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8 节(2 / 2)

作品:《我就是这般女子

康宁跟着班婳来到一个小院,这个小院修建得很精致,里面栽种着奇花异草,看得出是个女儿家住的地方。但是大长公主府就只有她一个人居住,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地方?

“这个院子是我歇脚的地方,里面有我没上过身的衣服。”

大长公主府的下人打开房间门,康宁看到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摆设用具一应俱全,比她在王府住的屋子还要讲究,这竟然只是拿来给班婳歇脚的地方?

“班婳,”康宁叫住准备转身离开的班婳,“刚才那个把茶水泼在我身上的丫鬟,是不是你安排的?”

“下次你出门摔个跤,是不是还要怀疑我在你在门口挖了一个坑?”班婳觉得康宁郡主的想法有些奇怪,“今天是我祖母的寿宴,我让丫鬟在你身上泼水,对我有什么好处?”

“因为你想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康宁郡主早就看透了班婳的本性,冷笑道,“就算你现在是郡主又怎么样,你终究不姓蒋,而是姓班,我才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班婳忍不住翻个白眼,这个康宁究竟是怎么回事,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好的。再说了,现在皇亲国戚姓蒋,再过几年,姓什么还不知道呢。

懒得跟她争执,班婳转身就走,她不想跟脑子不清楚的人说话。

“班婳!”

“康宁郡主,”大长公主府的嬷嬷保持着笑容,对康宁道,“请随奴婢来。”

康宁郡主看着这位嬷嬷脸上几乎没有多少温度的笑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的父亲因为大长公主的缘故,未能成为太子,自然也与皇位无缘。而现在他们全家却不得不盛装前来给大长公主贺寿,而且态度要比其他人更热情,姿态放得更低。

成王败寇,成王败寇!

若她是公主,班婳这个小贱人又算得什么?!

“康宁郡主,不知您喜欢什么样的衣衫?”

康宁转头朝屋内看去,屋子里有长长一排衣柜,里面挂着各色华丽宫装,每一件绣工都十分不凡,她愣了愣,看着为首的嬷嬷,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我们家郡主没有上身的衣服,平日里都是老奴在看管,”嬷嬷看了眼康宁,从柜子里找出一套紫色宫装,“您皮肤白皙,气质不凡,这一套勉强能够配衬您。”

这条宫裙很漂亮,裙尾用暗纹绣着腾飞的孔雀,流光溢彩,十分华丽。

康宁有些心动,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穿。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惠王崇尚节俭,信奉佛教,妻妾子女从不用过于华丽的东西。

“不了,”康宁移开视线,指着一件素色襦裙道,“我喜欢简单一些的。”

嬷嬷依言取了衣服来给康宁换上,但裙子上身的那一刻,康宁就意识到不妙,这裙子看似普通,布料却是附属国上贡而来的雪缎,因为制作不易,所以量很少,仅供陛下、太后皇后使用,没有想到大长公主府竟然用这样的料子做裙衫。

“好一个出尘仙人,”嬷嬷眼带赞叹,“郡主好眼光,这裙子果然才是最配称您的。”

康宁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看着自己曼妙的身姿,说不出换下来的话,这裙子……是大长公主府上的人让她换上的,她不算是不遵父规了吧

走出院子的时候,康宁觉得所有人都用惊艳的眼光在看着自己,坐下喝茶的时候,她忍不住想,成安伯有没有注意到她呢?

“容伯爷高见!”

“这话说得妙!”

与班恒关系比较不错的纨绔子弟身份都不低,大长公主大寿,他们自然也要来贺寿。原本他们觉得像容瑕这样的人,定然是满口之乎者也,规矩礼仪,没先到这次聊过以后,才发现对方是真正的君子,而不是那种整日规矩不离口的酸儒,顿时便于容瑕亲近起来。

能与班恒交好的几个都是心思不坏,但一般不太干正事的人。他们觉得容瑕不错,便把他当做兄弟看待,顺便还显摆了一下自家的霸气斗鸡将军王,勇猛斗蛐蛐大元帅,几个人凑做一堆,就算没酒没茶也能热闹起来。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只觉得容伯爷真是好修养,即便是面对这些纨绔子弟也能耐心以对,而不是一味的嫌弃与不耐烦,君子不愧是君子,做事就是如此面面俱到。

