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景焕和冷渊同时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下颚紧绷，眸色暗沉，周身的寒气都快扩散到整个宴会厅了。

两人也不再说话了，只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男宾这边，尤其是离得近的，个个噤若寒蝉，乖巧的像小绵羊，都不敢大声高谈阔论了。

而女眷那边，氛围也有看不见的硝烟，掩盖在假笑下面。

此次镇国公府喜添孙，办了满月酒，文国公府作为沈夫人的娘家，自然要来人的。

尤其是现在镇国公背靠摄政王的大树，在朝中混的不错，再加上三个儿子在神机营，身居要职，令人艳羡不已。

而唯一的女儿，还是摄政王喜欢的人，一家人就像是被佛祖开了光，怎么看，镇国公府都是凉京新崛起的新贵，谁不想来巴结一下呢。

文国公虽然跟镇国公走的不近，可到底是他的女婿，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说不定哪天就需要他的帮助呢。

程老太太是沈夫人的亲娘，在女眷这边最受追捧，一个个捧着笑脸极尽恭维奉承，马屁拍的飞天响。

就连沈夫人在一旁听了，都觉得无趣，只和儿媳妇说悄悄话。

程老太太现在虽是文国公府正儿八经的老太太，可到底是继室，以前就被人看不起，尤其是前头正室夫人生的女儿还做了皇帝的妃子，而自己的女儿却嫁给一个粗野的武将。

虽说当时的独孤家也算得上是凉京有名望的世家，毕竟人家老太爷是跟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功勋，可到独孤铎的时候，已经有些没落了。

谁曾想，这么多年过去，独孤铎硬是靠着自己，又把独孤家的牌子给撑起来了呢。

沈柔嘉嫁给他的时候，说他是一穷二白都不为过，程老太太就这么一个女儿，结果千挑万选，挑了这么个女婿，让她一度抬不起头来。

老话说的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现在独孤铎带着一家子重新杀回凉京来，并迅速跻身新贵行列，把独孤府的荣耀给撑起来了。

这足以证明沈柔嘉的眼光多么毒辣，当初要真是听了程老太太的，嫁给一个世家子，还不知道过什么日子呢。

三妻四妾不说，她只是继室出的女儿，又没有什么强有力的靠山，光是后宅的争斗就能把她给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哪能像现在一样，三十六七岁了，还被当小孩子如珠似玉地宠着，光是看她那红光满面的幸福模样，就能让凉京妇人嫉妒的眼冒绿光。

尤其是沈柔嘉年少时一起玩的小姐妹，现在坐一起聊天，就属她最年轻，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朝气，说是比她们小十岁都有人相信。

沈柔嘉俨然是一朵娇花，而那些被后院妾室通房折磨的小姐妹，不管在脸上扑了多少粉，也难掩疲累，早成了黄花菜。

程老太太看着容光焕发的女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明明该为她高兴的，却又有一丝嫉妒和庆幸。

说到嫉妒，如今这凉京城，有几个出嫁的女人不嫉妒沈柔嘉。

说到庆幸，得亏当年沈柔嘉意志坚定，宁愿以死相逼也要嫁给独孤铎，要不然早被她拆了这桩婚事，也不会有现在这荣耀。

程老太太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临到终了，还能靠着女儿沾光，成为凉京城人人羡慕的老太太。

她身上穿的锦衣是花颜绣坊新出的春款，凉京城仅此一件，就连宫里的太妃都没有，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炫耀好几年。

当年花颜绣坊那么爆火的时候，她连一件普通款式的衣服都抢不到，更何况是这种仅有一件的限量款。

谁能想到呢，这才几年光景，花颜绣坊竟然被亲孙女给重新办起来了。

程老太太从未觉得自己在人前能坐的这么笔直，浑身都散发着独一无二的尊贵气息，显摆的不能再明显。

周围的人惯常溜须拍马，早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逮着她的衣服一顿夸，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差点让程老太太晕的找不着北。

夸完之后，又开始暗搓搓地跟她套近乎，想从她这里下手，看看能不能从花颜绣坊提前订一下夏装。

程老太太感觉自己不是坐在大厅的桌子旁，而是坐在云端上，脚下软绵绵的，连带着今日看沈柔嘉的眼神都变得很软。

沈夫人接收到自家娘亲的眼神，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看起来太不正常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文国公府二房的王夫人跟着程老太太一起来的，她就是个纸老虎，以前沈夫人一家刚来的时候，还企图撑撑场，结果被沈夫人娘俩一戳，就成了泄气的球。

现在老老实实地坐在程老太太身旁，偶尔还能得几句别人的奉承话，心里美滋滋的，这是沾了小姑子的光。

至于沈燕绥，也跟着来了，不过，她跟独孤雪娇坐在另一桌，特地占了位子，跟个蜜蜂一样黏着她，什么大夏巾帼英雄传第二部了，叽叽喳喳个没完。

郑国公府那边，庞老太太没来，上次在珍太妃的生辰宴上她可是出了个大丑，哪还有脸出门，那天回去醒来后，就一直在小祠堂里礼佛。

虽然沈卿婉警告大家不要说出去一句，可对于后宅的女人来说，让她们不八卦，保守秘密，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沈卿婉知道后，也没辙，倒是让人查了查源头，可至今也没找到，气得把宫殿里的瓷器古玩砸了一地，还差点受伤。

因为庞老太太暂且不管事了，大房的秦夫人只能代为主事，说是太忙，也没来，只让人象征性地送了东西过来。

郑国公府的二房，因为沈岱的事情，一直对镇国公府恨之入骨，可老太太和大房都没来，二房再不来，传出去，还以为郑国公府跟镇国公府有隙呢。

郑国公那种人精，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万一成为摄政王派系的眼中钉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最后便是，贾夫人带着自家女儿沈菲菲，不情不愿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