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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别人都说我变态

挡箭牌

妖怪大人自然是满不在乎的继续前进,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

我却是迟疑了一下下,因为大神刚刚好像瞄了我一眼,但现在却并未看着我,于是纠结着需不需要打招呼,毕竟也是老相识了么。

再一想君子坦荡荡,所以便挺了挺胸膛,正打算叫声师兄,不料大神旁边那个女子已抢在我前头发了话,带着淡雅的笑容:“严子颂。”

唔,敢情还认识妖怪大人。于是他稍稍停住,然后脖子微微倾斜自一边,睨着眼前的人,却没有倾身向前一探究竟的举止。

便是随着那声叫唤,大神那温度长期保持37摄氏度恒温的视线,终于贯彻落实到我身上,害我瞬间打醒十二分精神,赶紧绽放如花笑颜,狗腿,“师兄好!”

那女生微微有些诧异,然后轻轻一笑,“认识?”便是望着妖怪大人说,“你女朋友?”

此话甚得我心哈!然而空气却是半分停滞,接着听到两个声音同时作答:

“不可能。”

“不是。”

话音一落大神瞄了我一眼,笑笑,似乎因妖怪大人刚才的回答而眼神挑衅我。

女生这时又侧过头去望望大神,然后充满疑惑的眼神这才开始打量我。接着她又接着道:“庭轩,不打算介绍下么?”

“王庭轩?”妖怪大人哼了声,估计这才知道对方是谁,然后不打算再和他们纠缠,长腿一跨,居然也不等我,径自继续前进。

坏家伙!我于是大方冲大神微笑,“那师兄,我们先走了!”

然而大神突然往旁边侧跨一步,挡在我面前,淡淡的开口,“手机关机?”

“嗄!关机?”我瞪大眼睛装傻,眨巴眨巴,然后一脸笃定,“那应该是没电了!我回去充电好了!”但我肯定是没把充电器带回来哈!抱胸点点头吐气:瞧我,真糊涂~

“有充电器么?”大神却一眼看穿了我心思,一言道破。

大神太高挡住了我的视线,侧身望望妖怪大人竟真没等我还在往前走,而购物中心的人越来越多,慢慢进入了人流高峰期,恐怕再耽搁他就会消失在人群中……加上大神又别样精明,郁闷了下这才抬头望着大神,“带回来了。”可惜坏掉了呢,耸耸肩摇头叹息:唉,真郁闷~

然后我又瞄了眼一旁的女生,偷偷的问,“女朋友?”

不料他浅笑着弓腰凑近我耳边,“你猜……”

我猜?嘿,那就——

紧接着他竟突然揽住我肩膀,将我往侧面一带,稍用力让我贴近他胸膛,与我共同面向那女生,然后听见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淡笑宣布,“对了,介绍一下,这个是我苦恋着的负心女人。”

“……”那女生顿了顿,笑容突然有点僵,迟疑了片刻,似乎还没找到她的声音。

“不……”这句话真的囧到了我,不料大神又不着痕迹的将我一扳,手轻轻压着我后脑勺,力道却没能让我挣开,又制止了我发出声音,接着听到他温润而中肯的继续道:“所以,抱歉。”

大神又拿我当挡箭牌……

转念一想不知道严子颂有没有回头看看热闹……嗷嗷,你说我现在要是能放个响屁该多好啊,可惜这又不是我主观能动就能控制的。

闻着他身上淡淡弥漫的气息,他以前就不会因天热和人多,而散发着一种黏糊糊的汗臭味,从来就是舒舒爽爽干净怡人的。其实我很熟悉这样的味道,因为我认识他很多年,只是这一刻我突然有些排斥,其实我并不大喜欢他这么强势,仿佛我真的是他所有物这般……

购物中心人很多,来往穿梭,耳边听到熙熙嚷嚷的嘈杂声,这些以往都让我感到兴奋的东西,竟是让我有些不舒服。

其实我喜欢人群,喜欢吵闹,喜欢把事情闹大,喜欢夸张的活着。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妈越来越经常的在耳边念叨,说你长大了长大了,别再疯疯癫癫的,说你长点心眼,别老是左耳进右耳出。

我也以为我左耳进右耳出,但最近右耳排泄功能不大好,那些话居然都没出去。

我记得我妈说,“小孩子人家也就说你顽皮点,勉强还称赞你一句可爱,但你现在成年了,干任何事都得自己去承担后果,我们已经不再复监护责任了。”

