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百花异色录】红玉(1 / 2)

作品:《百花异色录

篇名:百花异色录_红玉“所谓百花异色,共成一yīn;万法殊相,同入般若。”

语出《大品般若经》【红玉】黄天荡,是长江下游一段最辽阔、最险峻的江段。

此时的江面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女真人的战船,冲锋的蒙冲船、主力的斗舰船、掠阵的五牙船、压阵的海鹘船一应俱全,围在当中的一艘最大最华丽的巨舰,高挂帅旗,是女真水兵之首,完颜兀朮的帅舰。

一男一女乘着小桨船,左右各只配了四个划桨手,在江面上激起水花,快速地向那艘帅舰行去。

女真人的哨兵第一个发现,用宋国通行语大喊示警:“来者何人?再不报上姓名,弓箭手伺候!”

那男子十分年轻,站在甲板船首上,鼓足丹田之气,将声音远远送了过去:“鄙人黄草,后面是我师姊红玉,拜上完颜兀朮元帅,请求一见。”

那哨兵眼力极好,远远望去,那黄草形相清?,身材高瘦,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身穿青衣直缀,完全是个南方的文士打扮,心下觉得有些怪异,急召传令来,进去通报元帅完颜兀朮。

那完颜兀朮正在帅舰中的议事厅,与众女真水将们商讨战术,突然各人耳中都清清楚楚地鑽进了黄草的声音。

那完颜兀朮手下的第一大将,这次的蒙冲船主将蒲卢浑最先叫了起来:“这、这声音这么清楚,可听着、又是远处传来的,这、这是甚么妖法?”

额普虏、速列术两个将军,这次分别负责水兵左右翼的照应,他们俩惯于陆战马战,可水战却还是第一次,才与宋军接了几仗,仍对着终日摇摇晃晃的水上生活不太习惯,又忽然听到这奇异的声音,心裡都有些仓皇,两个人面面相觑,可不敢像蒲卢浑这样喊出来,深怕兀朮元帅讥笑他们胆小怕事,灭了女真威风。

旁边一个围着沙盘的大将,叫做阿里,长相斯文,蓄着浓密大鬍子,他是流落到契丹的波斯人,稀哩煳涂的加入了女真族,却履历战功,在六七年之间,在完颜兀朮元帅面前,已可与蒲卢浑平起平坐了,众女真部将之中,倒是他读书最多,阅历最丰。

阿里听到此声,面容镇定,只转头向完颜兀朮禀告:“元帅莫慌,这黄草应该是南人之中,jīng擅内功的高手,但这只是内息运气的功夫,不足为异;在我的母国波斯,有一号山中老人的异人,也可以做到相同的远处传音。”

那完颜兀朮哈哈大笑,拍着阿里的肩头,说道:“大家看看,还是阿里懂得多!”

就在此时,那名传令兵才跌跌撞撞地滚了进来,向完颜兀朮禀告:“启禀大帅,外头有一名男子自称黄草,说与他的”

完颜兀朮挥挥手打断传令,道:“我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他嘴边泛起yín笑,“这红玉,号称是汴梁城与李师师齐名的绝色,我上次攻打汴梁,本来想要活捉她们姊妹俩的,谁知道一个都没抓到,反倒是只抓了赵佶、赵桓*那两个臭老小子,女人一个都没抓到。”

(*注:即宋徽宗钦宗,此事史称靖康之变。)蒲卢浑在旁边呵呵大笑:“我记得!那时元帅把赵佶抓起来以后,把他打得死去活来,差点没用烧红铁棍捅他粪门,可他就是嘴硬,死也不说出李师师的下落,的确是条好汉。”

速列术当时是亲自下手对赵佶bī供的,想起当时的场景,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南人君主,道:“这傢伙除了书法写得好*以外,倒还是个情种,当时他浑身发抖,被打得、吓得几次昏过去,可就是反反覆覆一句:我不知道师师的下落。哈哈!”

(*注:宋徽宗赵佶,独创瘦金体一格,在书法史上极有贡献。)阿里在旁边轻蔑一笑:“南人的男子尽是些没用的傢伙,女人是用来cào的,自己不能cào了,还保护着不给别人cào干甚么?”

完颜兀朮居中,舔舔他乾裂的嘴chún,狞笑道:“管他妈的李师师,现在比她年纪更小的汴梁美女红玉来了,那还不赶快开船、开门相迎吗?”

