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八章 街头霸王(2 / 2)

作品:《六朝燕歌行

段文楚道:“这么瞧不起六扇门?等你伤好了,赶紧先把场子找回来是正经的。”

王忠嗣被戳中痛处,悻悻道:“那小子……卫公,让他学主簿可惜了啊。姓吕那臭小子天生就当骑兵的料,下力气打熬几年,肯定不比姓霍那贼胚差。”

“为将者不知禄米,到底只是匹夫之勇。让他先学着再说。”李药师叩了叩桌面,“先说这位程侯。洛都乱事方平,他就匆忙赶来长安,究竟何意?”

王忠嗣道:“我数过,他从盘江到建康,没几日就有了玄武湖之变,晋国内乱,最後萧侯南下,占了江宁二州。到了江州,没多久就是江州之战,宋国上四军被打得灰头土脸。曾在府里游学的张亢信中说,江州用水泥筑成坚垒,就出自他的手笔。到了洛都,有洛都之乱,数万人在宫中血战数日,杀得人头滚滚。最後他倒好,裂土封疆,占了舞都——这是个灾星啊!”

段文楚道:“也不能一概而论,他去过晴州和临安,还不是平平安安。”

“那是他待得时间短!依我看,赶紧把他打发走得了,这家伙比姓岳的还扫把星。”

段文楚道:“先问清他的来意。他一路避不见客,反而有些欲盖弥彰。说不定长安之行只是个幌子,实则别有所图。”

王忠嗣道:“那边谁在盯着?”

“法曹参军,独孤谓。”

“六扇门的独孤郎啊。有动静吗?”

“昨晚来了一批客人,石家主亲自去接的。姓敖的就在里面。”

“没跑!肯定是昨晚刚到。怪了,他怎么走陆路?”

“说不定是跟人见面。”

“等等!金商那边不是又闹起来了吗?”王忠嗣拿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一拍大腿,“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

◇◇◇

程宗扬丝毫没有身为夜猫子的自觉,他原本想去西市,可实在挤不过去,与敖润汇合之後,众人沿朱雀门前的横街东行,准备从平康、宣阳、亲仁、永宁诸坊中间穿过,顺路观看各坊的风物,再回宣平坊。结果刚进平康坊,石超就不想走了。

平康坊是长安城有名的声色场所,一眼望去,沿街全是青楼。满坊的翠衫红袖,美女如云,兰车过处,香风四溢。

石超苦苦劝道:“程哥,来长安不入平康坊,等于白来啊。你看,那是群芳院,里面都是能歌善舞的绝顶粉头!前边的燕婉阁,好几个红牌,最擅长唱曲。雅韵台,那个不行!全是清倌人,就会吟诗,来往的都是些酸丁。藏香楼,这个好!里面个个都是胭脂娇娃,又香又媚。碧池馆,里面陪浴的都是些胡姬,那身子,雪白雪白的!就是有味,天天都得洗……”

石超从坊北进门开始逐一点评,一路上如数家珍,等到出了南门才恋恋不舍地闭上嘴。

程宗扬笑道:“接着说啊,我听着比进去花钱还过瘾。”

石超打起精神,“要不我们去道观吧?”

程宗扬以为自己听错了,“哪儿?”

“咸宜观啊。就在前面的亲仁坊,里面全是女冠,房中术贼溜!”

“道观还做这生意?”

“哎呦程哥,何止道观啊!那些尼寺干这个的也不少,人家玩的是欢喜禅,性命双修。”

袁天罡笑道:“也不尽然。咸宜观的女冠以清静自守,偶有几个游历风尘,与文人墨客诗文唱答,以至于情投意合,共度良宵,可不是堕入风尘。”

“我遇见的可不是这么说的啊,”石超愕然道:“她说五十金铢一晚,明码标价的。”

“一晚十万钱,”程宗扬同情地说道:“你是让人宰了吧?”

石超身後的美姬都掩口而笑,石超讪讪道:“我说这么贵呢……”

出平康坊,往南便是宣阳坊。众人正待穿过两坊之间的横街,忽然周围响起一片惊叫声。

几名戴着面具的少年纵马狂奔而来,一边嚷道:“让开!让开!”

程宗扬道:“不去朱雀大街泼水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袁天罡道:“被人撵了吧?”

