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正邪之分第一章、请君入瓮艳阳高照，西北官道上，行人稀少，谁也不想这么毒的日头下赶路。偶有几个行人，也都是头戴斗笠行色匆匆，不肯多做停留。忽然，远处尘土飞扬，两骑疾驰而来，马上乘客一男一女，男子俊朗英武，女子清丽脱俗，女人面无表情，只顾赶路，男子的心思都在女人身上，不理其他！

“仙子，前面过了山口就是双河邑，是个镇甸，到那里更换一下脚力，顺便休息一下可好？”女子没有说话，好像有些犹豫，男子又道：“咱们日夜兼程，已经是七天七夜，再熬下去，真遇到那魔头，恐怕也不是对手啊！”女子还是没答应，但看神色已经是默认了自己的话，男子非常高兴，也就不再多说，一边赶路一边寻找客栈酒馆，这对男女，正是白秀灵和追寻而来的顾剑庭！

当日静禅庵白秀灵不理顾剑庭的纠缠，自顾自的向西北道而来，顾剑庭追之不及，可却不肯放过机会，命人回家报信，自己则换了好马，日夜兼程的追赶，总算白秀灵顾及路途遥远，没有驾云赶路，而是买了匹马代步，这才让他追了一日一夜，终于追上！虽然一路上白秀灵对他不假辞色，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存在，可顾剑庭还是甘之如饴这种相携而行的感觉！

双河邑，因为有两条河流过而得名，是通往西北道的官道上，一处重要的驿站！过了此处，不远就是玉屏关，出了玉屏关，便是茫茫戈壁，进而沙海，环境会急转直下！所以，无论是往来商贾，驼队马帮，还是朝廷的驿吏，信差，都会再次补给休整。也就是因为有了往来不断的客源，这里才从一个不大的，倚靠戍边军兵为生的几户人家的聚集地，发展成为一个大的镇甸！纵然是偏僻一些地方的县城，也未必有这里繁华！白秀灵不善于凡俗事务，顾剑庭当然乐意效劳，把马买了，又换了好马，带着白秀灵找了一个看上去非常整洁的客栈投宿。

“来两间上房，马牵到后面，喂精料，你店里有什么拿手饭菜，快点上来！”

一连串的吩咐，顾剑庭显得十分老道，说完看向白秀灵，后者竟然没有在意……“哎呀不巧，二位客官，这几天去关外收皮货的商队准备出关了，镇上的客栈都被他们住满，小店还有一间上房，是给一个老主顾留的，结果那个老主顾突然有事，提前走了，现在倒是可以给二位住，但要是再找……怕是整个镇子也找不到合适的了……”“只有一间房？”顾剑庭差点跳起来，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可是非常期待和白秀灵有点事情发生的！但好歹要保持点矜持，便装模作样的说道：“这样，那一间上房要了，再随便来一间房，钱按照上房算给你！”“哎呦，这位客官，这钱啊，小号还真没运气赚！现在小号上下就剩下那一间上房了！连通铺都要挤了。另外，镇上其他客栈也差不多这样，兴许啊，还没有空房呢！”

小二一摊手，说道：“这些贩卖皮货的客商，每年会往返几次，都是老主顾，订房的银子都是提前交的，哪家店都是如此，谁也不能砸了自己招牌不是？”

“这可如何是好？”顾剑庭皱眉看看白秀灵，白秀灵不假思索的说道：“那我们继续赶路吧！”“噗……”顾剑庭差点吐血，额头渗出汗滴来，“仙子，过了这个镇子，十里出玉屏关，而出了玉屏关，要一百多里才有客栈呢……”“其实我不休息也无所谓，顾少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先赶路吧！”说着白秀灵就要转身离开，小二插嘴道：“其实不知二位客官怎么称呼，小店的上房不是吹，在镇子里绝对是数得上的，二位要不然在一起凑合一下？可以给您搭个床铺……”

“胡说，这怎么使得？”顾剑庭正色道：“我和仙子清清白白，没有名分怎么能同居一室？”“若是能再加个床铺，那就加吧！”白秀灵道：“反正就是一夜！世俗之口，与我何干？”顾剑庭险些感激涕零的和小二烧黄纸拜把子，几乎是词不达意的，一连串要喝，算是让小二在房间里搭个床铺，要尽量和另一张床分开！当然，看过房间后，小二也确实没有说谎，一间上房，和平常客栈两间房比，似乎还要大些！安置妥当，二人到饭厅坐好，早有上等酒菜摆下。

