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23.我的没毛(2)(2 / 2)

作品:《重来的校园幸福生活

好吧,我承认,内些日日夜夜、千奇百怪、被口水和尿浸染得湿漉漉的睡梦中有时候是和同桌抢地盘的午睡我经常坐在一些好玩的地方,最多是在场的转椅上和我家的猪圈里,我神色淡定、内心温暖,在小伙伴的欢笑恸哭或猪们兴高采烈的哼哼声中轻抚以极不人道的姿势坐在我瘦弱身体上的音乐老师,个别情况下还要喂她吃饭。这个过程大致发生在冬季,时而飘落的雪花就是明证,此外,通常会有一篝火在身旁自得其乐地噼噼啪啪。

众所周知,我们只是纯洁的师生关系,在这该死的、幼稚并麻木的梦里犹是。

我们只限于轻抚,而轻抚只限于手背和脸蛋儿,更重要的是季节的设定使得所有的轻抚注定是场悲剧。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内双大的眼睛总是亮晶晶,让人心慌。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场景从转椅和猪圈转移到了教职工宿舍,就在内张衰老斑驳的黄漆课桌上,我的老师肆无忌惮地陈列她那让人心惊跳的房。

小腹黑乎乎的,墨水浸染了一般。内张曾经冰冷柔软的脸现如今变幻莫测,你实在没有把握它会在哪一刻化作一蠕动不停的暗红色块,湿漉漉的,猝不及防地向你压过来。

赵汀的座位空着,同桌是一花枝招展的马尾,以甜美得令人忍不住抽丫两巴掌的笑容闻名于全校。她招牌地笑了起来,告诉我,赵汀出去了。但具体去哪儿了,她也不知道。说完她甚至站起身来,以防止教室里上跳下踹的调皮鬼们阻挡了在幼稚的脸上荡漾开的内份甜美。我打心眼里喜欢这份甜美,并私下里认为让它绽放在校园里实在是暴畛天物据说宾馆里漂亮的女招待就极擅长此类甜美,那么,该马尾的恰当身份就应该是女招待,而不是乡村学校的小学生。可见,现实多么遗憾。

她叫徐曼。除了笑,她最大的闪光点就是烂得可以的成绩,比我还要糟糕。

中午放学时,在叽叽喳喳的人流中,我敏锐地揪出了赵汀。她和几个小姑娘挤一团儿,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偶尔蹦出的笑声迅速在人流中蔓延开来。

我咬牙切齿地尾随其后,把军绿色的书包带一团团地攥在手心,以防止书包拖到地上。头顶的太阳是头发瘟的猪,劈头盖脸的阳光立志把每个人烤焦。赵汀回头扫了几眼,又略显失望地扭过了小脑袋,她似乎没能发现擅长于隐蔽的我。

终于,内些该死的女同学一个个都拐进了自己家,赵汀孤零零的啦。她又快速地回头看了看,米色发夹在头发中闪出几丝狡黠的光,让人不由自主地担心在这样的阳光下它会不会熔化掉。

是时候了,此时不动更待何时我咽了口唾沫,感觉手心的汗浸湿了书包带。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脸没心没肺的笑是徐曼。

怎么,你想干嘛她拢了拢额前垂下的碎发,笑得肆无忌惮。白蓝相间的校服干干净净,前鼓起两只小山包。她才小学三年级哇。

我头脑立马短路,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给人逮了个现行。

你该不会是徐曼贴近我通红的耳朵,一种说不出的香味儿让人鼻子发痒喜欢赵汀吧不然怎么像个贼呢。

荒谬我攥紧拳头,像是面对一头嚣张的牛,头脑中浮现出拳头打进牛肚子的画面,我说,有病吧你,我这是在报复

哈哈,谈恋爱的人都这么说。

他们总是报复来报复去的,你难道不看电视吗

你婊子

我终于说出了口,对,婊子,你妈都是婊子,你怎么会例外呢我像是攥住了什么明晃晃的利器,声音在爆裂的正午阳光下异常尖利:你是婊子

我对面色苍白、迅速黯淡并躲闪目光的徐曼穷追不舍,一共有五个婊子从我嘴里蹦到了她的脸上。

她转身走了,动作极快,像饿得迫不及待要到家里吃饭一样。内张擅长于制造甜美的嘴终究没能笑出来。

我站在山梨树下,头脑发胀。赵汀早就没了影儿。徐曼也拐进胡同,消失了。

我说过,我打心眼里喜欢内份甜美,可是刚刚迸出的话石子儿一样掷地有声。

我突然就想,我是不是要死了。内个蠕动的暗色洞在太阳下发出夺目的光辉,以比我妈手中的猪瓢更出色的力度妄图将我吞没。

我有气无力地往嘴里扒饭,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分钟,直至我妈忍无可忍地凿了我两下她认为我吃饭太慢,并好心提醒我,照此速度,铁定迟到。