那些少年在街上狼奔豕突,接着便听到一阵急剧的“辘辘”声响,当先两匹白马并肩奔来。那两匹马身高腿健,浑身雪白,没有半根杂毛,矫健的马腿即使在疾驰中仍然步伐一致,丝毫不乱,飞舞的马鬃如同白云一样,犹如天马下凡。

马後拉着一辆双轮单辕的轻车,车上却是一名女子。那女子戴着一张遮住鼻眼的青铜饕餮面具,下方的红唇娇艳欲滴。她体形丰腴,上身穿着碧绿镶红流苏的短胸衣,浑圆硕大的双乳高高耸起,露出半截乳沟,白腻的肌肤犹如凝脂。下面是一条红底的百花褶裙,中间一段腰肢柔润而又纤细,白得耀眼。戴着饕餮面具的美女一脚踏在车上,一脚蹬着车前的横木,身子前倾,挽起的云髻松开半边,青丝迎风漫舞。她左手扯着缰绳,右手挥着长索,毫不怜惜地抽打着马匹。马车以惊人的高速驶过横街,包铁的车轮碾在石板的车辙中,溅出一连串的火星。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那饕餮美女的胸部。她身材高挑,胸前那对乳球尺寸大到夸张,随着车身的颠簸,沉甸甸的乳瓜抖动着,显示出惊人的弹性。旁边的石超张大嘴巴,几乎看傻了眼。戴着饕餮面具的美女恨声道:“敢摸老娘!找死!”

那几名少年连屁都不放,只闷头狂奔。

“去!”饕餮美女娇叱一声,长索游龙般飞出,越过近十丈的距离,套住一名少年,将他上身连同双肩一并捆住,然後回手一收,把他硬生生扯下马来。

那少年从马背上坠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惨叫起来。

剩下几名同伴死命打马狂奔,终究比不过那两匹白马的神骏,眨眼工夫又被饕餮美女追上一人,拦腰套住,扔到路边,磕得面具破碎,满脸是血。

一名少年大叫道:“谁摸你了!我就摸了摸你的马屁股!”

“老娘的马屁股你也敢摸!去死吧!”

饕餮美女长索一挥,将那少年套住,直接扔到街旁的沟渠里。

只听“呯”的一声,渠中的冰面破碎,积雪连同污水溅起一人多高,那少年跟死狗一样被贯进渠底,生死不知。

另一人眼尖,一眼看见人群中有两名捕快打扮的差役,立马叫道:“我要投案!这马是我偷来——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少年像放风筝一样飞向半空,然後大字形拍在路面上,手脚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眼看着车上的饕餮美女目光扫来,两名捕快麻利地把差服一扒,连同佩刀卷成一团,然後堆起笑脸,抬手打了个招呼,“仙子,忙着呢?”

“你们这些废物!还让老娘亲手抓人。”

“我们哥儿俩下班了。路过,路过!小的就不打扰仙子。”

“滚!”

另一名少年吓得面具都扔了,回身拱手道:“太真仙子!小的……”

话没说完,便见眼前索影横空,将他小臂、前臂、上身一并捆住。那美女脚蹬横木,仰身回手一提,那少年如同腾云驾雾一样直飞起来,依旧是抱拳拱手的姿势,攻城槌一样直挺挺撞上坊墙,顿时晕了过去。

最後一人戴着恶狼面具,露出的鬈发浓须,显然是个胡人。长索卷来,他斜着身往下一扑,来了个镫里藏身,堪堪避过长索,然後头也不敢露地一扯辔头,坐骑盘旋着在横街上拐了个弯,几乎撞上正在看热闹的程宗扬等人。那胡人一脚踏着马镫,一手扯着鞍带,眨眼工夫便拨转马头,沿着横街逆向猛冲。

吴三桂与敖润同声赞道:“好骑术!”