她说,“小曼,你应该成长,应该成熟。”

她说,“小曼,你还要学会思考。”

于是我发现我就真的开始思考了,我悲哀的发现,我漫漫变态人生路,已经开始走下坡。变态施工现场,也出现了塌方。我现在绝对是面对人生的低谷,我在想我是不是以后就一蹶不振了……

唉,我悲凉我凄惨好落魄……

我总觉得我试图在证明什么,证明人可以一辈子随性的活着,潇洒的活着。但其实我人生轨迹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出生学走路学说话,然后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种种数据表明,我才是传说中的假冒伪劣产品……

这个认知让我有点沮丧。我要泄恨!

“哎呀!”于是激发潜力,一把推开大神,“老鼠老鼠!”然后冲着大神的鞋子一番乱踩,接着将头发往耳后一拨,望着他,没错!我就是这么多年了没一点进步你怎么样!不过我相信对比起小时候的力道,他一定会觉得痛……

已不想再看他的表情,回头望望那女生,想了想还是笑了笑,“他是说他不喜欢你,要拒绝你。”然后我再想了想,“但我觉得没事,勇往直前吧,不要轻易言弃!”

接着我回头望着大神,顿了顿,我说,“你那天回答了我第三个问题,说你要追到我。可是,你还没有回答,你爱不爱我。”

我说得很坦然,但这样狗血的对白,这么狗血的戏码,无不引人侧目,只差没有围观而已。然而我不以为意,因为所谓狗血在和他之间是不成立的。

这个问题是必须的,因为我还记得那一天我看着大神对以前那个女子说爱的时候,他的神情。

他的神情,淡漠而疏离。

但我承认,他对我的确有所不同,由始至终,他对我说话都习惯拐弯抹角地来传达他真正的意思,却不会真正对我撒谎。因为对一个明白人撒谎很没意思,他绝不会做这种事。

因而在我第一次这么问的时候,他仅仅微笑着保持沉默。

沉默是因为,他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不过在他在回答我第三个问题的时候,我知道,他已经有了前两个问题的答案……

果然,他淡淡微笑,说:“会的。”

会的,会爱你吧。他是这样说。

可是为什么我不会心跳,不会感动。我想我从来没有把他当作恋爱对象来看过吧,当朋友可以,甚至亲密友人都没有关系,但把这样的人当□人相处一辈子,会很累吧。

“唉,”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是个任性的家伙,“可以把这个可能性抹杀掉么?”

他突然顿了顿,然后望着那个女生,彬彬有礼的开口,“抱歉,能在前面那柜台上稍等我一下么?”意思让她回避。

其实抛开他腹黑不说,倒也是个体贴的绅士,我估计他们今天约好见面,然后因我的出现顺便拒绝,但基于礼貌,还是打算送她回家吧……殊不知这样反而更伤人。

那女生依言照做,我们也稍稍离开购物中心镂空处的玻璃围栏旁。

因为购物广场中心有个喷水池,高科技,会随着时间的变化,喷出不同的水柱。12点的时候才开放表演,因为围栏时不时会停驻些人,看看水柱表演。

大神看着我,维持着微笑,“其实在这件事上,你和你的态度,都让我疑惑。”

“但是,”他突然语气加重,眼睛里有着微微区别以以往的认真,“我们不应该抹煞任何的可能性。因为……”便是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回答我那日的第一个问题,他说:“我想我喜欢你。”

“……”我还真未意料到这句话。其实我也喜欢他吧,可是没办法,我看到他并不像见到严子颂那么兴奋,也不会有窒息且心跳加速的瞬间,我更加不会想去逗弄大神……我吸一口气,其实我意思都传达到了,我也觉得他都看在眼底,然后我耸肩,“我觉得,不要让她等太久……”

大神淡淡的看着我,“他甚至看不清楚你。”然后又扬唇微笑,“那我走了,晚点给你打电话。”

我笑笑。还是不要了吧。

因为我家很奇怪,自从家里座机摔坏了之后,就懒得再修理,反正我爸妈都是用小灵通,接电话和座机功能一样,平时店面也有电话,也没人找我。

**

告别大神,我估计严子颂已经逃之夭夭的说,决定还是自己去买瓷器吧。

只是朝着他离去的方向继续前进,发现他鹤立**群的靠在手扶电梯当头的玻璃围栏边,慵懒惬意,只是微微有些不耐烦,似乎……在等人?