那大将额普虏最爱拍马,又擅帮閒,连忙补了句话:“元帅都开门相迎了,想必待会红玉姑娘,也会赶紧地开腿相迎的。”

一众女真人yín笑得乐不可支,只有波斯人阿里,站在一旁,微微皱起眉头。

***红玉在帅舰主厅正中,盈盈下拜。

“南人女子,红玉,见过完颜兀朮元帅。”

完颜兀朮坐在当中的虎皮豹头椅上乐得呵呵大笑,直说:“红玉姑娘请起、请起。”

红玉站起身来,完颜兀朮细细地打量她的面容,眼睛灵动水亮,雪白的瓜子脸,嘴chún有肉而丰满,身段苗条修长,在厅中一站,像是一枝风中的杨柳,轻轻摆摆的,有一种娇弱而柔韧的美感。

完颜兀朮下体有些躁动,平时在北方所见的女真女子,大多是小眼睛单眼皮,鼻子扁而脸长,双腿因为长期骑马的关係,都是短而粗壮,他几时能见过这种南朝风雅而jīng緻的娇媚女人?而且红玉还是当时宋人之中,最富声誉的名妓,那面容身段,都是万裡挑一出来的;完颜兀朮看得yín心大动,心想:『老子虽然没cào到李师师,可这个红玉,老子可是要cào定了。』他偷偷地向大将额普虏摆了摆手,意思叫他出去将江面上的战船调集得更紧密一些,即使现在韩世忠领大军来攻,他这帅舰,也不能有一点动摇或转移。

那黄草看见完颜兀朮,用这种轻佻的眼神看着师姊红玉,心下极为愤恨,可是他明白,此次他们师姊弟二人来求见完颜兀朮,是身繫南方数十万将士百姓的性命的一项任务,他不可为了一己之私,而坏了韩世忠将军的託付。

他只是向红玉的身边站得更紧了些,用严厉地目光,瞪着完颜兀朮。

那完颜兀朮的眼中,却像是完全没有看见黄草,一脸笑咪咪地问道:“红玉姑娘,实不相瞒,上次本帅攻打汴梁城,就是要活捉妳与李师师的,怎么知道上次被妳们逃掉了,这次妳送上门来,难不成,是为了要一圆本帅的春梦?哈哈哈哈!”

红玉反应不愠不火,她先对完颜兀朮一笑,再缓缓回道:“元帅所言差矣,妾身现在是韩世忠将军的妻子,请元帅自重。”

红玉此言一出,众女真人都吓了一跳,他们原本以为,宋人是最重礼法的,最重视门当户对,怎么知道,当今宋国第一大将军,韩世忠,居然会娶一个风尘女子为妻呢?

阿里在旁一笑,说:“既然红玉现在已经是韩世忠的女人,那妳来求见我们元帅,是甚么居心?”

红玉侧头望了阿里一眼,她在南方北方,都只见过一般的宋人与女真人,从没见过这种波斯大鬍子的,红玉眼神中带着些许好奇,问道:“请问这位将军是”

阿里微微点头:“我是阿里。”

红玉轻笑:“原来就是传说中,金兀朮手底下最足智多谋的波斯人阿里将军,失敬、失敬。”

阿里摇摇头道:“不敢,红玉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红玉甜甜一笑,道:“我来请完颜兀朮元帅退兵。”

***黄天盪北岸,焦山寺。

“报───”

闯进寺门,直入大堂的牙兵,浑身穿着白银色的水装,这种水装以蚕丝混银线编织而成,贴身轻薄,入水不透,而且可以在水下形成极佳的保护颜色,使敌人在水上观察时,只见到粼粼水光反射,瞧不清楚水下是否有人。

此种水装是韩世忠亲自与工匠一起研究出来,特别要在南方水战中给水下侦查兵配置着装的,那支水下侦查兵成立之后,番号白鲦,此时近来报信的,正是白鲦军的副将,张渊。

“启禀将军,红玉夫人与黄草,已经顺利进入金兀朮的帅舰之中了。”

寺中的大堂早已被宋军改建成临时的军事议会,居中站着的大将,正是当今南朝第一勐将韩世忠。

韩世忠点点头,道:“好。”

他拿出虎符令牌,一支一支,给部将们派发任务;“呼延通!”

“在!”

“你领破虏军,从栖霞山绕行,断金兀朮后援粮草,与女真各部骑兵。”

“得令!”

“胡访!”

“在!”

“你领狻猊军,从锺山渡口抢滩,放火箭,倒火油,让金兀朮的水军上不了岸。”

“得令!”

“岳飞。”

“在!”

“你领背嵬军一支,疾行至西南牛首山,挑一处埋伏地藏匿,待金兀朮大军逃至淮河江岸,迎头痛击之!”

“是!”

“张渊!”

“末将在。”

“你率白鲦军先潜水下,伏于女真战舰之下,待我军一发,你们即刻以铁锥鑽船,让女真战船破洞百出,淹死女真人船上载的战马!”

“是!”

“李宝!”

“在!”

“你随我亲征水军,待红玉暗号一响,我们击鼓,就在这黄天盪渡口,正面迎击,把金兀朮杀得片甲不留。”

“得令!”

分派底定,韩世忠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缓缓说道:“众将各自下去准备,此是我宋军最重要的一战,各位务必谨慎,严恪军令,若有误事者,无论位阶,斩无赦!”

