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二章 旱洪(1 / 2)

作品:《六朝清羽记

林间远远传来花苗人用树叶吹出的啃声。祁远扯了片叶子,用啃声回应。

“他们在林子里等。”

祁远脸色发黄地苦笑道:“早知道我也不进村了,一晚上都没合眼。”

朱老头兴致不错,骑着他的瘦驴眉飞色舞地说道:“昨晚我可做了个好梦,梦到一个仙女从天上飞下来,死乞白赖要给老头我做老婆。仙女头发那个长啊,味道那个香啊……我飞啊飞啊……”

吴战威砍开一片巨大的蕨叶,笑道:“你不会是梦到姓叶的老太婆了吧。”

朱老头“吭哧”几声,恼羞成怒地说道:“胡说!”

祁远道:“朱老头,你那会儿说人家儿女双全,子孙成群──那不是当面骂人家的吗?”

“怎是骂人呢?怎是骂人呢?”

朱老头不高兴地嚷嚷道:“我说的不都是好话吗?”

“好话?”

祁远嗤了一声,“人家无儿无女,老公也早死了,你还说她往后儿女双全,那不是找骂吗?”

朱老头悻悻然说道:“老公死了怎么着?难道不能再嫁?”

“成,你去跟她说去。”

朱老头“哼哼”两声。“说就说!俺走南闯北几十年,怕过什么!”

说着他忽然两手抱住肚子,惨叫一声:“哎哟……我的亲娘哎……”

朱老头从驴背上滚下来,捂着肚子连滚带爬钻进蕨丛,片刻后“澎”的一声闷响,一股臭气弥漫着飘来。

“呸!呸!”

吴战威等人笑骂道:“朱老头,要出恭你也不滚远点儿。”

朱老头在蕨丛里“哼哼唧唧”老半晌,才勉强提着裤子出来。他那张瘦脸颜色发青,一边走一边弯腰吃力地捧着肚子,哼哼道:“亲娘哎……这是吃着啥东西了?差点把肠子都拉出来……”

“该!”

石刚道:“把一肚子的坏水都拉出来,你就消停了。”

朱老头用手指戳着石刚:“石头,你就学坏吧,我这么大岁数,还咒我,缺德不缺德啊……哎哟!”

一句话没说完,朱老头又提着裤子,屁滚流地钻进蕨丛。

众人一阵轰笑,祁远也龇了龇牙,笑容却有些发僵。

还没走到花苗人的地方,朱老头就拉了五六次。最后一次从林子里出来,老头连腰都直不起来,眼窝也陷了下去,走路直打晃。

程宗扬道:“云老哥,情形有些不对啊。”

云苍峰拈须低笑一声,“这就对了。朱老头这会儿吃点苦头,总比糊糊涂涂送了命强。”

“是姓叶的老媪做的手脚?”

祁远道:“万一朱老头拉肚子走不动路,咱们陷在这大山里,可就麻烦了。”

云苍峰摇了摇手,“不妨。那老媪若是动了杀心,他岂能活到此时?如今只是拉拉肚子,这朱老头已经是运气了。”

朱老头死狗一样趴在驴上,只剩下哼哼的力气。石刚把水囊递过去,“早上烧的热水,还温着呢,喝一口。”

朱老头哼哼道:“石头啊,我就知道你心好……这水大爷不暍了,给大爷拿点酒……”

石刚气不打一处来,“都这时候上了还馋酒,泄死你拉倒!”

面前的蕨叶忽然“哗啦”一声,倒了下去,一名胸口剌着纹身,肩膀包着绷带的精壮汉子现出身来。

“卡瓦!”

程宗扬叫道。

赶来接应的花苗汉子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山神庇佑,我们打了一头野猪,已经烧好在等你们。”

林中的空地上生起一堆篝火,上面架着一头比牛犊还大的野猪。武二郎赤膊立在火边,正拎着刀,两眼紧盯着火候,将烤透的猪肉一片片切下来,挑在蕨叶上。

这厮在商队里属于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和花苗人在一起立刻换了副嘴脸,殷勤得令人齿冶。程宗扬讽刺道:“二爷,勤快啊。”

武二郎嘿嘿笑了两声,对程宗扬的讽刺毫不在意,显然心情不坏。

程宗扬笑咪咪道:“二爷这是给花苗当上门女婿了?往后不打算跟咱们一起走了吧?”

武二郎小心切下野猪后腿一块烤得金黄油亮的好肉,对跃跃欲试的阿夕道:“这是给族长的,别碰!”

阿夕哼了一声,又白了程宗扬一眼,嘟着嘴走开。

武二郎这才说道:“反正顺路,到了白夷族再说。”

“什么叫到了白夷族再说?”

武二郎不耐烦地说道:“反正误不了你的事。喂,再给我一个银铢。”

这些日子程宗扬大致了解到货币在这个世界的购买力。在南荒一枚银铢差不多能买一百斤稻米,或者够一个人一个月基本生活费用的开销。事实上南荒流通的大多是成串的铜铢,每串一千枚,称为一贯。由于银铢稀少,一枚银铢差不多能换一百一十枚铜铢,比内陆的折换率还高了百分之十。

程宗扬戒备地说道:“做什么?”

“少废话,给不给吧?”

“不给!”

见程宗扬态度坚决,武二郎软了下来,“大不了二爷多给你干一个月。快点儿,二爷有急用。”

“急用个屁啊!这荒郊野外,你拿银铢往哪儿花?”

“你管我呢!有用就是有用,就一个!”

正说着,一个女子从林中出来。她身材颀长,细腰丰臀,凤目红唇,容貌比鬓侧的鲜花还要艳丽。她披着一条崭新的丝绸,整匹缎子没有裁剪,绸端从肩头绕过,然后从背后横缠,裹住高耸的酥胸。再从腋下折了一弯,斜着从白滑的腰肢掠过,束在腰间。绸尾低垂掩在她修长的小腿中央。

那匹丝绸是纯白的颜色,上面绘一朵硕大的牡丹花,花枝金红交错,色彩艳丽夺目。这样的丝绸只能用来做外衣,丝绸质感强,又是白色,若是身材略差一些,皮肤稍暗一些,都难以穿出那种华美的效果。而花苗的女族长却把这丝绸当成亵衣,直接拿来贴身穿着。她身材出众,雪白的肌肤与丝绸华丽的光泽交相辉映,未经裁剪的绸缎随便往身上一披,就仿佛是给她量身定制的一样精美绝伦,衬着她雕塑一样艳丽的五官,更显得体态丰秾合度,雪肤花貌艳光四射。

程宗扬羡慕地悄声道:“武二,原来你拿了我的丝绸,是讨好族长来了。看不出你这家伙傻大黑粗的,竟然还有这种手段。好艳福啊,武二。”

武二郎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