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陈雪冷笑着，他都已经说了那样的话了，自己还能健康快乐吗？甚至，他竟然连念曦都不要，她如何能快乐？“你不觉得你的话很讽刺吗？”说着，她忍不住掉眼泪：“你真的以为，我就能快乐吗？”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那样的资格了。”顾子骞无奈而又感伤的说着，对于她，他只能说抱歉了。

陈雪没有马上说话，因为泪水又要冲出眼眶，在这样的深夜，在这样静谧的空间里，他的话里，有一股让她感到心酸的痛楚，好一会儿，她的声音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很低很低，可是，低得他却可以清晰的听见：“念曦，你真的不要了吗？”

顾子骞定定的站在哪儿，“念曦，就只有给你了——”

他的话让她痛楚，她脱口而出：“是因为苏珊怀孕了吗？所以你不要念曦？”

顾子骞正欲开口辩解，可是，终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可是，他的欲言又止，却让陈雪误会了，她以为，她是说中了他的心思，无法用难过来衡量她现在的心情，末了，说着：“你走吧！”转而，不再看他。

顾子骞深深的看着她，眼里那深遂又和煦的光芒，一如往昔一般，就连望向她的眼神，都不曾改变，末了，他只是摇摇头，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又漠然回身：“对不起！”

他的一句对不起，陈雪泪如雨下，她紧紧的咬着被角，不让自己的哭泣让他听见，本能的，她说了一句：“真的离婚吗？”她多么想听见他的挽留声，她多么想听到他又冲过来拥抱她，告诉她，从前他说的只是混话，是骗她的，只是在试探她的真心而已。

可是，顾子骞却后退一步，虽然他并不想离开，虽然他好想拥抱她，虽然他好想跟她继续生活在一起，他身体里所有的细胞和感情都在拉扯着他的理智，呼喊着他不要离开。可是，现实，现实是残酷的，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好不容易已经让她接受了他背叛她，他离开她，他们离婚的事实，他不能再反悔了，好一会儿，他才硬着脖子说：“我走了，你保重。”说完，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往着门口走去。他的眼角湿润了，或许，他这一走，两人就永远生活在两个世界里，永远不会在一起了，或许，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之前每一天，他都生活在心灵的疲惫中无法呼吸，可是，这一刻，虽然痛苦，虽然难过，可是，却是唯一让他感到可以放松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身心上的疲惫少了一些。他对自己对她所做的一切，并不后悔，是的，没有后悔。

秋末的夜风吹着窗棱，窗帘不住的翻飞着，突然，一阵冷冷的感觉袭来，陈雪深深的闭上眼睛呼吸。眼泪一直在流，可是，心却仿佛有如明镜似的，因为，两个人，真正的离婚了，那默默包容两人的婚姻，牵引两人的婚姻已经真正的瓦解，真正的分开了。已经结束了，已经过去了，也无法再去详细描述谁对谁错，也无法说谁欺骗了谁的感情。随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上，她的心潮澎湃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突然间，她明白了，她仍爱他，虽然他抛弃了她，虽然他跟其他女人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可是，她却从不后悔，从不后悔认识他，从不后悔爱上他，从不后悔跟他生活在一起，从不后悔为他生儿育女……即使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的苦痛和悲伤，可是，她却从不曾后悔。

从此，就她跟念曦，两个人，好好的过。突然间，她有些悲哀，想起母亲陈华萱，也是带着自己生活，她在四十多岁就年华早逝，自己呢？难道那些传说是真的吗？女儿的命运跟母亲的命运是相连的？被男人抛弃，独自抚养女儿。她现在不后悔，想当年，陈华萱后悔吗？她一生都没有嫁，想来也是不后悔的吧。而自己呢？心里肯定是不能再容纳下其他的男人了，也许，念曦以后会像从前的莫曦一样，吵闹着要爸爸，可是，她也决不会再来打扰他了，是的，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离婚了，那么，自己一定要带着念曦，好好过，好好的生活下去，生命很短暂，自己不能活在痛苦中，不能活在自暴自弃中。

--------------------

四个月后的一个春雨绵绵的日子，陈雪左手提着小小的蛋糕，右手从包里拿出钥匙，插进防盗门里，打开门，一个小小的尖叫声响起，小嘴巴里一直叫着：“嗬嗬嗬。”

站在玄关处换鞋的她笑着走了过去，从学步车里抱起念曦，亲亲她的脸庞：“念曦乖！今天有没有想妈妈？”

“回来了？”刘秀娟走出了厨房，腰间系着围裙。

“嗯。”陈雪抱着念曦：“吴伯伯呢？”

“他在楼下跟人下棋。”刘秀娟替念曦理着帽子。

陈雪笑着逗弄着念曦：“看，妈妈给你买什么了？”

看着小小蛋糕盒子漂亮的颜色时，念曦伸手就要拿，刘秀娟却说：“先别给她，让她拿着了，又吃得满头满脸全是。”

