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软毯隆起，里面躺了个人，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星眸紧闭，长睫低垂，俨然正在熟睡。

屋里传出极轻的脚步声，一双黑色皂靴踩在地板上，每一步都很轻，生怕惊醒了午睡的人。

炎文站在一步开外，透过隐隐绰绰的烟罗纱，看到长长的一把青丝，正拖在软毯外，一直耷拉到地上。

他皱眉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走上前，轻轻地把长发撩起，放回软毯上。

他微微弯着腰，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脚下好似生了根，怎么都动不了。

他干脆半跪在那里，贪婪地看着她，生怕把她吵醒，放低了呼吸。

自从上次冬雪被打死，他被打个半死后，他就再也没敢在她面前出现过。

炎文觉得对不起她，若是能早点发现冬雪的心思，也不会害的她受那么多的苦楚。

明明说爱着她，要永远守护她的，可偏偏是他伤害了她，他无法原谅自己。

这么久以来，他躲在暗处，想她想得快要走火入魔。

习武的时候，抬头看云，云是如烟，低头看花，花也是如烟。

以前虽然如烟也没有接受他，但最起码可以正大光明地守在她身边，时时刻刻可以看到她。

现在却不行了，她嫁人了，他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只能远离，真正离开的时候，才知道相思成疾是多么的痛苦。

他又回到了主子身边，炎武告诉他，如烟怀孕了，他终究是没忍住，兜兜转转，犹犹豫豫，还是来了。

炎文告诉自己，我只看她一眼，看完就走，什么都不奢求。

此时看着她的睡颜，不禁失笑，只是这笑说不出的苦涩。

他低头，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缱绻多情，无关情欲风月，仿佛如此便能到天荒地老。

对他来说，这就够了，只要如烟幸福了，他就觉得幸福。

“烟儿，以后，你都要幸福。”

炎文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过头，从窗户翻了出去。

若是他转头看一眼的话，便会看到柳如烟眼角落下的泪。

早在炎文撩起她长发的时候，柳如烟便醒了，即便不睁眼，也知道身边的人是谁。

在她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是他陪在自己身边，一陪就是好几年。

无怨无悔，即便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柳如烟不想看他这般痛苦，曾经多次让他离开，可他那倔强的性子，又怎会听她的呢。

她原本打算，这次平叛结束，凯旋而归之时，便答应他，跟他在一起。

可偏偏柳沉舟又出现了。

柳如烟总在想，或许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

她和柳沉舟的羁绊和纠缠，她和炎文的错过和愧疚。

她很想告诉他，那件事不是你的错。

可她又很怕，若真的说了，他再也不离开怎么办？她不能再耽误他了。

是时候让他彻底离开，这样他才可能重新遇到喜欢的女人，有个幸福的结局。

柳如烟心里酸涩，眼角泪珠滚落，就让她再自私一次吧。

如果注定亏欠，这辈子没法偿还，那就下辈子吧。

希望，下辈子，可以和他先相遇，弥补所有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