虽然纨绔派与上进派的看法存在差异,但是结局还是好的。

宴席开桌以后,容瑕恰好与蒋玉臣同桌,自从上次容瑕在猎场偏帮班婳以后,蒋玉臣与容瑕便没有在私下的场合里交谈过。这会儿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蒋玉臣脸色有些不太好。

容瑕仿若忘记当天的过节,与同桌之人相处融洽,唯有蒋玉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这几年不在京城,年少时那些好友与他也疏远了,见面以后颇有些相顾无言的尴尬气氛。

“世子,这些年见识了京城外的风土人情,不知有什么比较有意思的事?”容瑕拿起酒壶,在蒋玉臣杯中倒满酒,“也给我们讲一讲,让我们开开眼界。”

“成安伯见多识广,饱览群书,天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蒋玉臣把酒一饮而尽,“我还是不要贻笑大方得好。”

同桌人原本还想跟着容瑕一起问两句,但是听蒋玉臣这话,便都闭上了嘴,不去讨这个没趣。

成安伯仿佛没有察觉到蒋玉臣语气中的不客气,笑着再次帮他满上酒以后,才转头与右侧的人小声交谈着。但凡目睹了这一幕的人,都觉得蒋玉臣个性倨傲,目中无人。

实际上当年蒋玉臣离开京城前说的那些话,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京城是污秽之地,他们这些留在京城里的人又算什么

就你出淤泥而不染,就你品行高洁,那你还回来干什么,哭着求着保住世子之位干什么,有本事就别回来。

吃了吐,还好意思嫌弃别人污秽,脸有天这么大!

原本大家对蒋玉臣只处于有点看着不太爽的状态,可是看到蒋玉臣对京城众人颇受推崇的容伯爷都如此态度后,他们这种不爽就化为了愤怒,连容伯爷这等君子你都如此态度,那他们这些人在他眼里,又是什么地位?

王府世子算什么,他们在座诸人,谁不是贵族出身?再说了,惠王当年干的那些事,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不然他不会摆出一副诚心信佛,节俭低调的模样。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当年的惠王可不比现在那位闹腾的二皇子好到哪儿去。

蒋玉臣很快就感受到了同桌之人对他的冷淡,偏偏从礼节上挑不出半点错误,他目光扫过这些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们,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

容瑕摩挲着手边的酒杯,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温柔得掐出水来。

让旁人看了,只觉得成安伯果然好气度,遇到如此无礼的行为,却不与之计较。

大长公主的寿宴办得很热闹,有宫里送来的贺礼,有太子亲自过来贺寿,更是彰显了她在皇家的地位。加上太子对班家人亲近的态度,所以在寿宴结束以后,众人向班家人提出告辞时,脸上的笑容客气了几分,殷切了几分。

康宁穿着雪缎制成的襦裙,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她目光往院子里扫了一眼,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成安伯,原本踏出的步子顿了顿,刚想开口说话,却见成安伯朝另外一个人走去。

班婳!

“郡主,”成安伯对班婳作揖道,“多谢郡主相邀,今日在下十分尽兴。”

“宾主尽欢就是好事,”班婳回了一个福礼,“伯爷不必客气。”

“这是一朵牡丹花?”容瑕突然问了一句。

“啊?”班婳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额头,“你说这个?”

容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他面上的笑容微顿,随即变得更加灿烂,“是很漂亮。”

“对,”班婳笑眯眯地点头,整张脸都变得明艳起来,“就是牡丹。”

人间富贵花……

这般绝色艳丽的女子,倒也只有这种花配得她。

容瑕拜别大长公主与班淮等人,转身走出了公主府大门。

“容伯爷。”

容瑕回头,看到一个身着雪色绣红梅襦裙的女子,裙子很美,但发钗与额黄压不住这件衣服,可惜了。

“康宁郡主,告辞。”他朝对方一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去。

康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怔怔地坐上了回去的马车。她靠着车壁,抚着身上柔软丝滑的襦裙,一点点地捏紧了手。

若她是公主便好了,那她就可以召成安伯为驸马,与他过着对镜画眉,临窗作画的美好日子。

然而回到王府,等待她的只有父亲的愤怒,以及母亲的哭泣声。

“你竟如此不小心,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不可着华衣,不可奢侈,你竟是把本王的话忘在了脑后?!”惠王双目赤红看着康宁身上的雪缎襦裙,“去给我换掉!”

