押送犯人出城吗?”

“公、公子,在下并没有听到这个说法,”护卫见这位公子形容癫狂,不敢惹得他更加生气,小心翼翼道,“在下接到上峰的文书,是辰时上刻有一批女囚被发配到西州。”

“辰时……”石晋怔怔地松开护卫,一时间竟有种天旋地转之感。

“大公子!”石家的护卫追了过来,“相爷说,请您立刻回去。”

“滚开!”石晋踢开离他最近的护卫,冷脸瞪着这些护卫良久之后,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神魂般,“你们自己回去,我四处走走。”

“公子……”被踢的护卫从地上爬起来,急切道,“相爷说了,万事不可冲动,您的言行影响着整个家族。”

石氏一族,除了石崇海这一脉以外,还有很多依附在石家羽翼下过活的分支,若是石崇海倒台,石家羽翼下的所有人都要跟着倒霉。

石晋浑身一颤,他苦笑一声,牵着马便往城内走,看也不看这些护卫一眼。

自从出生,他便被父母耳提面命,要以家族为重。大姐嫁给了太子,二妹也被父母养歪了性子,就连他也要严格按照父亲的意思办事,不然便是不孝,拿整个石家的荣华富贵开玩笑。

背负着这样一个家族,太累了。

他走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四周来往的行人,竟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路边有个小姑娘牵着父亲的手,然后耍赖让她父亲抱,她父亲低头说了什么,便把小姑娘抱在了怀里,小姑娘高兴地搂住了父亲的脖子,脸颊边的酒窝可爱极了。

这样……才算是家人吧。

石晋站着原地,直到这对父女走远以后,他才收回视线。转头见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在卖绢花,他忽然起了几分怜悯,掏出一把钱把对方整篮子花都买了下来。

“公子今日怎么是一个人?”老太太把篮子跟花都递给他,笑容温和,“您的未婚妻没有与你一起吗?”

石晋闻言愣住,这位老妇人是认错人了?

他见这老人头发花白,脸上的皮肤犹如苍老的树皮,也不好跟她解释,笑了笑就接过篮子提在了手里。

“老婆子我在这里卖了很久的花,再没见到有几个人比公子还要俊俏,”老太太把银钱小心翼翼地装进荷包,“您下次再来买,老婆子就免费送你,这些花不值当这么多钱呢。您上次送的钱太多,老身回去买了一小块地,如今家里的日志也有盼头了。”

“老太太,你认错……”

“正说着,人就来了,”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你的未婚妻是个好姑娘,面带贵人之相,你们在一起肯定会有后福的。”

石晋顺着老太太的视线望了过去。

班婳骑在马背上,身上穿着一件素色裙衫,裙衫上绣着素白的云纹,头发挽成了百合髻,美而娇憨。

石晋怔怔地看着班婳,心中被丝丝缕缕的苦意占满。

在班婳朝这边望过来时,他狼狈地收回视线,刚好石家的护卫追了上来,他把花篮递给一名护卫,扭头爬上了马背。有些人,既希望见到,又害怕见到,便不如不见。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班婳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姑娘好,”卖花的老妇人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根红绳,“这是老身在月老观求来的,姑娘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

老人的手很粗糙,掌心有着厚厚一层老皮,但是这条红绳却很鲜艳。班婳不知道这根红绳在老太太身上放了多久,她跳下马背,收下红绳后,对老妇人郑重地道了一声谢。

“您太客气了,祝您与好心的公子早日成婚,白头偕老。”见这位漂亮的小姑娘没有嫌弃自己送的东西,老妇人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在看到班婳的那一刻,石晋就知道刚才那个老妇人把他认作了容君珀,不过她认错了他,却没有认错班婳,可见在她心中,印象最深刻的还是眼前这个把一条不值钱的粗劣红绳放进怀中的女子。

“方才……她认错了人。”石晋对班婳行了一个礼,“抱歉。”

“与你无关,”班婳爬上马背,语气有些淡淡,“石大人带这么多护卫出门,是要做什么?”