咳,等我?

我大大意外,便是迎上去,直接发问,“严子颂,你怎么还没走?”

他缓慢的反应过来,然后睨着我,蹙眉,“瓷器到底在哪里买?”

接着人行向前,踏上手扶电梯的自动阶梯,估计是因为没看清楚,身子微微有些不稳,然而脸部还是保持着天生的闲散,仿佛习以为常。

我噗嗤一笑,赶上前去,站在他身后的那层阶梯上,然后拍拍他的肩膀。

他慢慢回头,这个高度与我勉强平视,我双手捧着他的脸,自己凑近,然后说,“看清楚了没,我要正式追求你!”

手扶电梯并非太长,已经到底,他脚踢到扶梯最下端的那层阻碍线,整个人又因背转的姿势,戏剧性地“哎呀”一声,猛的一个踉跄大大的朝前扑了几步,才稳了下来……

第一个感觉,他真煞如此良辰美景。

第二个感觉,他果然深谋远虑没穿拖鞋。

第三个感觉,他怎么没有扑街……

就是不行

妖怪大人回答我的只有三个字,他吼,“蒋晓曼!”

啧啧,明明自己不看路……

我相信吧,再努力一下,他很快就能把我的名字、模样和声音三点连成一线,成为他不可磨灭的深刻记忆,欧耶~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严子颂为什么会留下来等我,他的态度历来呈现在“你滚吧”“滚蛋吧”“滚”这些词汇上面,所以他此番举措无异于某天,我从沼气池捞起那过世的手机,然后发现它还能用。

笑嘻嘻迎上去,挽住他的手臂,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甜蜜应到,“在!在这里呢!”

“……”他缓缓吸口气,欲挣脱我的手,“我刚刚并不是叫你……”

“你说谎,你刚刚明明就在叫蒋晓曼!”

“你……”他顿了顿,似乎在调节气息,“你没看出来我在发火?”

我拉着他一边前进,一边在他面前伸出手比了个三,“现在有几根手指头?”

“三……”事实证明他还是有条件反射能力。

“三?”我语带诧异。

他迟疑,眯了眯眼,“……四?”但紧接着他便似乎看清楚了,估计也看清楚我的笑脸,反应过来,一脸受不了的手心拍在我额头上,“我不是瞎子!”

“也差不多啦!”我不以为意,安慰的拍拍他,找话题,“对了严子颂,你是为了玩街霸才弄得近视的么?”玩物丧志啊!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蹙眉,“你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不会呀!”

他又是沉默,感悟了什么后纠紧眉,一字一句的开口道,“你这就是……口是心非?”

“嘿嘿,这叫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我胡侃,“啊啊!”便是瞧见了心仪的东西,突然兴奋起来。拉扯他倏地冲到一间家具店的里边,指着一个种着发财树的瓷瓶彬彬有礼的问道:“小姐,请问这个多少钱?”

“……”售货小姐无言地看着我,还算镇定,“非卖品。”

“……”这时严子颂站在原地数秒,突然慢慢悠悠倾身向前,一直到看清楚那大花瓶的模样——这才点点头,淡定自如的应到,“原来是非卖品。”

**

那天最后的最后,磨蹭之下终于买到了瓷器。

想严子颂给我搬回家里,可是他皱起眉头说,“你赢的时候只说陪买不包送。”然后试图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完了我又跟了他两步,他似乎有所感应,回头看了看我,突然开口,“这次比较远。”

我没听明白。

他便回过头去继续前进,“你还唱歌吗?”

“嗯?”我终于意识到与他刚才说的“这次”对应的,是指理发店“那次”碰到,我还送了他回宿舍一路唱歌。

听到他说,“买瓶水吧。”

我终于明白他是打算走回家,并且应该工程巨大,目标艰巨。我终于止步,想了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他,冲他背影一吼,“5号下午三点,我在华嘉中学门口等你哟~不见不散!”

既然曾经在那附近碰过他,他家应该也不远了吧,都老街坊了哈!

只是严子颂没理我,也没应话。

当天晚上我把瓷器双手奉上,我爸还乐了,说,“这棵草长得还不错。”

什么草!它明明就是迷你仙人球!

