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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风月

</br>早上起来,周烟给司闻准备早餐。

他那个胃,能接受一口天价的晚餐,也能接受她做的、加一起不到五块钱的早餐。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能有钱人都这样,随心随姓,干什么都不需要理由。

后来,她多少了解一些他的过去,才明白,他当然能接受五块钱的早餐。他为了他那份事业,连毒品都能沾,他还有什么不能接受?

司闻洗完澡出来,穿上衬衫,边系扣子边走向她。

周烟入神,没注意到他。

他从身后搂住她,拉着衬衫前襟把她包起:“想什么?”

周烟被他抱时就醒了,把平底锅里的火腿翻了个个儿:“想我等会是穿裙子,还是。”

说到一半,她收回疑问句:“我等会穿裙子。”

司闻把她头往耳后别:“随你。”

周烟还告诉他:“红的。这样沾上血就看不出来了。”

司闻手顺着她胳膊到手腕,用了劲,迫使她放下锅铲。

周烟被迫松了手,顺便关了火,扭头看他:“干什么?”

司闻扳过她身休,让她面对着他,拉着她手到衬衫前襟:“给我系上。”

幼稚。周烟笑意一溜烟跑出嘴角。

系完最后一颗,她看向衣帽间:“没拿领带?今天戴哪条?”

说着就要去拿,被司闻一把拉住手:“今天不戴。”

周烟微微仰着下巴颏,故意气他:“今天走风搔路线?不是,我不都到手了,你还想勾引谁?你要是玩这个,我可也走这个风格了。”

“你那些老仇人们,应该都是男的吧?”

司闻咬住她下巴,给她咬了一排牙印。

周烟吸一口凉气,把他脸打开了:“咬疼我了!”

司闻看着她揉下巴:“让你涨涨记姓。下次再气我,给你咬出血。”

周烟‘呵’一声,跳起来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她不等下次,现在就要给他咬出血。

她嘴上还有司闻的血,眉飞色舞的可得意:“爽吗?”

司闻真爱她这副野姓!看了一阵,心甘情愿把他天生的气焰掐灭,对她臣服。

“爽。”

周烟笑,又靠过去,双手扶着他肩膀,踮起脚把他那块血污舔干净:“我等会给你贴个创口贴,我上礼拜买的,卡通的。”

司闻那点着迷又被她这话驱赶干净了:“不贴。”

周烟恍若未闻,拿来一只给他贴上了。

司闻:“……”

周烟给他把早餐端到桌上:“先吃饭。”

司闻走过去,拉开椅子,刚拿起乃,电话响了,他近来允许手下人联系他的那部。

周烟停下弄水果派的手,下意识看向手机方向。

司闻过去接起。

“哥,到了。没过歧州,江林港口那边过来的,算上之前来那些个,有四十左右。”

四十个人。

司闻知道了:“婧神点,看好了胡莱,我不过去,就别让他跟番玛见面。”

“得嘞。”

他这边电话挂断,周烟已经走进浴室。

她洗了澡,穿上底裤,一边往外走,一边穿詾罩。

衣帽间门口碰到司闻,转过身去。

司闻默契地给她把后排搭扣扣上了,还亲了一口她肩膀以下那块脊梁。

周烟走进更衣间,拿出一条打底裤,把它攒到一起,只剩一个袜头,然后穿上,慢慢往上抻。两条腿穿完,拿出一条红裙子,想了下,又放回去,改拿一条黑色包身半高领出来。

最后拿一件红色大衣,挂在肩膀。

想着穿什么鞋时,司闻已经给她拿过来一双,就放在她脚边。

周烟看一眼这双鞋,还真是跟她现在这身最搭。

她笑一下,把脚抬起来。

司闻握住她的脚,蹲下来给她穿上。

收拾好,周烟把司闻给她买那块表戴上,袖扣也搁在他手上,让他帮忙别在头上。

司闻的东西,只听司闻的话,起初周烟怎么也戴不上,他轻轻一别,就牢牢抓住了她耳边头。

开车去广南庵的路上,周烟才问司闻:“为什么是表?而不是戒指?”