“为什么?!”康宁委屈地看着惠王,“班婳一个侯府嫡女,都敢过得那般奢侈,我是堂堂王府千金,难道还不如她么?!”

“我才是皇室郡主,她是个什么东西?!”

“啪!”

一个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你这是嫌弃为父无能么?!”惠王收回颤抖的手,痛心疾首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便是不甘也好,心生妄想也好,都要给我乖乖忍着!”

第33章 城

“王爷!”王妃见惠王气得厉害,走过去扶住他的手臂,抹泪劝道:“宁儿她还小,不懂事,你别气坏了身体。十多岁的姑娘,谁不爱花儿粉儿,再说这衣服也只是因为意外换上的,想来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惠王颓然地坐到半旧不新的椅子上,叹息道:“难道我就愿意让你们过这种委屈日子么?”

当年父皇在世时,一直十分宠爱他,甚至觉得太子气量狭小,不堪为帝,于是想要废了他。若不是大长公主从中周旋,这天下早就是他的了。

“父亲,”蒋玉臣扶着蒋康宁坐下,语气凝重道,“难道我们要这么忍一辈子吗?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都要这么忍下去?!”

“可若是我们不忍,你就没有机会有下一代了,”惠王喝了一口茶,压下心头的无奈与苦涩,“你的婚事,我跟你母亲已经商量好了。”

“父亲?!”蒋玉臣惊讶地看着惠王,“您不是说……”

“今时不比往日,”惠王看了眼康宁,“班家的姑娘太张扬,性子太烈,你驾驭不了他。我们家与班家过往又有嫌隙,以班家人的性格,宁愿班婳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让她嫁到我们家里来。”

蒋玉臣闻言点头道:“儿子也没有想过,要娶这么一个女人回来。儿子还是喜欢温婉一些的贤惠女人。”

“吾儿果真聪慧,”惠王感到十分欣慰,女儿近来虽有些不争气,好在儿子是个明白人,“你能这样想,为父便放心了。”

说到这,他又感慨了一番:“班婳确实是个美人,不过这种当做妾侍宠一宠还好。男人娶回家做正妻的,还是要能持家贤惠,端庄大度的。”

旁边的王妃面色微闪,想到后院那些小妾,到底没有开口。

班家四口回到家,四人齐齐坐在太师椅上,瘫着不想动。

班婳就着贴身丫鬟的手喝了半杯花露茶,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一半:“好累。”

“姐,你知道今天会很累,为什么还要穿脚上那双缝了宝石的鞋子,就不觉得沉吗?”班恒也不用丫鬟伺候,自己捧起一碗茶便大口喝了下去。

“在这种重要的场合,我宁可累一点,也不能接受我不美,”班婳指了指肩膀,“好如意,快给我捏一捏肩膀。”

如意笑着走到她身后,替她轻轻捏了起来。

班恒艳羡地看了班婳,这个世道对男人不公平,他若是让婢女给他这么捏就是贪花好色,到了她姐这里,就一点毛病都没有了。

“都去泡个澡,早些休息吧,”阴氏看两个孩子面带疲色,很是心疼,也就免了一家人要在一起用餐的规矩,各回各院了。

班婳趴在浴桶里,整个人被热水熏得晕晕陶陶,长长的青丝飘荡在水中,就像是浓墨在水中缓缓化开,美颜万分。

“郡主,要奴婢进来伺候吗?”

“不用。”班婳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上面的淤青已经彻底看不出来了,反而因为在热水里泡着,带着一层浅浅的粉色。

站在屏风外的如意见班婳不叫人伺候,又怕她一个人在里面害怕,便开始想着一些逗趣儿的事情讲给班婳听:“郡主,奴婢今天在大长公主府,发现了一件趣事。”

“什么事?”班婳趴在浴桶边,懒洋洋地闭目养神。

“康宁郡主身边的婢女与石姑娘身边的婢女不太合,奴婢今天听到这两人斗嘴呢,”如意想了想,“好像是为了成安伯的事情。”

“世人皆有爱美之心,成安伯长得如此出众,又风度翩翩,怎能不惹人喜欢,”提到容瑕,班婳对此人印象挺好,当然重点还是因为这个人长得好,“他若不是伯爵,恐怕这会儿找被人养到府中去了。”

如意听到这话,想起安乐公主别庄里那些才华各异长相出众的面首,忍不住脸颊微红。

“拿衣服来,我起了。”

婢女们鱼贯而入,伺候着班婳擦身更衣,如意上前把郡主一头青丝理到身后,手指不小心碰触到对方脖颈上的肌肤,她有些恍惚地想,天下男儿再俊美,也不及郡主这一身如雪的肌肤让人移不开眼。

她若是贵族男子,定要求取郡主,日日宠着她,只求她日日展颜。偏偏京城那些伪君子,明明每次见到郡主便移不开眼睛,偏偏扭头又说什么石姑娘才是真正的美人。

那为什么郡主与石姑娘同时出现的时候,他们的眼珠子都黏在郡主身上,眼瞎么?