**

大神送给我的手机我摆在桌面上,给我爸妈看的。

望着手机我仔细想了想他话中的含义,突然觉得他似乎比我想象的认真,决定还是让他明白我的拒绝,所以就翻出当时买手机时的包装盒,然后把手机装进去——唔,还是还给他吧……

那么他的生日礼物?咳,这个问题到时再说吧……

我躺在床上继续想,发现这么多年来,我好像没主动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但其实我对数字很敏感,基本上电话号码这类东西我看过一两次很难记不住。只是他并不在意,有事自然会联系我,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这情况好像不太正常,事实上虽然一直在同一所学校,但我们基本上还是各过各的生活,他有兴致了会随性的逗弄着我,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在乎。

话说回来,以前开始就有不少优秀的雌性生物对大神表示好感,因为我一直是无坚不摧的挡箭牌……我突然意识到,他究竟看上我哪一点?他又会爱上我哪一点?啧,这个问题很复杂,回头再研究。便是往墙上日历一瞄,揣测着5号那天严子颂究竟会不会来。

我留了几天缓冲期给他,其实也就想让他心里总念挂着一件事,吃不饱睡不香就自然最好。

只是没想到是留了几天缓冲期给我。

先是2号那天我爸的朋友来借钱,我爸借了,据说数目不小。我妈说穿了人还是有点小心眼,脾气也有点躁,本来打算3号去补拍婚纱照,一气之下就抱怨了我爸几句。我爸曾经是木匠不是木头,这些年蒸包子蒸出了点火气,就对冲了几句,原本很小的事,我妈突然拿着我送给他们的小仙人球扔了过去,扔我爸脑门上了。

那瓷器哐啷一声,碎了。

我不知所措,还好没出大事,我爸简单拔了几根刺止了点血就坐在阳台上喝闷酒。我讨好的给我妈端了杯水,她冲我吼:这么大的人了,就你一点都不懂事!

我当时眼眶瞬地就憋红了,但我愣是没掉泪。

4号那天晚上下了点雨,天气湿热。

晚上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我从苍蝇变成蜜蜂,蜜蜂变成金龟子,再从金龟子到蚊子……潜伏在一群欲征服地球的恐怖分子身边,却总是被一双锐利的眼神盯着,便是为了逃避追杀,只能在七八十层高的高楼大厦间飞来飞去,飞来飞去,一直飞到我梦醒。

梦醒后发现,我累死了……

一瞅天气还是灰蒙蒙的,老天给我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觉得它是不是也被谁给甩了,便是预感今天碰到严子颂的可能性不大。

只是记忆突然回到那个雨天,他在大雨中漫步。

十月的雨是断断续续的,不会如三月烟雨的没完没了,也不会像六七月的大雨滂沱,基本不用担心突然劈下的闪电。

两点半我还是出了门,突然不知道出门为什么。因刮风天气有点凉,出门的时候没下雨,我也懒得带伞。

我住的这附近是老城区,人流没新区多,加上阴雨天,也少了很多热闹,大概都赶在十月一号那天出了门,意思意思热闹过,就习惯待在家里边了吧。

学校三年级的今天已经开始补课,每间学校都有升学压力,更何况在这种精英学校。门卫早换了人,奇怪我还记得一两张模糊的脸。

学校斜对面有间报刊亭,我站了没多久远远的瞧得亭内的大爷似乎在向我招手。怪老头,决定不理他。

没多久那大爷似乎交代一个买漫画书的小弟弟,就见那小弟弟蹦蹦跳跳过来,还递给我两张纸条,然后转述,“老伯伯说先看1,再看2。”

我一瞅,果然还标着号。1号上面写着:我是不会来的。

剩下2号只有两个字:滚吧。

这一瞬我突然很受打击,呜,原来我心也是肉长的……

没多会天突然下起了雨,害我鼻子酸酸的,其实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冷。

站得有些累了,我又蹲了下来,想想我真的不懂事,要是知道他们会吵架,就不买仙人球了,结果扎了我爸满头刺。其实老妈骂我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我告诉自己别往心里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面前突然出现一双大脚,穿着那千年不变的人字拖。

然后听到他的声音,他语气有些恶劣,“我说了不会来!”

我眼泪突然就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一瞬间已是言语不能。

他微微往我鞋侧面踢了下,其实力道不大,“起来了!”