那胡人整个身子都藏在鞍侧,紧贴着沟渠边沿,与追来的轻车擦肩而过。饕餮美女的长索失去用武之地,当即蹬紧横木,双手用力一扯,两匹白马齐齐偏转马首,轻车猛地冲出一截,又被马匹硬生生拖得转弯,车身倾斜过来,一侧的车轮在车辙中摩擦着,火花四溅,然後猛地弹出,车身飞起半人多高。

围观的众人发出一片惊呼声,那饕餮美女身在半空,长裙飞舞而起,鲜红的裙上刺绣着无数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同时绽放开来。刹那之间,百花齐放,鲜明夺目的花中之王在冰天雪地的街头盛开,满眼的富丽堂皇,艳冠群芳。

这凶猛飙车的美女拐弯实在太猛,飞扬的裙角直接卷到程宗扬脸上,一股如兰似麝的馥华香气扑面而来。凭借自己六级通幽境大高手的惊人目力,电光石火的一瞬,程宗扬便将饕餮美女裙内的风光一览无余——可惜她里面穿着与胸衣同样质地的翠绿绸裤,白瞎了自己火眼金睛般的目力。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这美女的美臀是货真价实的极品,不仅丰腴饱满,而且又圆又翘。

饕餮美女双足用力一蹬,轻车落回地面,接着再次弹起。她斜着身,竭力保持着车体的平衡,可还是羞了少许。眼看车身就要倾覆,程宗扬伸手一按,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道送出,将失控的车身推了回去。

饕餮美女险些栽到程宗扬怀里,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胸前那对圆硕的豪乳如同灌满水的皮球猛然跳动着,左右乱晃,乳波滚滚,余韵未止。剧烈的追逐之下,那道白腻的乳沟间沁出星星点点的香汗,愈发香艳诱人。

伸手的一瞬间,程宗扬都有些後悔了,还不如让这个香喷喷的丰艳尤物一头摔到自己怀里得了……

饕餮美女稳住车身,接着驾车猛追。那胡人还没来得及翻上马背,就又被衔尾追上,索性故技重施,以精湛的骑术拨转马头,再次回身,从横街北侧转到南侧。

饕餮美女紧跟着转过车身,她追得气势如虹,脚下的轻车却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像是要散架一样。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纤长的身影沿着沟渠旁的石栏,如烟般掠来。她戴着遮面的黑纱,外面还戴着唐国仕女外出时常用的罩纱——一顶竹制的斗笠,笠沿一圈黑纱从头顶一直垂到脚下,把整个人都罩得严严实实,只能勉强看到里面是一件玉白色的丝袍。

沟渠旁的石栏宽不及一掌,年深日久,上方早已滑不溜手,寻常人只怕站都站不稳,那女子却如履平地,她穿着一双绣着云纹的白莲丝履,足尖在栏上轻轻一点,便飞出丈许,就像一只振翅飞翔的白鹤,身形优雅而又轻盈,不带半点烟火气。只是她手中提着一柄澄若秋水的长剑,剑锋兀自滴着鲜血。

程宗扬目光犀利,先是一眼看到那柄滴血的长剑,觉得有点眼熟,接着再看那具重重包裹仍不失柔美的身姿,丰挺的胸乳,纤细的小腰,再与自己记忆中那具玉体一对比,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是潘姊儿吗!

潘姊儿也在长安?小香瓜呢?不会真让她带回光明观堂禁足了吧?

程宗扬心里一阵打鼓,潘姊儿戴着一层面纱还不够,外面又加一层,这是没脸见人啊。她拿着剑干嘛?当街杀人?干!不会来找自己玩命的吧?

潘金莲扬声道:“太真!小心!”

那饕餮美女一时抓不到藏在马侧的胡人,乾脆将长索贴地挥出,卷住马匹的四蹄。

狂奔的马匹嘶鸣着侧翻过来,躲在鞍侧的胡人踢开马镫,跃到地上,然後从袖中擎出一柄尖刀,用纯熟的六朝话叫道:“杨玉环!别欺人太甚!”

“呯”的一声,饕餮美女抬起一条大长腿,一脚踹中那胡人的面门。那胡人直挺挺倒在地上,恶狼面具下鲜血狂飙,还迸出几颗牙齿。

饕餮美女从车上跃下,一只羊皮小鞭毫不客气地踩在那胡人脑袋上,双手叉腰,当着满街看客的面,放声大笑。

“敢跟我斗!你不打听打听!长安城一百零八坊,谁敢来惹老娘!”

那胡人满脸是血,牙齿漏风地说道:“我是陈王门下……”

“呸!那小兔崽子算个屁!立了太子还是个屁!别说他了,十六王宅那帮废物点心,哪个我没揍过?”

两名捕快见机得快,这会儿早就溜得没影了,围观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程宗扬瞠目结舌,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这个名传千古,艳倾天下的大唐第一美女。

飙车、行凶、斗殴、骂街……这是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的太真妃子杨玉环?这活脱脱是长安街头恶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