此处已经属于西北道，风俗习惯上，更接近西域各国，饮食主要以肉食为主。

虽然白秀灵不是出家人，不忌荤酒，可顾剑庭还是一个劲的告罪，说自己没有安排好，失策了云云。白秀灵对他其实还是爱答不理，或者说，他在白秀灵眼里，和一块会动会说话的石头没什么区别，可他也是兴致高昂！

吃过饭，时候还早，顾剑庭想拉白秀灵去戏楼看戏，白秀灵觉得吵闹，他又提出去喝茶，白秀灵也觉得无事可做，二人便找了一家靠近镇子边界，有些偏但很干净的茶楼。几样干果，一壶香片，虽然白秀灵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可顾剑庭却越发觉得她美艳不可方物！这对儿男女，实在是引人注目，少不得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白秀灵不理，顾剑庭更是享受，享受这被人误会和白秀灵是一对的感觉……喝着茶，听着评书，顾剑庭一门心思都在身边人身上，无奈白秀灵却是根本不理会！

“白姑娘，你说明臣舜那魔头，一定会到西北道吗？”顾剑庭找话题和白秀灵搭话，白秀灵看着窗外夕阳西下的景致，说道：“不一定！我只是推测！他受了重伤，要找地方疗养，现在他已经是朝廷要犯，天下公敌，肯定要找个非常隐秘，且适合养伤的地方，这样才能不被找到！至少过去须弥境的总坛就在西北道，大家一般都觉得他不会再回去，可说不好他就是利用了大家这样的心理呢？”

“崆峒派青海派一东一西，是西北最大的两个门派，不如让他们帮忙找找？”

顾剑庭道：“西北道这么大，就算那魔头在西北道，咱二人也不好找吧？”“我来西北道时，就没想惊动别人，不过，若真是就这样找，也确实不好找！那咱们明日一早就分开走，麻烦你去崆峒派一趟！七日后，我们在驼山县五松庵碰面！”

“呃……”顾剑庭自幼娇生惯养，在峨眉派习艺纵然辛苦，却也是受尽优待，这几天风尘仆仆的赶路，他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而且，对于明臣舜的厉害，他可是亲眼所见，所以，才建议去联络崆峒派青海派，这样既可以趁机休息，同时也能多找些帮手，算是给自己壮胆吧。白秀灵没有看穿他的意图，却随便一句话就把他堵了出来，他再改口已然不成，只有违心的同意……白秀灵一夜无语，基本是躺床上就睡了，却苦了顾剑庭！梦中人就在旁边躺着，只有一丈多的距离，却就是不能碰，真正是咫尺天涯！虽然君子不欺暗室，可他还是不止一次的有了偷袭白秀灵，企图先“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可终究知道，自己和对方差距实在太大，而没敢行动……所以，当白秀灵看见顾剑庭的黑眼圈时，着实有些诧异，顾剑庭心中有愧，忙说了句自己先走一步，急匆匆的下楼算了房钱，又吩咐给白秀灵准备好洗漱和早餐，便离开客栈去往崆峒派，一路上的懊恼无法言表！白秀灵上路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没有着急赶路，而是仔细盘算了一下明臣舜有可能的去处。这魔头一直隐匿身份，以他在朝廷厂卫中的力量，安排几个藏身之所并不难！可如果动用厂卫力量，则难免会在内档中有蛛丝马迹留下，以他此前露出的手段看，恐怕不会给自己留这个隐患！那么他最不可能去的地方恐怕就是，武林中名宿高手都知道的，须弥幻境以前的老巢！当年剿灭须弥幻境时，八大门派将其巢穴付之一炬，而后来想趁火打劫的如丐帮等帮会更是搜刮了不知多少遍，别说重建，就是找个藏身之地都难，照理说明臣舜不会去那里。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就是觉得明臣舜就是去了那里，自己必须去！

顾剑庭买的都是好马，白秀灵一路疾驰，直到夕阳西下，才在一处小湖泊处停下！西北道干旱少雨，无论居民还是驻兵，都是择水而居！水源越稳定，越多，居住的人也就越多。但这个湖泊却是特殊，周围随处可见鸟兽出没踪迹，可就是没有人烟，看了看周围，和记忆中的山峦位置比对了一下，白秀灵确定，这就是须弥幻境总坛旧址，位于西北道的主要出入口所在！