还不等婢女把头发擦干,班婳便已经趴在床上睡沉了过去。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宫里来人说陛下要宣她跟班恒两人,班婳才起床临镜梳妆。

班婳也不知道陛下宣她干什么,不过当她与班恒走进大月宫正殿,看到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的长青王后,就大致猜到了一点。

“臣女见过陛下。”

云庆帝看着离自己三四步远的小丫头,她的眼睛还时不时往长青王身上晃悠,便道:“婳婳,你看什么呢?”

“陛下,长青王殿下怎么了?”班婳看了看长青王,又看了看云庆帝,“您骂他了?”

“朕哪儿舍得骂他,还不是一些心思阴险之辈,来坏我兄弟二人的感情,”云庆帝状似无意道,“当日你也在场,说说那八哥是怎么回事?”

“八哥?”班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臣女也不太清楚,那天长青王殿下兴冲冲地带着臣女跟弟弟看八哥,哪知道这只八哥长得丑,臣女就说了句没有陛下您这儿的鹦鹉好看,那八哥就莫名其妙叫起长青王万岁了。”

云庆帝低头喝茶:“嗯,后来呢?”

“后来我就回家啦,”班婳往皇帝面前走了一步,“陛下,您可得好好查一查,办这种事的人心眼太坏了。我前段时间见您这里的鹦鹉有些眼馋,还想买一只来养着玩呢,哪知道出了这种事,那我还是不养了。”

“为什么不养了?”云庆帝见她愤愤不平地模样,心情便好了几分,“难道又是月钱不够了。”

“陛下,您怎么还提这事呢?”班婳嘴一撅,“这都几年前的事儿了,长青王跟王公公还在呢,您给臣女留点面子呗。”

“好好好,不说不说,”云庆帝看向王德,王德脸上挂着一抹无奈的笑,往后退了两步。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敢养鹦鹉了?”

“这也要怪您,”班婳抬头看云庆帝,“您总是给臣赏东西,升爵位,嫉妒臣女的人可多了,万一哪天有人暗算臣女,让臣女买回一只回说福乐郡主万岁的鹦鹉,那臣女得多冤枉。明明天下的万岁,就只有您一个,臣女这辈子,就让陛下您爱护着就好。”

“这什么说法,等你以后嫁了人,爱护你的就是你夫君,朕可不做插手小夫妻家事的惹人嫌长辈。”

“陛下,您可是我的娘家人,要帮我撑腰的。”

“陛下,成安伯到了。”一个蓝衣太监走了进来。

“宣。”云庆帝挥手让太监退下,对班婳无奈笑道,“你呀,你呀,整日就想着让朕帮你欺负人了。”

“您是臣女最大的靠山么,不找您找谁啊。”班婳小声嫡女,声音不大,但是却刚好够云庆帝听见,顿时惹得云庆帝大声笑了起来。

站在角落里的王德看了眼走进来的成安伯,往左后方移了一小步,头微微埋了下去。

长青王查到卖鸟人的时候,卖鸟人已经死了,死亡原因是喝多了酒,掉进河沟里淹死的。与他亲近的人都说,那只八哥是他养的,平时十分稀罕,都不让旁人碰一下摸一下。

可是一个普通的卖鸟人,又怎么会教八哥说“长青王万岁”这种有可能给他找来杀手之祸的话?

他在家里苦苦思索了两天,思前想后才发现,竟然是班婳所说的“告状”最保险。当今十分多疑,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家里必定安插了眼线,这件事若是瞒过去了还好,若是瞒不过去,那他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抱着鸟笼子以及查到的那些东西,跑到宫里来诉委屈了。

一番见礼之后,云庆帝又问了一遍成安伯当年的事情经过,见于班婳所说的无误以后,便对长青王道,“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