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他们的卧室(1 / 2)

作品:《女神的沉沦

在他们的卧室里,有一幅出自詹姆斯·提索之手的芳妮的美丽画像,这是芳妮

初露头角时的纪念物。画像旁是一张黑白的南方风景照片,是一个乡村摄影师在阳

光下粗制滥造的作品。

爬满葡萄藤的岩岸上乱石林立,往上去,在一排排迎着北风挺立的柏树后面,

靠近一片闪着亮光的松树和番石榴树的小森林的地方有一幢白色大房子,房子半像

农庄,半像城堡,有着宽大的台阶、意大利式屋顶、带纹章的大门、普罗旺斯风格

的农舍常有的红棕色外墙、孔雀的栖架、牛栏、放置着发亮的犁和钉齿耙之类的黑

暗的草棚。在晦暗颓败的墙垣中一座高耸的城堡将无云的天空刺破,城堡上有夏多

内夫·德·巴普式的屋顶及罗马风格的尖塔,这就是葛辛·达芒德家族世代居住的

地方。

城堡、葡萄园和领地,靠同拉诺特和勒米塔两地一样有名的葡萄种植积聚起来

的产业世代相传,每个孩子都有一份,不过根据家族的传统总是由小儿子耕种,因

为家族遗教要命长子去学习外交事业,以求光耀门庭。不幸的是,人的天性常常使

这种安排泡汤。如果说曾经有什么人不能管理一个领地,或者说什么事也做不了的

话,那一定是塞沙利·葛辛,在他二十四岁那年,这重担就落在他身上了。

塞沙利,或者不如说“败家子”,无赖,坏蛋,这个放荡不羁、总喜欢在乡村

赌场或下流场所鬼混的人是一个典型的代表。他像一个压得太紧就要透气的排气阀

一样,是那些严守清规戒律的家族中每隔多年才会出现一个的不肖子孙,直到现在

人们还叫着他年轻时的绰号。

在几年的优游晃荡和在阿维尼翁和奥朗基的赌场一掷千金之后,葡萄园被抵押

出去了,地窖里的存储也卖尽了,甚至还没有收上来的庄稼也预先出售了。后来,

有一天,在家产就要被查封的最后关头,败家子模仿长兄的签名,签发了三张在上

海领事馆兑付的支票,他本以为在它们还没有满期以前,定可以弄到钱收回来的;

但这些票据后来都到了他长兄的手中,一同寄去的还有一封承认伪开支票致使家庭

破产的绝望的信。领事急忙赶回夏多内夫,用自己的积蓄和妻子的嫁妆挽救了危局,

看到败家子如此不成材,他放弃了前途光明的“职业生涯”,成了一名普通的葡萄

园主。

这是一个老牌的葛辛,这位长兄,传统得近乎怪癖,有时很暴躁,有时又很平

静,像一座还留有爆发余力的死火山一样,时时有向外喷出的危险,他吃苦耐劳,

精通农艺,靠着他,庄园重又兴旺起来,并把领地一直扩展到罗讷河边。俗话说好

事成双,小让就在这个时候降生在家族领地的番石榴树下。而败家子终日在庄园里

游荡,被自己的过错压得抬不起头来,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兄长,长兄那轻蔑的沉默

使他畏慑;只有在田野中他才能自由地呼吸,打猎,钓鱼,干些无聊的小事来消磨

他的郁闷,在葡萄藤上捉蜗牛,用番石柳树枝或芦苇制成精致的手杖,一个人在灌

木丛中用橄榄木燃起火堆,在上面烤鸟串吃。晚上他回到家中同兄长一家人共进晚

餐,还是一声不吭,尽管嫂子对他露出宽容的微笑;她怜悯这个可怜的人,常背着

丈夫把自己的钱给他花。她的丈夫对败家子很严厉,这与其说是由于败家子过去的

蠢事还不如说是因为他即将犯下的罪行,事实上,弟弟犯下的严重过失尚未得到原

谅,长兄葛辛的自尊心又面临新的考验。

一个美丽的渔民的女儿每周三次来庄园做针线活,她叫狄沃娜·阿布里奥,出

生在罗讷河边的柳树林里,真就像一颗河柳,有着细长而袅娜的身体。在紧紧裹住

她的小脑袋的后面系带的三层卡达兰式的帽子下露出同她的脸庞一样呈淡褐色的脖

子以及细腻光洁的胸脯和肩膀,她使人联想起过去在夏多内夫周围,在古尔特宗,

瓦克拉斯,在群山中显得那样渺小的、现在已化为废墟的那些旧城堡中发生的一幕

幕求爱戏中的某位女子。

这种历史的回忆与赛沙利的爱情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是个粗人,思想单纯,

没有学识,不过瘦小的他很喜欢高个儿女人,他一眼就迷了上她。这个败家子对与

农妇们xx倒是很是在行;礼拜日在舞会上跳对舞,送一只野味作为礼物,然后是

初次约会,急不可耐地把她按倒在田野里,于是便大功告成。不过不巧的是狄沃娜

从不跳舞,她把野味送到了厨房,而且性行坚贞得就如同一棵河岸上的白杨树一样,

她一下子把这个诱惑她的人摔到了十步以外的地方。打这以后,她用铁链把一把锋

利的剪刀挂在腰间,令他不敢近身,让他爱得发狂,于是他说要同她结婚并且向嫂

子吐露了心事。他嫂子是看着狄沃娜·阿布里奥长大的,知道她是一个既严肃又能

干的姑娘,她心想或许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能拯救败家子。但骄傲的领事无法

容忍葛辛·达芒德家族的成员娶一个农妇的想法:“如果塞沙利这么做的话,我永

远不再见他……”他坚守着他的话。

塞沙利结婚后离开了城堡,去罗讷河边与妻子的一家住在一起,靠着兄长允许

的一点津贴过活,这津贴每月由他那仁慈的嫂嫂送来。小让也跟着他母亲来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