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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当山村教师的日子

68检查闹剧8

下午三点,阳光正好,温度正好,风正好。我和刘伶伶关了宿舍的门,沿着学校后面的山路去爬山。

这是一条石阶路,石阶或大或小,很不平整。踩上去,是有些硌脚底的。刘伶伶穿一身深蓝运动服,踩一双白色布鞋,戴淡蓝色帽子,马尾从帽子后面的扣子里流泻下来。

她强要走在我前面,我只好欣赏着她青春的背影。

已经是深秋了,路边的野草末端,都有了一段焦黄,软软地摇曳着。两边触目就是茶园,嫩叶已经采制了,留在茶树上的,也都已经是墨绿的老着。

由于一直上坡,气都喘得不是很好,所以我们都没说话。这里的秋天,没有果子,没有稻子,所谓丰收的气息,并不浓厚,软塌塌的阳光里面,倒有几分苍黄和荒凉。

有三几个农夫在田园里忙着,也许是培土,也许是除草。或许我们过于显眼,有人就停下锄头,拄着,用眼看着我们,然后才弯腰下去。

身上开始辣起来,能感觉汗从额头沁出了。气息也不甚匀称,倒是刘伶伶,好像还挺轻快,挺开心的样子。我不好意思让她慢一点,咬牙跟紧,一边告诉自己锻炼太少了,身体开始老了?

可是我最近一直都没有透支,不是吗?

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一个水渠,水渠里面的水不多,杂生的水草掩盖着那一脉水,只偶尔会露出一段清亮。这水渠堤子颇为宽大,并且平坦。我双手叉腰,说,伶伶,停一下,看看风景。

水渠在半山腰,从水渠往上,再一小段茶园,再上去就是整齐的松树林,看来刚造林不很久。

我们并肩往下看,整个村子如一盘散落的棋子,不规则地东一簇西一堆。有白瓷砖墙,红琉璃瓦的新楼房,也有低矮的一律黑色的瓦房,又间了只有红砖尚未装修的平房。小说里写的小桥流水人家,田园风光,古朴,素雅,之类的修辞,全部失效。倒像是三流蹩脚的画,胡乱地,恶作剧地将颜色盒子乱搞,乱扔。不仅玷污了这四周的山清水秀,更;;;;;我想象不出来怎样形容。只觉得天地很大,无处可去。

天其实还是很蓝的,山也还是很碧绿的,水也还是很清澈的,空气也还是很清新的。可是便是这其中悄悄变化的人和事,让人,有难以透气的感觉。

我的心一下下暗淡下去。其实我真的不对。这种时候,我应该像刘伶伶那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甚至,放歌一曲,表示我满心的愉快,亲近自然的欢欣,对吧。

68检查闹剧8-2

刘伶伶自个儿喊了几嗓子,看我好像闷闷的样子,问,坚冰,你怎么都不说话啊。不开心啊。

我说,没有啊。

还说没有。明明是不开心嘛。来,给我唱歌。

我看她明媚的脸庞,细密的汗珠在光洁红润的额头上和鼻尖布着,是很有生机的那种。她真的是很快乐的啊。

我笑,你喜欢听什么歌。

她忽然自顾自地低头笑起来,把我笑得莫名其妙。

她说,你会唱即景山歌吗?

即景山歌,也叫对山歌,往往是在田园里的劳动男女,为了舒缓压力,也为了活跃劳动气氛而盛行于本地的一种歌唱。歌词采用气绝形式,形式大抵采用比兴,而后点题。比兴的巧妙和押韵,是最关键的。

但是,这主要是流行于大集体劳动时代,单干后,大家就急忙忙地干活,再无闲情逸致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提起这个。

我说,怎么,你要和我对山歌啊?

我不会啊,我只是听人讲。

谁啊?

校长的老婆啊。她中午洗碗的时候说,她是被校长对山歌对回来的。

这其实有些暧昧,只要我愿意往暧昧上去理解。

但我佯作不知。我说,山歌都是很黄色的,你敢听吗?

呵呵。她但笑不答。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看着山上四周的风景,很努力地憋了一:

风吹树叶连天摇,

阿娘揪草弯折腰。

有心帮忙揪两把,

草揪着毛揪着。

会闽南语的朋友翻译一下,呵呵

刘伶伶听了,果然红了脸,说,流氓啊,你。

我哈哈笑,说,你也可以对回来啊。我这个水平烂死了,不一定能对得过你的。

但她毕竟不说,而是沿着水渠继续往前。

水渠的坡度不大,触脚都是青中带黄的蔓草,软软的。

我的心绪似乎好转了一点。

水渠的堤岸终于上升到松树林的边上,再过去就是山涧了,这是一处略略凹进的山谷,村落的房子一下子都消失不见,只对山的松树和竹林和茶园,脉脉地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