于是,剩下的半碗饭我用了一分钟不到就消灭干净。同样,我又凭自个儿出色的表现赢得我妈的眷顾她不厌其烦地在我脑袋上又来了两下,并表示,与其快,不如慢,迟到不要紧,狼吞虎咽会吃坏身体。

接下来的十分钟我耗在了胡同口,傻子一样蹲在影里,候着赵汀。我就不信她不出来,只要她一现身,我就用十二字方针招呼上去。可惜赵汀没等着,倒撞上了她妈,她匆忙地打我身边经过,狐疑地扫我一眼,说,叉叉,不上学你蹲这儿干吗呢又琢磨啥鬼点子呢眼看身影要消失在胡同口了,她又转身,朝我吆喝:看我不告儿你妈去

如你所料,我兔子一样飞身追上她,并在她眼皮下往学校狂奔。

气喘吁吁地迈进教学楼,里面却静悄悄,似乎没几个人。将近断带的凉鞋在走廊上啪啪地响,身旁斜开的窗户里映出校外的杨树丛,你能看到一股脑被映进其中的风。

我们教室里三三两两,在埋头描大楷,劣质墨水像腐臭的刀不动声色地割裂鼻黏膜。他们抬头看我,几乎楞了那么三十秒多么可惜,宝贵的半分钟啊,它应该用来写字,可是,现在,却因为我的出现被残忍地浪费掉啦。我没料到我竟可以来得这么早,而显然,我可爱的同学们更没有料到。不过,这并不会妨碍他们为了大楷本上的优而暂时并快速地收回我的非正常出现带给他们的内份惊讶。

在教室里溜达了一会儿,我决定到隔壁瞧瞧搞定赵汀,这可是一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不出意料,名列前茅的好学生正在涂一个式字儿,一丝不苟。她已经快要写完啦。我悄无声息地进去,站在过道上,徐曼竟然也在她铺张报纸在教室后面的空地上,背靠后墙,正研究一本什么书。感觉有人进来,她抬起了头,碎发轻快地舞动,看到是我,她又迅速地低下头,却显得过于迅速。我感觉到她快速闪动的目光瞬间涌动出的明亮,像过年时我爸手里待宰的眼睛里焦躁的惊惶。

我若无其事地从徐曼身旁走过,到她的座位赵汀的身旁坐了下来。赵汀没有动,好学生就有聚会神的范儿。我伸手在她右胳膊上掐了一下靠近肘的地方在桌楞上硌出红色的痕,像木槿花儿的笑同时身体后闪,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干嘛呀等我写完啊。少有的温柔,我敢打赌,我嗅到了股草莓味儿。

我再次伸手去掐,她竟敏捷地躲了过去:徐曼,你别闹啊。

抬头看是我,她愣了两秒,但瞬间穷凶极恶。瞪了我一眼后,她再次低头,坚持把最后一个字儿描完。我看到,内个字儿,是武。

我是来谈判的。真的,你别告儿我妈了。我感觉自个儿声音在抖,真他妈软蛋

哼。她只是哼。

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动手。虽然学习好,但毕竟是一女孩儿嘛。

哼。

你一定会原谅我的,以前我可为你跟人打过架啊,别忘了你可。

我漫无目的的目光在三乙班教室横冲直撞,落到徐曼身上时,她正抬头往这边儿看,猝不及防她笑啦。是一束绽开的光。婊子都笑得这么好看吗我也向她笑,却愁眉苦脸。

终于,赵汀放下了毛笔,慢条斯理地拧上墨水瓶盖,把大楷本在桌上摊开。

然后,她站了起来,我快速闪开,以至于头磕在窗户上,砰得巨响在午后层叠的时光里荡漾开。可赵汀并没有看我一眼,而是起身往教室后面走去,在徐曼的身边坐了下来。

我只好揉着脑袋往教室后面凑,赵汀紧绷着脸,徐曼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只要你甭告儿我妈,我啥都答应你。包括,包括,用汉语大词典砸我的背。

我拉一板凳,在她俩面前坐下,犹豫半天终于咬了咬牙。

赵汀噗得泄了气,笑声像猛然掉落的硬币,她以最快的速度捂住了嘴,可是,没用所有的威严、气恼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这些东西在短时间很难集聚起来。徐曼更甚,几乎前仰后合,蓝色裙角扑腾不停,像被人扼紧脖颈的小儿。

她们头顶的黑板上是两道兔同笼的应用题,我们的学校习惯用这些诸如笼子里有和兔共叉只,比兔多叉只,问几只,兔几只的伎俩来开发少年儿童的智商。而赵汀显然是这些想搞清笼子里到底妈的放了几只、几只兔,却不能亲自数上一数的抓耳挠腮的少年儿童中的佼佼者。我和徐曼及其他部分同学就要稍逊一筹啦。