我吸吸鼻子,自喉咙挤出三个字,“严子颂……”

他迟疑了一会,大概终于听出不妥,然后也蹲了下来,泪眼婆娑中瞥到他似乎在寻找角度想凑近看看我的脸,双手有些尴尬地搭在膝盖上,言语也透着几分别扭,“你等不到我也不用哭……”

“呜……”我在湿湿的衣袖上抹了把眼泪,“你……迟到了……”

“……”我无法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只是他突然背过身去,转了个方向,却是能想象他蹙着眉头说,“上来!”

我揉了揉鼻子,趴在他宽厚的背上,眼泪益发的止不住,我语带哽咽的问他,“为什么就我不行?”

他停顿了片刻,语气更为恶劣,“有个算命的说,如果和三次以内让我记住名字模样声音的女人在一起,我就会倒霉一辈子!”

“……你记住我了吗?”

“遇见你我一直走霉运,”他嚷嚷,“工作室也被王庭轩那家伙抢走了!所以谁都可以,就你不行!”

走了两步他甚至在说服自己,“就是不行!”

深入根据地

听完这话我却是有了笑意,抿抿嘴,“严子颂你有特别想完成的理想么?”

他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慢慢摇了摇头,接着又迟疑了一会,“钞票?”完了自己还带着点疑问。

“那你要猜猜我的理想么?”

他沉默了一会,“不猜。”

“为什么?”

“没兴趣。”也许是这场雨,让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他就这么背着我慢慢地走在雨中,随意的应和着我的话。

我耸耸肩,不以为意,“为什么没兴趣?”

“我们归属不同。”

“怎么不同?”

“……”他顿了顿,微微偏头想了想,“你来自灵异世界。”

我笑了,“第一次有人怎么说。”此时也止住了眼泪,雨滴不大不小的滴在身上,零零散散的,凉凉的。然而这么趴在他背上,双手绕过他肩头,贴着他的衣服湿湿暖暖的,这种奇特的感觉,害我突然有点小害羞……

想起即便是在小时候,也由于我无法无天的性格,我爸不会对我过多亲昵,反之老是揪着眉头想方设法打击我,想让我正常点。

所以被他这么背着,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把心里填的满满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加深笑意。

话说我这几天真的挺反常,估计提前体验更年期,综合忧郁症。加上换季变天,这人的情绪也特别容易低落,老爸老妈还演出这么一套全武行,又被我妈莫名其妙的一吼,那阵势稍稍唬住了我。

然后他刚刚往那一站,却吼着他不会来的时候,我就是莫名其妙的想掉眼泪,但其实我并不是感伤,只是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刚刚蹲在那里,原来有那么一瞬间,我也害怕一个人。

这些年头我没和任何人深交,包括大神。也不曾有人试图真正触碰我的内心,就连我自己也不。

唔,不走寻常路,这才是我的宗旨吧。

想想家里应该也没事了,老爸这两天老说额头刺刺痒痒的隐隐作痛,其实不过是想我妈搭个话,我妈拍不成婚纱照心里正别扭,我赌她后悔得要死。我现在琢磨下,问题的关键会不会是我妈嫌我送的礼物太便宜了?

鼻子突然觉得有些痒痒的,我酝酿了下情绪,紧接着很有感情的打了个喷嚏,便是在他肩头重重的来回揉了两下,声音懒懒的,“其实算命的说我旺夫旺子,人旺财旺运道旺,旺旺!”

他沉默了一会,“那关我鬼事……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肩膀,语调稍稍有些失控,“你刚刚在干什么?”

“干坏事呗,”我咧嘴笑,“话说,你真是遇见我,才走霉运么——”

话音刚落,一辆本田小轿车咻地自旁边弛过,老街街道比较残旧,容易积水,也比较窄,车行驶时相对靠近行人道。只见轮胎唰地溅起一道水帘,刚好溅在他裤脚上,我因高于地平线而幸免于难。

气氛有一刹那僵持。

我抢在他开口前说话,“很明显,是你反应慢。”明明躲得开的嘛!而且下雨天裤脚本来就湿了,问题不大。

然而又是一辆东风大卡车呼啸而过,刚好又触碰到路边伸出街道的树叶——

簌簌声中,吧嗒吧嗒的雨滴当头淋下。

接着一条枯枝,突然自树上掉下来,又刚好打在他头顶上,速度之快我根本来不及阻止,不过,应该没啥大碍。咳,我就说今天老天爷被人甩了吧……

但不愧是妖怪大人,一如从前的镇定,只见他仅仅缓缓的伸出手,在脸上轻轻抹了一把雨水,不动如山,慢慢开口,一字一顿,“绝对是。”

我眯眯眼笑,偷偷的想,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身旁的大树被闪电劈中,该不会也是因为他遇到我走霉运的缘故吧……

“对了,”他又走了两步突然站定,“我为什么会背你?”