看了看平静的水面，夕阳西下，湖边的鸟兽逐渐增多，远处山林上归巢的鸟儿，显得是那么安逸祥和！当年，修龙宗为祸天下，被姐姐白玉灵舍身暗算，最终在正派各路大军围剿下，退缩到巢穴中负隅顽抗。围剿的正派联军固然拼劲全力，修龙宗的爪牙们也知道末日降临，也是以死相拼！作为距离须弥幻境总坛最近的出入口，这里乃是正派联军的主攻方向！双方倾尽全力，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七天七夜的厮杀，最后还是，白秀灵得到本是同一元神的姐姐传来的神识指引，众高手绕道须弥幻境后山的逃生小路，杀上其总坛断天崖！

修龙宗妖法被封，内力被限，最终被众高手合力击杀，连魂魄都被炼化，最终魂飞魄散，而姐姐虽然失了清白法身，却功德圆满，重归九天之上……想到白玉灵已经是九天玄女的神格，白秀灵心里莫名的一哆嗦，虽只是一闪而过，可那一刹那的不甘，真不好受！

眼看太阳已经落到远处山尖，白秀灵也不再耽搁，拿下包袱背在肩头，将宝剑取下，轻轻拍了马一下，便向远处几个不起眼的石碓走去，马儿则自顾自的去不远处草地吃草。一共是五个石碓，看上去貌不惊人，白秀灵又看看两旁，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又看到三个已经隐藏在杂草中的只有半截高的石碓！这就是须弥幻境入口所在！但白秀灵此时有些犯难，当年，八大门派攻打这里时，是以佛道正法不断轰击这门户法阵，而修龙宗因为妖法被白玉灵种下的道胎锁住，无法施展，固守门户，最终只有打开门户让魔子魔孙们出来拼杀。现在自己该如何进入？

当年，名门正派将须弥幻境弟子屠戮殆尽，虽也有俘虏，但都是些小角色，根本不知道出入门户的口诀！

眼看太阳就要完全落下去，白秀灵一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索性念动法诀，突然天空中风起云涌，“咔嚓！”一道天雷，劈向门户法阵中央地面，“轰隆……”雷电落处，与白秀灵近在咫尺，却连她衣襟都没有带起来……“咔嚓！”

“咔嚓！”霹雷一个接着一个，八道霹雷过后，第九道还未降下，法阵中间区域，突然一阵空间扭曲，一个黑洞洞的门户赫然出现！白秀灵一挥手，收去神通，天空迅速放晴，风住云散。将包袱中的丹药等物取出，其余的包裹好，放在石碓上，醒目位置。白秀灵提着宝剑，进了门户。

刚进门户，一股霉味儿扑面而来，显然是很久没有打开了！不过，道路却还算整齐，没有什么杂物当道，甚至连蛛网都没有！仔细看周围，周围的墙壁其实是人工修整过的，仿佛是将石壁切削平整后，刻上去的花纹。花纹有的像是花草虫鸟，有的则是人物！而那些画上的人物，有多有少，仿佛是描绘的什么故事似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故事，可白秀灵却知道该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她已经看出，不止一幅画面上，都是两个人在交合的内容……她脚下加速，可越是往里走，越感觉浑身燥热，不多时已经香汗淋漓。忽然她站住了脚步，看了看四周，心中骇然！自己进入门户已经有一刻钟了，这甬道中也未见什么长明灯之类的照明，怎么自己看周围的东西一点不费劲，简直毫厘毕现！而且，自己脚程不慢，虽然没施展缩地术，却也用上了普陀院独门轻功祥云纵！一刻钟的时间走出十四五里是差不多的，但现在好像还没有到甬道尽头的感觉，连个岔道都没有！这肯定有问题！