石晋嘴唇动了动,想起独自上路去西州的妹妹,回头看了眼马背上放着的包袱,心中苦意更重。

班婳也看到了那个包袱,眉梢微挑:“辰时就出了城,你现在赶过去,能找到什么?”

“福乐郡主,请不要误会,我们家公子并没有去找二小姐。”石晋身后的护卫见石晋没有说话,怕这件事闹出麻烦,忙开口解释。

“你是什么东西,主人家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班婳美目一扫,立刻瞪得那个护卫不敢说话,“便是去送个东西又怎么了,就算是死囚斩首前,还能吃上几口家人送的饭呢。堂堂相府,竟是小心到这个地步,实是可笑。”

石晋看到了班婳眼中的讥讽,不自觉开口道:“我以为是午时……”

就连昨日他派去打听消息的护卫,也说是午时才会送女犯出城。在找不到二妹身影那一刻,他就知道是父亲骗了他。那个被灭口的人是惠王旧部,父亲害怕了,他不敢拿整个家族去赌,所以连给妹妹送行都要避讳。

可是妹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她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往后的日志该怎么熬?

“身为儿郎,只有手上的权利足够做出决断的时候,才会有人在意你说了什么,”班婳淡笑,“石公子真是一个好儿子。”

石家的护卫听到这席话皆呐呐不敢言,转头见自家公子不说话,只能乖乖地闭上嘴。

忽然,石晋对班婳作揖道:“福乐郡主所言有理,在下受教。”

班婳眉梢抖了抖,她刚才说什么?她就是随便讽刺了石晋几句而已,他是受刺激了?

偷眼瞧石晋,对方好像并不是在开玩笑。面对如此认真的人,班婳有些不自在,找了个借口,便告辞了。走出一段距离后,班婳回头一看,石晋似乎还在盯着自己。

她扯了扯袖子,忍不住想,这石晋……该不会是恨上她了吧?

“郡主,”班婳的一个护卫小声道,“您该回去用饭了。”

班婳叹口气,朝城门望了一眼:“嗯。”

京城少了石飞仙这个京城第一美人,仍旧没有什么变化。二皇子没有变化,谢家没有什么变化,就连那个曾经说要求娶大业第一美人石小姐的艾颇国王子,也仿佛忘记了这件事,仍旧以倾慕大业文化的借口,留在了大业京城。

对于天下来说,这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再美也只是一个有了罪名的女人,他们以谈起她为耻,又怎么会承认自己恋慕过这样一个“佛口蛇心”的女人?

一日后,皇帝的岳父,皇后的父亲成国公诞辰。虽然班家人身上还带孝,但是成国公府却再三表示不在乎这些俗礼,连发了几道请帖,请班家一定要登门坐一坐。

对方如此热情,班家人再推辞不得,班婳便换上了一件素色绣银杏裙,银杏寓意吉祥,去参加寿诞刚好合适,刚好颜色也不打眼,适合尚在孝期的她穿戴。

乘坐马车到了成国公府,刚下马车,成国公府的人便迎了上来,然后热热闹闹地把阴氏与班婳迎到了后院。

刚走到垂花门口,就听到里面有笑声传来,好不热闹。里面的人见到阴氏与班婳母女,纷纷起身迎了过来。

“可算是来了,刚才还一直念叨呢。”

“静亭公可还好?”

“家里有凝神的方子,不如拿去照着方子抓一副药,喝一喝?”

阴氏与这些女眷们互相见了礼,又一一答了她们的问题,气氛融洽又热闹,但隐隐可以看出,很多妇人在有意无意讨好着阴氏。

班婳与晚辈们坐在一起,她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女,与她交好的女子性格大多比较外放,所以她们几人便坐在一起聊了起来。正说到兴头上,一个面容甜美的少女走了过来,脸颊微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