对哦,为什么?我捏着下巴也挺认真的思考了下这个问题,顿时乐了,“我知道,你心疼!”

“……”他意识到我已经没有了眼泪,就松了手劲,掰开我的手,“下来!”我箍不稳,人开始往下滑,只得离开他站稳,接着他转身面对我,“可以滚了。”

我望着他笑笑,接着眉头一皱眼神一缠绵,一脸晕眩模样往他身上靠,“哎呀~我晕倒了!”

他坚定的伸着手抵在我额头上,隔开与我的距离,不让我吃他豆腐,又是蹙了蹙眉头,抽了抽嘴角,“你刚刚其实没哭吧。”

“不要和我说话,”我睁开眼严肃认真,“我已经晕倒了。”我就不信一个会每天去池塘喂金鱼的男生,会忍心“见死不救”。

“你……”他吸了口气,估计真的被我的反复弄得很无语,“不要逼我……”他已是有着几分咬牙切齿,“逼我打120……”

呃……

“唷!”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语带亢奋,“这什么姿势?非主流打情骂俏?”

回头一看,余凰戎撑着伞挑高眉,然后瞄着我略有所思,接着一脸兴味望着严子颂,“你两点还没到就出来打酱油,都打了快两小时了还没回来,我等得荷包蛋都凉了!”

接着睨着我,略略哼了一声,“我记得你,那个男人婆同宿舍的!”又是回头看着严子颂,“想不到啊,老表,你还真来赴约了!喏——”便是伸出手递给他一把伞,“我这当弟兄的,还亲自给您送伞来了!”

严子颂没接,而是趁我分神,往后退开一步,接着缓缓蹙着眉,“我不是来赴约的,”一脸严肃地望着余凰戎,“我只是来打酱油的。”

“那酱油呢?”

“荷包蛋呢?”

“废话!吃了。”

“所以,酱油,我没买。”

“……”余凰戎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有道理。”便是将伞往严子颂那方向一抛,“那你们继续,我闪人!”

严子颂接住,然后就往我这方向抛,结果——

完全偏离轨道。就这眼神上战场,瞄准一个打中俩。

待我捡起伞,他已经长腿一跨直接忽略我,走在余凰戎身边,熟稔地开口,“锅子里有没留饭?”

“你还没吃呢?”

“两个蛋你都吃了?”妖怪大人答非所问。

“废话!”

“榨菜呢?”

“昨天就没了。”

“还有桂林辣椒酱……”他又是迟疑,“我记得的……”

“开学前就只剩下一点,我那天吃馒头都吃完了。”

“豆腐乳……”

“过期了。”

严子颂明显有些嫌恶,“白饭不好吃。”

“等一下!”我越听越有戏,叫住他二人,待他们回头,便是露出最灿烂辉煌的笑容,“要不,我去给你们……”眯眯眼,“做饭?”

“你会做饭!?”倒是余凰戎亢奋了。

“当然!”我说谎话从不眨眼。

妖怪大人慢慢将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耸肩,皱着眉似乎在衡量轻重,“那……”然后还蛮认真的看着我,“做完饭才滚吧。”

“阿嚏!”我揉揉鼻子,笑,“没问题!”

“……”

**

妖怪大人和余凰戎住在一起,还真的不算远,老区平房,一房一厅,厨房还和厕所连在一起,巴掌大的地儿,并且极其深刻地让我理解到什么叫做家徒四壁,那墙上一眼望去,还有窟窿眼,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房间里两个折叠床,两个拉链衣柜,一架破电风扇。客厅就正中一桌子,碗筷已经收拾了,旁边两条破凳子,然后自窗户那牵了一条电线,屋内挂着几件衬衣,还飘荡着几条小裤裤,其中还有条是黑色紧身的,偶买嘎!