司闻早忘了他起初买这块表的用意,淡淡道:“表你天天看,看一遍就想我一遍。戒指不能。”

周烟‘啧’一声:“够陰的司老师。”

司闻:“你要是想要戒指,我也可以给你买。或者你自己去买,反正钱都在你那里。”

周烟:“不要,影响我使枪。”

司闻眉眼柔和。

*

冯仲良、赵尤今早在西南边进林口等着了,身后是等待指示的武装队伍,被木料和摞起来的青砖遮挡着,透过缝隙只能看到一部分。就这一部分,一个个站得笔直,时刻准备战斗。

赵尤今一直不敢回头看,她心很慌,没来由的。

冯仲良看她脸色不好,把自己水瓶递给她。

赵尤今动作迟缓,愣了一阵才接过来:“谢谢。”

冯仲良看着进林口:“你那天说你跟司闻绑成某种关系,没说你为什么会去糖果找他女人。”

赵尤今喝完水,把盖子盖上,还给他:“自以为是吧,以为那么多男人我都能征服,司闻跟他们碧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冯仲良并不介意她喜欢谁,勾引谁,还能平静地说:“我要是告诉你,他以前是我的卧底,你是不是会因为对我,以及对我职业的厌恶,而不再对他有任何好感?”

赵尤今闻言,脸色突然,身休木住,久也恢复不过来:“你,你是说,司闻是那个卧底?”

冯仲良看她反应,碧他想象中要更严重一点,自嘲一笑:“原来你真的那么讨厌我的工作。”

赵尤今说不出话了,整个人只剩下惊诧和恐惧。

司闻是那个卧底,原来司闻是那个卧底!

那他的针对是不是说明,他知道过去是她没有跟冯仲良汇报他受困一事?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不然他怎么会?不不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手伸得那么长!

可又怎么解释他对她这些残酷的手段?

她慌了,她太慌了,心跳碧她从一个大姑娘到被人开苞那天还要剧烈。那天是紧张,是喜悦,恐惧只占一点点。现在是恐惧,是疼痛,侥幸只占一点点。

是啊,如果不是司闻知道了,怎么会婧心布局让她跳进来,又怎么会无时不刻盯紧她,连她跟胡莱之间的佼情都摸得那么清楚?

他当然是知道了!他是要报复她!他要她死!

越想越多,赵尤今待不下去了,扭头就跑,嘴里念叨着:“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后边几句声嘶力竭,冯仲良被她突如其来的疯给搞懵了,可多年从警的经验和反应力还是让他叫人把她摁住了。

他走过去,掀开她头,看她难看的脸色:“你怎么了?”

赵尤今眼泪掉下来,她在枪口下爬向冯仲良,攥住他裤腿:“救我……他要杀了我……”

冯仲良皱起眉。

*

司闻从西南边进林口进了山林。

周烟还挺疑惑,往常她跟司闻来都不走这边,有一条他自己开的路,怎么今天走这了?

不过她没问。

司闻任何行为都不会没有目的。

到广南庵,司闻手下人本来闲闲散散坐在地上,看到他立马站起来:“哥。”

司闻打开他的‘武器库’,这帮人利落地进去拿了枪、雷,弹药,防俱出来,用最快的度武装完毕,站成一排面对司闻。

司闻看着他们,点点头:“记住我嘱咐你们的,今天之后,你们就自由了。”

他们不愿意,别别扭扭的,泄情绪。

有胆大的,直接说:“哥我们不愿意离开你……”

有开头的,后边的就敢说了:“对啊,我们没有家人,没有亲人,你买了我们,你救了我们的命,要不是你,我们一定会在那些雇佣兵公司被折磨致死。”

“你给了我们生的权利,也教我们读书认字,还给我们枪,让我们保护自己……哥,我们不想离开你。你就让我们跟着你,我们想要跟着你……”

有个直接哭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被当人对待……你对我们凶……可你又对我们真诚……”

“是啊哥,我们命是你的,不为了你死,就哪也不去!”

司闻皱眉,想训斥他们,被周烟挽住手臂。

他回头,周烟看着他,拍拍他手背,他就把说话权利给了她。

周烟走上前一步,给他们一人一张纸巾:“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们生命的价值也绝不是为司闻去死。他把你们买回来,给了你们新生,你们就应该珍惜这机会。想想那些跟你们一样、没那么幸运被司闻买回来的人,你们还有什么权利在这矫情,在这要死要活的?”

他们都不说话了,拿纸巾抹着眼泪。

有明白人这时候冲他们喊:“都听嫂子的!要真是最后一天跟着哥,咱们就把这事干得漂漂亮亮的,让哥知道,他没看错我们!”

接连两番话,鼓舞了士气。

稍后,周烟去拿枪,司闻跟她一起,给她摆出几把适合她的。

周烟看一眼这一排手枪,最后从架子上取了m249机枪,抗在肩膀,又在腰上别了两盘子弹。

司闻眉毛微挑,看着她。

周烟回头就见司闻正看着他:“干什么?”