“嗯，今天是她的生日，就别管了吧！”陈雪拆开蛋糕盒子，用勺子舀了一块，这时，念曦的小嘴巴张大了，一口吃下去，哼哼哼直笑个不停，那小手还不住的拍着。

“少喂些，过一会儿还要给她喂奶呢。”刘秀娟不再阻止，只是笑看着陈雪。这个女儿，这个命运多折的女儿，让她心痛，她身上经历的那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刘秀娟没想到的是，这次跟顾子骞离婚，陈雪竟然不再像多年前那样，伤心欲绝沉默寡言，而是变得很淡然，在她眼里，似乎看不到哀伤。

“刚才你阿姨打了电话过来，问念曦的近况，她还说想要你带念曦回去看看。”自从陈雪带着念曦回到南通，汤雅静就时常打电话来。

正在给念曦喂蛋糕的陈雪，手僵在那儿，几秒钟之后，她释然：“我现在很忙，哪儿有时间？”

刘秀娟没有再劝她。

“对了，妈，欧俊和小路下个月结婚。”陈雪擦擦手，从包里掏喜糖跟请帖。

刘秀娟接过请帖，淡淡的看着，如若当初陈雪不错过欧俊，那么，现在也不至于自己一个人带着女儿。可是，这一些只是马后话，不提也罢了。

陈雪现在在南通一家百货商场企划部工作，主要是给商品照相，还有写一些商品的稿件，她现在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仿佛之前的豪门生活全然不见了一般，又恢复到她干练的一面了。

其实，她的存折里有很多钱，那个天文数字让她诧异跟吃惊，她知道，那是他给她的，如果不工作，那些钱够她几辈子乱挥霍了，可是，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工作。已经过了三十岁的她，不想再自己开公司经营了，那样太累了，她得多留些时间陪念曦，她想陪伴着念曦的成长，既然念曦注定没有爸爸的爱，那么，就让她这个妈妈多给她一些爱吧。而那个，曾经许诺生生世世爱她，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念曦长大的男人呢，他现在又在做什么？他跟苏珊的孩子或许要出生了吧，他会像对自己一样，陪苏珊进产房，一起照顾小朋友吗？

正在陈雪乱想的时候，头发被狠狠的扯了一下，她从念曦手里扯过头发，伸出巴掌，假意要打她，念曦见她这个样子，哇哇的要哭了，陈雪赶紧哄着她：“乖乖，妈妈怎么舍得打你呢？”

念曦见她这样，又咯咯咯的笑了，陈雪爱恋的说道：“小念曦真不乖，怎么能又哭又笑的？”

“妈妈”念曦清楚的叫着这个称呼，陈雪心里一阵感概，以前，一岁的莫曦也是这样叫她的。

陈雪的手机响了，她拿过来一看，赶紧挂断了，还没有一分钟，电话又响了，她有些生气的看着显示屏，按了挂断，并且关了机。

“谁的电话？”刘秀娟看着她，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不接？”

“还有谁？”陈雪没有好气的说着。

“就是上个月来家里那个陈致远吗？”刘秀娟一见陈雪的脸色，便明白来的人是她最最反感，最最讨厌的人。

陈雪没有点头回应，可是她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我看他还不错——”

“妈，”陈雪抱着念曦不悦的说着：“我讨厌他。”

刘秀娟只是淡淡的说：“你的事情，我也管不着，只是你自己要想清楚。”

陈雪不再说话，抱着念曦去了阳台：“哦，咱们去看看，外公回来没有！”意外的，她愣在阳台上，阳台下面的小区空地上，陈致远正站在下面，用一束束火红的玫瑰花摆放一个大大的心字，当他看到陈雪出现在阳台时，大声吼着：“陈雪，我爱你。”

陈雪感觉要崩溃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她的脸涨得通红，将念曦交给刘秀娟之后，她冲到玄关处，突然想到什么，匆匆回来，拿起手机，开机之后打了一个电话。

“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刘秀娟担忧的看着陈雪挂断电话。

陈雪有些忿然，“对待这种人，不应该太仁慈。”说着，将手机放在沙发上，伸手要抱念曦。

十多分钟之后，楼下响起了警车的声音，很快，又传来吵闹声。

陈雪装作没有听见，仍自顾自的逗着念曦。

夏美媛的电话打来了，满是喜悦：“让念曦接接电话吧！”

“她这么小，会说什么呀。”陈雪笑着回答她。

“我就想听听她乱叫的声音。”夏美媛笑着。

“好好好。”陈雪将话筒放在念曦耳畔：“快，跟姨妈吼吼。”

念曦依呀依的，也不知道在叽哩咕噜说着什么。

这时开门的声音响起，吴大爷回家了。

“伯伯。”陈雪放下电话，抱着念曦看着吴大爷：“念曦，快叫外公。”

平常一直是刘秀娟跟吴大爷在带念曦，所以念曦特别喜欢他们，呼呀呼的要吴大爷抱。

“陈雪，刚才楼下那个年轻人，好像是上次来咱们家找你那个人。”吴大爷抱过念曦，对陈雪说着。

“是吗？”陈雪走进厨房，帮刘秀娟弄着菜。

自此之后，陈致远再也没有出现了。陈雪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