我好想问,电视机呢?电脑呢?沙发呢?还有遥控器呢?就这破烂环境,还提前一天回来,回来受罪的是吧。

不过我不得不说,就两个男生的居住环境来说,算是很整洁。垃圾没有随便乱扔,一眼看过去虽然简陋,还算舒适,就算是那折叠床,也是整理得干干净净。

但是连电冰箱都没有……“菜呢?”

“不是煮饭的负责?”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连我也犯难了。

然后严子颂把电风扇搬了出来,想了想说,“这没有风筒,你先拿风扇吹一吹衣服和头发。”

“靠!”余凰戎翻了个白眼,“老表,会病吧。”

“我没病过。”

“你是怪兽好不好!毛巾呢?”

“给你的?”

“……”余凰戎估计因为屋子里突然有了个女生还是略微有些不自在,“要不你先拿件衣服给她?”

“你前天忘了收,昨晚淋湿了,都晾在那。”然后他才望向那晾着的衣服,却是眯眼顿了顿,似乎看到了什么,然后迈步向前,不动声色的移动了下衬衣,将小裤裤都隐藏起来。

我笑笑,“没事,我知道路了,我先回去,晚上给你们带吃的。”

“得,”余凰戎耸耸肩,“老表你给送回去!”

“……”严子颂皱了皱眉,然后就走出去了。

刚刚雨就停了,天感觉又亮了些。我跟着他出门,发现他居然问邻居借了一辆我小的时候我爸踩的那种黑色大自行车,俗称大河马,居然还没绝种……基本上我这身高骑上去,脚别指望踩地。

“看路!”余凰戎靠在门口摆了摆手。

后面没坐板,于是我只能侧坐在单车前杠上,此景此情就跟八十年代大姑娘大小伙谈恋爱那会一样,平白无故兴奋起来。

我心想我还挺大胆的,就严子颂这眼神我居然还敢坐他驾驶的车,联合国估计也得颁个大无畏奖项给我。

然后他拐出小巷口,车来车往中骑在马路单行道上,很镇定地开口道,“对了,这单车刹车不好。”

“……”

“出状况了,你就跳车,”完了还加一句,“不用管我。”

黄河水决堤

我笑嘻嘻地对严子颂说,“要是出状况了,那我就抱着你一起死。”

严子颂没有应话,感觉是在思考,他沉默了一会,“我刚刚是认真的。”过了一会,他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死了,会不会有人为你伤心?”言语中,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将头偏过去,刚好看到他的喉结,往上是他光洁的下巴……我没有再继续往上,因此没有看到他的双眼。

我以为他在问,如果他死了,会不会有人为他伤心。难怪当初他被雷劈了都没感觉哈!然而这一瞬间我怎么也笑不出来,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虽然雨已经停了,但行人和车辆都很少,少到有一种整个街道,只剩下我和他二人的错觉。或者,甚至没有我。

就他一人,孑然一身。

我收回视线,回过身来,望着前方。

我开始好奇,在严子颂的眼睛里,看到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模糊的花草,模糊的房子街道,模糊的人……怎么会有人,甘心在眼底看到的,是这样一个世界……

什么都模糊不清。

其实我不了解他,一点也不。只是我竟然已经舍不得离开他,好奇怪。

我轻轻将手放在他控制车把的手背上,或许也没来得及思考,突然用力地将车头往右边一拐——车轮瞬间变向。

我想这个时候如果严子颂反应慢,那我们就一起……

摔倒吧……

然而严子颂突然用力将车龙头往相反的方向一带,车子略带不稳地左右摇晃了两下,又趋于平稳,紧接着他左臂突然从身后揽住我,将我压向他的怀中,似乎是阻止我再作乱。

然后他右掌用力的往下压刹车柄,听到“吱——”一声略带刺耳的刹车声——

他稍事松开我,应声翻身下车,车子顿时失去重心,自然而然向一边倾斜,眼看我就会连车带人一同摔倒。然而他手臂再次环住我,将我从车横栏上带了下来,撞入他怀中。

单车便是应声倒地,倒地那瞬,我小腿肚碰撞上车某一部位,近乎麻木的疼痛。

而当我双脚扎扎实实踩在地上那一瞬间——心脏竟开始疯狂地上下跳动着……

唔……很刺激,但更怕。

尚未来得及安抚心跳,严子颂突然一声不吭的放开我,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扣着我的手腕,将我拉开,拉开他的身旁。