***“退兵?”完颜兀朮挑了挑眉毛,脸色一丝不动;可他厅中的一众女真虎将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奚落的声音此起彼落;蒲卢浑笑道:“凭什么?我女真jīng兵十数万人,就集结在南朝的水路门户黄天荡,驾的是你们南朝造船第一的工匠梁简造出来的战船,”

他大手一挥,只向外头幢幢错落的船舰:“那船上都是我们女真人最jīng锐的骑兵,等在水上击败你们以后,船一靠岸,骑兵落到地上,要不了三个月,就可以攻破明州和温州,把你们南朝一举歼灭!”

只有阿里在一旁默默皱着眉头,却一言不发。

红玉点点头,语气坚定:“是,请元帅为了女真人,为了自己,退兵。”她却浑然不理周围的笑声,一双妙目,只盯着居中而坐的完颜兀朮。

完颜兀朮嘿嘿一笑:“红玉,本帅佩服妳孤身一人到我舰中来的勇气,以一介女子来看,的确是胜过好多南人男子了;可是这退兵嘛,那是不可能的事!”

红玉一笑,嘴角的梨涡浅现:“只要元帅愿意退兵,红玉愿以身相许,终身侍奉元帅。”

完颜兀朮仰头大笑,声震船舰:“哈哈哈哈,红玉姑娘,我女真jīng兵不日便可攻破南朝,扫平南人馀孽,到时候,捉妳过来当我的小妾,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红玉摇摇头:“破城易,要人难;元帅上次攻破汴梁城时,可曾捉到师师姊姊?红玉身在江湖,有一众老友相帮,若是真心要躲,只怕元帅一世也见不着红玉了。”

完颜兀朮从鼻子裡哼了一声,又道:“好吧,就算本帅捉不着妳红玉,可南人女子佳丽甚多,等本帅攻下江南一带,还怕找不到如妳这边面容身段的好女子来做妾吗?”

红玉又摇了摇头,道:“江南美人多,这我知道,可元帅有没有想过,我红玉难道就单单凭着面容身段,就坐上了汴梁城数一数二的花魁名妓之位?”

完颜兀朮一听,来了兴致,倾身问道:“喔?这我倒是没有听说,敢问红玉姑娘,是凭什么成为汴梁城数一数二的名妓?”

红玉澹澹一笑,道:“我会擂鼓。”

“擂鼓?意思是打战鼓吗?”蒲卢浑忍不住问道。

他心想,这擂鼓之技军中人人都会,可确实没看到女人打鼓的,的确奇特;可话说回来,那战鼓鼓bàng虽然沉重,女子不好施为,可就凭这打战鼓一技,就当上汴梁城花魁,这到底有些太容易了些。

红玉点头:“是,就是打战鼓,可我这打鼓的方法,与一般不同。”

“喔?如何不同?”完颜兀朮问道,又横了蒲卢浑一眼,心想这莽汉,在我与红玉说话的时候chā嘴,好不识大体,回头真该教训教训他,不然他恃功而骄,等真坐大了,可压不住他。

阿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其实也想问红玉好多问题,可他看完颜兀朮元帅瞧红玉的那眼神,左看右看的,口中砸砸有声,不时还抓了一抓自己的下体,恨不得当场把红玉生吞活剥了;元帅一副心痒难耐的样子,还是不要轻易打断,免得惹祸上身。

所以阿里只静静地在一旁偷偷欣赏着红玉,他越看就越喜欢这南人女子,有胆识,有口才,在女真战船中侃侃而谈,却一点不露惧色。

只听得红玉说:“我这擂鼓之法,与一般不同;至于它的不同之处,只能表演,无法以言语笔墨诉说。”她含情脉脉地望着完颜兀朮,眼神中尽是挑逗之意,“如果元帅想看,那么红玉可以立时表演给元帅看,只是,非雪狼皮战鼓不可,其他战鼓,我红玉可看不上眼。”

那雪狼皮战鼓,乃是完颜兀朮之父完颜阿骨打亲手製作的,据说乃是纪念完颜阿骨打的一位义兄;此鼓以六张长白山的雪狼皮製作,长宽十呎,深一丈,要七八个女真壮士才抬得动,声洪音远,一敲起来,即使在六百丈以外的地方,都听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好!”完颜兀朮一挥手,招随侍亲兵上前,“来,把我爹的雪狼皮战鼓搬过来,置于厅中,看咱们红玉姑娘倒底是怎么个擂鼓法!”

***咚———咚———咚———江上传来的鼓声,震得焦山寺中的铜钟也跟着嗡嗡作响;韩世忠闭着的眼睛终于露出了一缝,他转头,问随侍在旁的李宝:“这可是女真人的雪狼皮战鼓声音?”

李宝侧耳听了听,回道:“是。”

“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