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抚慰

我握着伊娃的手，却几乎无法去感触那柔软细腻的触感。

紧张，莫名的紧张弥漫在我的心间。我不敢去看那双纯真的几乎不会被wū染的眼睛，因为我很明白——下一秒，那双眼睛就会被我心中的黑暗染成漆黑一片。

我的步子迈的很大，可以说我完全是急不可耐的想要前往卧室，生怕多耽搁一秒我就会因为犹豫和胆怯而放弃行动。但就在我走出两步之后，身后却传来物体摔倒在地板上的声音。

我回头，只看到伊娃跪倒在地上，两腿膝盖的顶端正在变红。

是我的动作太过粗鲁了吗？

不知为何我有些心疼，忙蹲在她的身边……是的，她的身边，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将伊娃看做是一件物品了。我将她看成是一个和自己平等的个体，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因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产生太过强烈的罪恶与厌恶感。

伊娃的膝盖似乎磨破了，破皮的伤口下流出的是红色的血液。还好，她的血还是红色的，不过这也算在我的预料之中，徐伟峰那个家伙既然宣称是完全按照人类的肉体所仿造，那么这些细节的部分自然也不会马虎。

“摔疼了吗？”

我出生询问着，而伊娃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我预想之中的痛苦，她只是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好奇我话中的含义。

等等。

我伸出手，摸了摸伊娃的伤口。我必须这么做，以此来验证我心中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破皮的伤口被我的手指直接的触摸，理应产生疼痛的感觉才对。然而……伊娃对此毫无反应，她甚至微微低下了头，注视着我用手指抚弄她腿上伤口的动作，流露出更加强烈的好奇。

不会吧，难道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吗？

我狠下心来，伸出手掐住伊娃的手臂，用力之下伊娃的皮肤很快便浮现出淤青，然而伊娃却依旧毫无反应，甚至在我的手松开之后还自己用手掐了掐。

预感成真。

我握住伊娃的肩膀，强迫她与我注视。这一刻，我已经不能去估计自己心中的那些纠结和矛盾了。

“伊娃，回答我的问题。”

我如此开口，就像我十年以前对还是模拟数据与电信号的eva所做的那般。

“嗯，伊娃，等待问题。”

果然是这样吗……熟悉的回应让我一时间有些恍惚，接着，我继续问道：

“伊娃，你知道什么是‘疼’吗？”

“疼？”伊娃大大的眼睛瞬间有些失神，我步步紧bī，继续补充道：“范围限定于刚才我对你所做出行为所导致的后果。”

“因刺激而产生的不良反应吗？”伊娃似乎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然而她的回答却让我哑口无言：“伊娃，并未搭载以上机能。”

并未搭载……并未搭载以上机能？

也就是说，伊娃的身体，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吗？

我瞬间又想到徐伟峰所提及的，他对我留下的系统所做出的“改动”。

改动……指的就是删除了痛觉神经的传导？

就为了那些变态的成人需求？

我忍不住捂住了头，眼前一阵眩晕。

“怎么了？不良反应吗？”

伊娃学着我刚才的样子，用手扶住了我的肩，但她那带着体温的肌肤，此刻却让我感到一阵恶寒。我忍不住大力推开了伊娃，她娇小的身体向后倒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喊疼啊，叫啊！对我大声的喊出来、叫出来啊！

然而……只有寂静。

躺在地上的伊娃并非毫无反应，但她的眼神只是迷离了片刻，就重新聚焦在了我的身上。她依旧手脚并用，像狗一样爬到了我的身边，然后坐在了我的面前，继续重复着刚才模仿我的动作。

“别碰我！”

伊娃的手颤了颤，尽管我这句话并不符合系统的指令格式，但她依然分析出了含义，双手悬停在了空中。

房间里一时间只能听到我大口喘息的声音。

片刻后，伊娃又开口了，她柔柔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内容却让我浑身一颤：

“不良反应，好些了吗？”

诶？最初的系统有主动观察对象并行动的设定吗？

接着，伊娃的手又一次放在了我的身上。只是这一次不再是肩膀，她像是第一次触碰冰雪的孩子那样，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摸着我的脸。

然后，她用认真的表情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的我，开口说出：“伊娃的目标是，抚慰。”

目标？啊啊，我还记得这个，最初为了能够让eva系统拥有明确的目的性，我的确是在系统中留下了“运行的目标”这个设定来着。

但是……抚慰，这算是什么目标？这也是徐伟峰那个家伙做的好事吗？

尽管内心中忍不住诽谤徐伟峰的多此一举，然而此刻，我却确确实实的平静了下来，一度失控的情绪恢复了稳定。而伊娃也敏锐的观察到了我的变化，继续用无机质一般的口吻道：“伊娃，目标，完成了吗？”

抚慰的目标吗？

我伸出手，覆盖在伊娃的手上，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

“啊，目标达成了……做得好，伊娃。”

伊娃顿了一下，有那么一秒，她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但下一刻……

她的眼角开始下弯，嘴角翘起，露出甜美的笑容。

“伊娃，很开心。”

达成目标后的自我激励程序……也就是，喜悦。

这是当年我所有的设计中最满意的一条设定。

伊娃（eva），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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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我当年已经听过不知几千几万遍了。可是现在，面对着这样一个自己熟悉又不熟悉的……女孩。

我的心中，悄然生出一丝别样的感觉。

“伊娃，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从伊娃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欢快。但当我看向伊娃时，却依旧只看到那副不变的、带着好奇的脸，似乎方才的喜悦都只是我的错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