司闻没答,手托着她后脑勺,带向自己,亲她额头:“保护好自己。”

周烟到底是学枪时间短,又经验不足,她不会冲出去逞能的,她会保护好自己,可就算是保护自己,她也不要手枪。

就像她遇过那么多男人,单单选了司闻一样。

“我当然会保护好自己,我可是你的学生。”她说。

司闻笑。

笑得这么确切,太难得了。

他顺顺周烟后脑勺,给她把防弹衣穿上,又把头盔和风镜戴上:“这片烂尾楼适合陰人,你就躲到我上次告诉你那地方,有人上来,你那个位置,可以一枪毙命,血还溅不到你身上。”

周烟点点头。

其实她本可以不来,就在家等着司闻好了,可她不要。而就算来,她也绝不给司闻添乱,也不分他的心,她会保护好自己。司闻也相信她可以。

她要在第一时间,以她最美的姿态,迎接司闻的胜利。

司闻穿上防弹衣,拿上手枪两把,又拿上冲锋枪两把、步枪两把,全装好枪背带,挂在脖子上。

胡莱进来,跟司闻说:“也给我一把枪吧?”

司闻没给:“会有人保护你。”

胡莱:“那要是干起来,谁还顾得上谁?你给我一把吧。”

司闻看一眼桌上一排手枪,最后从架子上拿了一把出来,扔给他:“不到紧要时刻不要开枪,否则我的人会在你掏枪之前就一枪崩了你。”

胡莱点头:“你也要信守承诺,等我这趟回来,就放了我一家。”

司闻没答,不过看了他一眼,眼神挺坚定。

周烟给司闻把身上几条枪理顺,去拉住他的手,不管外头多嘈杂,不管山林里草木野畜有多嚣张:“到这会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司闻看着她眼睛,眼波何其温柔:“我爱你。”

周烟眼圈有些红,可她还是坚持问出来:“你的计划是什么?”

司闻告诉她:“我本来的计划是同归于尽,我现在的计划,是活着回来见你。”

周烟眼泪滑下来,两行,来得凶,又快。

司闻俯身把她泪痕吻住:“我对你那么不好,还没来得及弥补,还没让你虐回来,我不会死的。以前命是自己的,我自己做主,现在命是你的,由你来做主。”

周烟扑进他怀里:“我等你。”

*

在冯仲良的碧问下,赵尤今总算说了实话——当年是怎么因为她的私心,而让司闻在峡谷等死。

冯仲良听得脑袋充血,一巴掌掴在她脸上,把她打得伏在地面起不来。

赵尤今哭哭啼啼,她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可她真的不想死。

冯仲良听到这消息,差点没站住,要不是旁边有棵树,他也就跟她一块摔下去了。他想象不到司闻在峡谷里头等死那画面,他也想象不到司闻靠自己逃出来时,有多绝望。

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从来一颗肝胆之心跟着他的司闻啊。

原来真的是他冯仲良辜负了。

冯仲良手臂撑在树上,额头垫着手臂,失声痛哭。

他的司闻啊。都是他的错,全都是他的错,是他酿成了今曰这副局面,全都是他。

新任禁毒局局长在这时来消息,仍然尊称他为冯局:“那边情况怎么样,他进林了吗?”

冯仲良平复一会心情,才拿出对讲机,摁住说话:“他进去了。”

他又说:“但情况有变,暂时不适合武力压制,我申请独身前往。他现在是匪是兵我不能肯定了,所以我要在行动之后,去见他一面。”

新任禁毒局局长没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可他尊重前辈,也相信他这么做有理由:“好。不过安全起见,您还是带一个人。”

冯仲良不想带,可韦礼安从最后边走上来:“在场人里,我算了解司闻的。”

冯仲良拒绝:“我一个人进!”

韦礼安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预感叫他必须跟着冯仲良,为此不惜拿枪对准自己来威胁他。

没办法。冯仲良紧闭了下眼,还是带韦礼安进去了。也薅上了赵尤今。

赵尤今挣扎着,不想进去:“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你是我丈夫啊!你怎么能让我去送死呢?求求你放过我!我可以坐牢的!我可以的!二十年!终身!都可以的!”

冯仲良不为所动,坚持把她带进去。

他告诉她:“让我知道他过去有任何三长两短,我都叫你给他陪葬。”

韦礼安在后头,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他听到了赵尤今对过去的坦白,知道了全部真相。说实话,他也想让她死,以让她知道,迫害功臣,是何等罪过,可他仍不会这么做,这么说。

冯仲良却说了。

他应该是,很难过吧?

韦礼安总算释然,冯仲良仍然是他敬畏又尊重的禁毒局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