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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曜权臣

</br>韶宁和继续道:“请转告丞相,我韶宁和若要与他作对,不啻是蜉蝣撼大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你,如果我赶你走,只怕丞相也不会就此罢休,你完不成任务,我也不得安生,不如就这样维持现状吧。只不过……要说爱我什么的,那就大可不必了,我韶宁和何德何能,劳你牺牲色相委曲求全。”

伶舟沉默良久,才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在你身边滞留太久。”

第八十八章

韶宁和度过了最初的昏睡期之后,体力开始渐渐恢复,而伶舟则按照止血的方子煎药给他喝,并定时为他更换绷带。

如此度过了枯燥的五天六夜,那名武将终于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说执金吾大人已经与廷尉顾大人进行了口头确认,于是取消了对他们的禁令,现在他们可以回家了。

韶宁和在伶舟的搀扶下,一步步朝门外走去。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们被拘禁的地方,是都尉府空置的一所官宅。

韶宁和回转身来,对一直对他们客气照料的武将作揖道:“还未请教,大人如何称呼?”

那名武将抱了抱拳:“左京辅都尉,吴思行。”

他顿了顿,又关照了一句:“眼下城外已经开战,城内各处都在调兵遣将,你们二人出去之后,最好尽快回家呆着,别到处乱跑,免得惹麻烦。”

韶宁和经他一提,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宋将……宋翊带了多少兵马?朝廷胜算大么?”

“这宋贼十分狡猾,居然暗中抽调了二十万兵马,分六路昼伏夜行掩人耳目,偷偷向京城包抄而来。”吴思行说着,脸上却露出得意之色:“好在廷尉顾大人有神通之能,及时在良石、亭坨、海庄三个地方发现了伏兵的踪迹,并通知了京兆尹大人。开战之前,我们便抢先对这三路人马进行围堵,断了宋贼的后方补给线。再过几日,东部、南部的几支军队也将回援,到时候宋贼就是那瓮中之鳖,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韶宁和听闻此言,心中忧喜参半。想那宋翊,几日之前还是百姓们交口称道的宋大将军,如今却是人人嗤之以鼻的“宋贼”,当真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伶舟听了这话,心中又是另一番感受。他想到上一世,就是因为宋翊这一招暗度陈仓,二十万大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了京城,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险些城门失守。

双方僵持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才等到东部与南部的援军姗姗来迟,再然后,朝廷军奋起反击,与援军里应外合,双方胶着数月,朝廷军才渐渐挽回颓势。

而后朝廷军一路反扑,逼得宋军节节败退,最后将宋翊等十几名将领围剿于玉英峰下,才终于结束了这长达一年的混乱内战。

反观这一世,朝廷军因为准备及时,先发制人地掌握了主动权,以至于短短几日便控制住了局面,看来上一世的悲剧,终于可以不必再重演了。

想到此,伶舟心里升起一丝轻松愉悦的感觉。

重生以来,他一直在为自己的事情忙忙碌碌浑浑噩噩,尝过了情爱的滋味,也尝到了失恋的悲苦,而追查上一世凶手的事情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让他感到沮丧与挫败。

如今,终于有一件事,让他感到这一世的重生,还是有些价值的。但是这样的喜悦,他却无人可以分享。

两人各怀心事,徒步回到了韶宁和的宅院之中。

这几日万木接到伶舟托人带来的口信,得知两人被软禁,他又不知该去哪里探视,急得在家中茶饭不思。

如今终于见到两人安然无恙地归来,一激动便扑上去抱着韶宁和嚎啕大哭了起来。

韶宁和被这样一个比自己好高出半个脑袋的大个子搂着哭,心里那个别扭,但也知道万木虽然体格雄壮,心灵却多愁善感,于是拍着他的脊背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哭鼻子,害不害臊?”

不了他这么一说,万木哭得更加惊天动地了。

韶宁和无奈了,安慰人不是他之所长,只好束手无策地望向一旁的伶舟。

伶舟看不过去,拍了拍万木的肩膀道:“抱歉,打断一下,我和少爷肚子很饿,再不吃饭就要饿晕过去了,你倒是有准备吃的没有?”

“哦,有。”万木一听他们说饿,立即三两下抹干了眼泪,屁颠屁颠准备饭菜去了。

伶舟轻松搞定了万木,然后朝韶宁和挑眉摊手。

韶宁和无言以对,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万木好歹跟了他十几年,他居然还不如伶舟能搞定他。

战争爆发一个月之后,朝廷军便与东、南两支援军联手,以雷厉风行之势将宋军六路人马各个击破。

同时因为前期准备充足,朝廷以强硬姿态逼降了宋翊麾下的几员大将,并成功擒拿了宋翊。

只是在遣送回京的路上,宋翊趁着押解士兵不注意,便刎颈自杀了。

消息传到了朝廷,成帝大大犒赏了立下战功的几位将领,并从轻处罚了中途归降的宋军将士,命他们回到西北边境,继续为国效力。

而曾经被怀疑是宋翊同党的韶宁和,也在顾子修力保之下,彻底洗脱了冤屈。光禄勋罢免了张崇翮官职的同时,将韶宁和提升为谏议大夫,跻身四大夫之列。

韶宁和因祸得福,名利双收,距离自己的目标终于迈进了一小步,一切看起来似乎很美好。

而这段日子里,他与伶舟之间的相处,也颇为融洽。

自从两人把话说开之后,便再没有过争吵,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相识的那段日子,维持着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但是韶宁和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融洽罢了。他一直记得,伶舟曾经对他说过,再过不久就会离开。

他很想问问伶舟,他所说的“离开”,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闻相指派给他的监视任务结束,他要回去向闻相复命了?

但是他拉不下脸来问,而伶舟最近日渐沉默的姿态,与他原本所熟悉的那个伶舟相去甚远,让他感到越来越陌生,于是就更加问不出口了。

有时候,他注视着伶舟若有所思的背影,恍惚地想,当初他与伶舟之间的这场爱恋,是否真的只是一场水中花、镜中月,这样的水镜太过虚幻,以至于任何细小的石子都能将那花月击得粉碎。

他甚至有些恐惧,如果真到了伶舟离开的那一天,他要如何面对只有他和万木两个人生活的这座宅院。从搬进来的那一天起,它就承载了三个人的记忆,以后突然少了一个人,它会不会感到寂寞。

但是这些想法,他无法诉诸于口。他与伶舟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挽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