接着他默默的上前,弓身,扶起地上的单车。又一言不发的将车子掉了个头,推着走。

从头到尾没再看我一眼,也似乎打算像这般沉默到底。

我也不说话,默默的跟在离他三四步远的地方。

“滚!”他突然吼。

认真的,带着火气。

啊啊,好突然,吓得我眼泪都飙出来了。

抹了抹眼泪……我笑笑,人家说双鱼座的女生,泪腺发达,情感丰富,最喜欢哭。我一直以为我不是典型的双鱼座女生,但好像泪腺发达是真的呢……

唔……我好像受不了别人对我发火,认认真真的发火。

老妈就是!那是她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对我吼着说我不懂事,那也是我第一次被扎扎实实的吓了一跳。我长这么大,好多个第一次都奉献给了她老人家……

好吧……

除了被吓到,还有一点点难受……

其实我知道我长相的优势。我的模样,用两个字来说,就是伪善。伪装得很善良。

从小到大,无论我多嚣张,都没有人对我真正发火,也很少有人真正讨厌我,他们对待我,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或者包容,或者忽略。

我喜欢这种感觉,我喜欢别人知道我的存在。

只是为什么,人越长大,能包容你的人,却越来越少?

啊啊!我知道哈!因为谁也没有这个义务!

可是严子颂……

我又抹了把眼泪。

你也不行么……

……

眼见严子颂突然停下脚步,我才发现,原来我还在跟着他。

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发火,只是站在那里,突然冷了声调,又轻轻地说了一句:“滚。”

滚。

唔,真刺激……

我开始迅速仰高头望天,希望眼眶能把眼泪都锁在眼眶里。

老子皮肉之苦都不怕,从小被打了摔倒了跌疼了都没掉过一滴眼泪,怕他狗蛋的一个滚字!?我现在做到了哈,我***每点看起来都像是悲情女主角……

我深吸口气,想让语气听起来活泼些,“你明知道自己看不清楚还让我上车……”竟是压抑不住哭腔……

啧,没事,估计我以前装可怜太顺手了,习惯了哈!也就任由得泪水模糊了整个世界。

那么严子颂,我现在和你看到的世界是不是一个样?

他没说话,他没说话我突然狠狠抹了眼泪愤慨了,“我都义无反顾的上车了,你却突然装伟大!”然后大步冲上去,手指戳着他胸口,啧啧两声,“我长这么大了,对于死亡,只臆想过一次,就是活到一百岁的时候……”我吸了吸鼻子,挤出个笑让声音欢快些,又继续道,“一百岁的时候被雷劈死!***,我要活到一百岁!”

然后我狠狠的戳了他一下,“但你小子搭着我,居然危险驾驶!”

“你摔死我了怎么办!!就算没摔死我,摔下去砸死了花花草草也不好么!”我一边说一边发现又下了雨,小雨淅淅沥沥,我继续戳他继续吼,“都怪你!磨磨蹭蹭的!现在又下雨了吧,那换好了衣服再回来给你做饭那不是又得淋湿了……”

很狗血的,严子颂突然放开自行车,一把抱住了我。

我眼泪就哗啦啦的跟黄河决堤似的,一个劲的流。

我才发现,严子颂啊,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只是觉得,那个走在暴雨中的你,不应该看起来那么寂寞……

就连看清楚这个世界,也会让你觉得头晕么?

哭了好一会,我抽噎着说,“我今天……是孟姜女附身哈,我平时……没这么容易哭、哭的,你别被我吓着了……哈!”

严子颂持续地沉默着,然后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说,“蒋晓曼。”

“嗯?”我又抽了抽鼻子。

“蒋晓曼……”

“干嘛?”

“蒋晓曼……”

“……”

“蒋晓曼……”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叫唤着我的名字。轻柔的,用他低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

“蒋晓曼,”他最后说,“我送你回家吧。”

我狠狠地在他衣服上揩了把眼泪鼻涕,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没刹车。”

他说,“步行吧。”

“嗯。”

此时一辆小轿车,我估计是奔驰的,一奔就驰过去了!

然后溅起的水帘,湿了我俩一身……

囧……

我就在他怀中想我爸的衣服他穿合适不合适啊,哎呀,他这么快就要去见丈母娘了啊。

突然听到一个可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