嘴里念动真言，施展开缩地成寸的法门，白秀灵警惕的向前走去！运用缩地法，只几步的工夫，她就感觉到周围情况发生了变化，虽然看上去还是在甬道里，心下明白，这是障眼法！“破！”一声敕令，周围墙壁一阵波动，逐渐隐去，原来她是在一个大厅里！圆形大厅，穹顶上也画着一幅幅彩画，故事内容似乎和前面甬道里差不多，多是些春宫图，白秀灵也就没有多看。大厅大约三丈直径，一共有三个门，外观上看都一样，没有区别，白秀灵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忽然，她眉头微微一皱，凝神倾听，有一丝声音传来，她运足耳力，确定是左前方通道内！照理说，须弥幻境被灭这么多年，应该没有什么法阵之类保护了，而且，大部分情况下，法阵都是要有人操纵才能真正发动，连自己都陷进去这么久不自查的法阵，莫非是明臣舜在操纵？刚才前方传来的声音，肯定是想吸引自己过去，但自己不能不去！白秀灵知道，自己不除掉这个魔头，等待的将是真正的天下浩劫！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媒默念真言后，在空中一晃，立时化作飞灰。接着，她摘下头上一支玉簪，信手化作一群小飞虫，向前方甬道飞去！甬道墙壁和前面甬道一样，都是刻画各种故事的图画，春宫尤多。不过，白秀灵也无暇细看，继续小心的一边探路一边前进，又走了一刻钟时间，突然，前面变得光明起来，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呃……”居然出了甬道！周围景色真是让人为之一振！青山绿草，百花斗艳，蓝天白云，燕雀成群！在长长的甬道里憋闷太久，总算出来了，白秀灵长吁一口气，真没想到，须弥幻境总坛竟然还有这样的景致，怎么当年剿灭须弥幻境时都没发现呢？

想到这里，心中一紧，一阵危险的感觉袭来，她猛然转身，只见洞口上方，赫然站着一个人，正是明臣舜！

“姨娘，别来无恙啊？”明臣舜摇头晃脑的笑着说：“外甥对姨娘是朝思暮想，茶饭不思，简直寝食难安！正打算再去南海探望，没想到姨娘居然送上门来了，真是难得啊，哈哈哈哈……”“哼！明臣舜，你把玉净瓶交出来，饶你不死！”

白秀灵美目生寒，瞪着明臣舜道：“不然，别怪不念姨甥之情！”“原来姨娘对我还是有情的？”明臣舜“喜出望外”的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姨娘就嫁给我，你我做个神仙夫妻岂不是美哉？”“你！混帐！”白秀灵怒叱道：“你这畜生，我是你姨娘，你竟然对我动歪心思，不知道乱伦乃是禽兽不如吗？”“谁规定的乱伦是禽兽不如？”明臣舜不以为然的说：“不管是谁规定的，我不听又怎样？”

“你……天理难容！”白秀灵一掌劈出，毫无征兆，一个立闪打向明臣舜，明臣舜嘴上轻浮，眼睛却是一直在盯着白秀灵，看她眼睛里有杀气涌动，立即向旁边闪开，躲开了这山崩地裂的一击！“哈，娘子，你居然敢对为夫下杀手，不知道弑夫乃是大罪吗？”白秀灵一击不中立刻连环出手，明臣舜嘴上占着便宜，手上却不敢怠慢！二人兔滚鹰翻，厮杀到了一处，一个武功灵动飘逸，大开大合，光明正大，如神仙下凡！一个动作迅捷奇诡，细小缠绵，阴毒狠辣，似鬼魅附体！

这是二人第一次真正的，心无旁骛，全力以赴的较量，比之以前的任何较量都要凶险万分！

二人一个毒龙摆尾，一个玉女踏莲，一个佛光普照，一个地狱鬼啸！一时间杀得难分难解，风云色变！

若外人看，二人是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可在交手百十招后，二人却已经明白了敌我的情势！明臣舜的功力明显高于白秀灵，几次硬碰硬的兑掌，白秀灵都落了下风！但一方面是白秀灵到底是玄门正宗弟子，又是有玄女神格之力，明臣舜想要急切拿下她也不容易。另一方面，明臣舜有心生擒白秀灵，几次有机会下杀手，都错过了，所以，一时间二人还是僵持着。只是，若继续这么打下去，最终败落的，还是白秀灵无疑！明臣舜占据了上风，可也没有丝毫掉以轻心，其实上次二人交手，白秀灵就该清楚和自己的功力差距，可竟然还敢只身前来，肯定是有所倚仗！对于白玉灵白秀灵这对姐妹花，他自有意识开始，就一直觊觎！在他看来，天地间最强的男人就是自己，那么也只有最出色的女人才能配得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