怎么样原谅我吧。小孩应该是小孩的朋友,怎么能跟大人们乱搞一气呢

我有些得意忘形,简直忍不住要吹起口哨。

赵汀双臂抱膝,紧闭嘴唇,目光在教室里四处游荡,散乱得如同倒塌的积木她似乎下定决心:决不能说话栩栩如生的刘胡兰哇,遗憾的是内些拼命憋屈在体内的笑在气息间忍无可忍地横冲直撞,似乎再有那么一点儿,就会哗啦啦地流淌满地。像一妄图吹到最大却保不准在哪刻就会爆掉的气球。

徐曼是另一副模样:她时而埋头摆弄手中的书,时而抬起头,瞅瞅身旁的赵汀,再把目光投放到我身上,嘴唇划一道流利的弧,声音却被生吞活剥。她可能还腾出一只手姑且是左手吧别起裙角,挠了挠右腿膝盖,与此同时,不经意地皱起眉头,像一汪黑色的水。

这时,一些渴望得到各类赞誉却不愿缩减玩耍时间的同学陆续赶来,他们不断地从我们中间狭窄的过道穿过,部分对我点头示意,个别甚至张大嘴巴,唱一支惊讶的歌儿:啊。是的,像内些嗓音浑厚得如同糊了一层石灰膏的朗诵者:啊,祖国母亲

就这样吧,好不好我可以给你做任何事儿,除了代劳写作业,哈哈。我突然发现自己竟也拥有着糟糕的、牛房中水般丰富的幽默感,即便是在以独裁者的奇怪姿势一锤定音、准备开溜的情况下。

当然,我并没有迈开以胜利姿态逃跑的步伐,而是神使鬼差地前倾身体,使一个习惯于从后门进入教室的同学身而过,并在混合着土味儿的汗腥钻进鼻孔的一刹那,双手抵墙。与此同时,徐曼仰起脸,扫荡着我或者天花板,眼睛很大,招牌笑容在亮晶晶的小碎牙周围萦绕不散。

这么一幅情景让人心里一阵麻痒,我只好伸手在徐曼的脑袋上凿了一下,并顺势掳走了她手中花花绿绿的书。我认为差学生的抗暴能力总要强那么一些如你所见,徐曼只是哼了一声,甜美的笑容欢腾得如煮沸的蜜。封皮上写着故事会,一本诱使儿童们揣着他们认识不多的字儿,把难能可贵的注意力放在其放的图和并不好笑的笑话上的杂志。

我退回来,再次坐到凳子上,把书翻得哗哗响后,丢给徐曼:真没劲啊你。

整个过程中赵汀像是睡着了,或者说我不记得在我忽明忽暗的年少时光里的某一个午后,在我翻阅某本故事会时,身旁的赵汀有过什么表情、做过什么动作、说过什么话。我甚至觉得,她应该起身上厕所,或者回到座位上整理大楷本,脚步轻盈,四肢舒展,浅绿色短裤边儿上绽开好看的褶子。

但,赵汀无疑又是存在的,至少在我把故事会丢给徐曼之后,她的形象再次鲜活起来。

徐曼试图接住书,但遗憾的是,尽管很努力上身前倾,头发飞扑,双膝以奇特的姿势上拱,两腿闭紧内本乏味得让我分分钟看完的故事会还是未能幸免地落到了地上。虽然悄无声息,但你能够看到,在地面上,被少女稚嫩的臀部压着的报纸边缘,瞬间升腾起并被阳光捕捉到的烟雾。一些粉笔灰和碎纸屑的混合物。

叉叉你真讨厌徐曼这么说。

我没吭声,眼睛嵌在她右膝下披着紫褐色外衣、小孩儿巴掌大、活泼又沉稳地陡然盛开的一朵花儿上。在以后大学三年级的法医课上,我了解到,这朵花儿有一科学又不失温柔的名称,叫锉伤。

徐曼快速拉下裙角,吝啬地隐藏起内朵热情的花儿,却使更多神态各异的花儿纷纷涌现它们在裸露的四肢上争奇斗妍。当然,它们,所有的花儿,包括花骨朵,都是美的。没人会对这样的美无动于衷,我也一样。除了表示内心深深的震撼,我所能做的就是同样快速地移开目光,用橡皮擦把花儿的主人抹去内片空白姑且留给五月的阳光吧。

我站起来,准备走出去,但还是忍不住在赵汀身上扫了几眼这是一位光洁无痕的好姑娘。蝴蝶交配般交叉在一起的手,双臂,小腿,大腿歪在一旁的浅绿短裤的档部不经意地溢出一抹灰蒙蒙的光,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梦中的暗红色块劈头盖脸地压了过来。走到门口,我又掉转身来,强压潮涌的呕吐感,走近准备起身的赵汀,无耻地低下了头。

那,那,我走了。我支支吾吾地表示。

是一片灰色多褶的,却强酸、强碱般杀人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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