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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当山村教师的日子

可是问的人多了,你就会生出一种幻觉,以为,那是坚实的靠山。

我在陈述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点优越,一种偏差——利于自己的偏差。

这时候,忽然后面嘀嘀嘀几声车声,一个熟悉而似乎不经意的声音说,林校长在家吗?

是张春博。

林校长听了,问,是不是春博,来喝茶。

春博进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条烟,一进来看见我,楞了一下,说,坚冰也在。

我说,是啊。

林校长就解释街上遇到的事情。

张春博坐下喝了杯茶,说,校长,我大哥从云南回来,带了几条那边的烟,你看这条玉溪的,尝尝味道。

林校长连忙说,你不要这样,我家里自己有这个烟的,来你带回去给你爸爸抽。

张春博笑着说,林校长,坚冰也不是外人,我们这次好多烟的,也不是好东西,过年嘛,交流一下而已,你就收下,我正月还要来抽回来。

林校长看了我一下,就不再推辞,起身进了屋内,过一会儿拿了两包双喜的出来,说,这是我妻舅从广东带回来的,广东版的红双喜,不带过滤嘴的,你拿回去跟你爸爸抽一下,现在都带过滤嘴,不过瘾。

张春博及收了,说,也好。

他又问女主人是不是不在,林校长就说了。

这一幕让我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可笑我大过年的,空着手,居然乐巴巴地跑来领导家喝茶,还遇到同事——话说出去,没有送礼,也会被说成送礼。

也许,明天大家背地里就会传,杨坚冰深藏不露,手法老到。

过一会儿,张春博说有事要走了,我也趁机告辞。

到了路口和张春博分手,张春博家在距离镇上不远的另一个村,但和我南辕北辙,我们约了节后一起喝酒。

到了镇上,我的心绪实在难以平静,干脆停在路边,想了很久。

没有人能形容这段思考的痛苦。

我也形容不出。

我最后的做法是,买了一条阿诗玛,返身回到林校长家里。

这回他已经不在,是他妻子在。

他妻子看起来颇为干练。

我就交代了我是杨坚冰,她和林校长拜年。

放下阿诗玛就屁滚尿流的走了。

回家的路上,才想起,校长夫人对这事情好像司空见惯,并不觉得奇怪。

也许,是我多虑了。

但是,我还是,太,嫩了。

50门庭若市15

回家整菜的时候,还是会回想那刹那的尴尬。但回想起来,又觉得这似乎无解:既不能让我事先想到送礼,这是我经验里没有且不会主动想起的,又不能不面对这个事实,我已经产生不了鄙夷,愤怒的情绪。

所以我最后给自己一个解释,我的这个笨拙的举动,未必不是巧妙的结果。或许林校长会觉得我的天真,城府浅,可堪信任。

如是到了腊月29晚上,诸般忙碌已经完结。这是一个短暂的清闲。

邻人过来闲聊,人倒颇多,几杯茶过后,开始打牌。我闲着回到房中,想起去看雨林的事情,却已经不能成行。

我想到了写信。

我将钢笔装上墨水,铺开学校里带回来的教案纸,开始写:

亲爱的,雨林:

你在家好吗?这次假期食言没来看你,实在是种种原因难以尽说,待来年你我偎依再细细说与你听吧。

我与你有缘,在我初入教师界的第一天便认识你,并且此后多番交往,交心。雨林,我很谢谢你对我的垂青,以你的见识经历,我不过是个傻乎乎的小孩子,丝毫衬不住你的青睐的。在和你共处的时间,我仿佛一个自然之子,做着最自然的事情,想着最自然的事情。我没有烦恼,不需烦恼。因为所有的烦恼,无需我赘言,你都一一洞悉,轻轻化解。

在我拥抱你时候,我常常觉得你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母亲。

我爱你,雨林。

人生苦不足,既得陇,复望蜀,又叫人心不足蛇吞象。上天待我已经如此之厚,我却更梦想占有你终生。若能今生共你长伴,清茶淡饭,安贫乐道,死亦足矣。

你之慧眼当知我在红尘的迷障之中愈陷愈深,而诸般荣辱名利,并不合我本性,想来你亦深知。但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李渔《连城壁》写到,“忌风流偏来角色,安恬退反致高科”,我福分或是不深,不能享此人间如意事。却又苦于无法推辞,惶惶无可依。你当有以教我?!

依我所见,若你肯下嫁于我,我便安心守住清贫,站黑板下,执粉笔头,吃粉笔粉,与你共享心灵平安喜乐,吾愿自足。

身为男子而将终身幸福系于女人之身,亦可笑矣。但羔羊迷途,惟盼仙女解救。

雨林,我爱你,请你救我吧。

新年快乐!

幸福美满!

97年腊月廿九夜

写完后反复看了几遍,觉得语无伦次,但又无处下笔修改。想了想,便抄录了一张信哲的歌词:太想爱你。

沉吟了许久,就封上,按着她给我的地址,当即行动,拿到车站的邮筒你去投了。

——我怕明天醒来,便没有勇气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