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231章 最极致,不过一点(1 / 2)

作品:《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唐言蹊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慕北辰眯着眼睛没去接,视线缓缓上移,从女人白皙纤细的手指移到了她静美温凉的脸庞,“既然担心他,给他拿了伤药,不如干脆好人做到底,进去帮他把药换了。”

唐言蹊脸上没有一丁点波澜,还是这么站着,也没有进去的意思。

像是一种无言的拒绝。

慕北辰哼笑,“他现在抬一下胳膊就能断两根骨头,你该不会是想让他自己来上药吧?”

唐言蹊顿了两秒,道:“宋井不在?”

“陪你女儿去了。”

“女儿我可以自己陪,让他回来。”

慕北辰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油盐不进的典范。

所以她刚才没对陆仰止下手,其实也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女人天性胆小,害怕见血吧。

在那种情况下,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下手的。

陆仰止这厮也不知道是在拿命赌什么。

他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微微一挑,接下她递来的伤药,转身走了进去。

唐言蹊就在门外,刚迈出一步就听到屋里男人低沉又虚弱的两个字:“出去。”

慕北辰又不是他花钱请来的助理秘书,哪受得了他这种态度,当即就扔下伤药冷笑着戳了他一句:“爱换不换,你就算死了,门口的女人也不会心疼。”

这话,无疑是真的戳在了男人心上。

陆仰止浑身的骨头好像被人用力攥裂了,血液逆流回心脏,无一处不疼。

肖恩和杰弗里搬着箱子从书房走出来时,看到女人在楼下的花厅里站着,花厅中央是方才陆仰止坐过的lún椅,lún椅的座位上搁着一份棕sè的文件袋,袋子空空如也,里面的几页纸被女人拿在手上仔细端详。

他们将收拾好的箱子搬回车上,肖恩率先走了回来。

女人还站在花厅里,单手攥着那几页纸,另一只手紧紧捏着眉心。

看上去不舒服的样子。

“大小姐,这是……”肖恩试探地问。

唐言蹊回过神来,下意识却把那几页纸攥得更皱,“去帮我查件事。”

“您说。”

“墨岚和陆家,到底有什么纠葛。”

唐言蹊早知道墨岚对陆家有怨,可他不说,她便也一直没问过。

如今……事关相思的身世……

她不得不查了。

倘若这份dna鉴定是真的,相思真的是她和陆仰止的孩子……

思及至此,唐言蹊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忽然觉得茫然无力。

——那么这些年,他和她因为当年种种而衍生的所有矛盾都算什么?

已经走出这么远,早已不是想回头就能回头了。

可是这时候却让她发现,那些曾经让她以为一辈子无法跨越的鸿沟,都他妈的是个笑话。

唐言蹊扶着巨大的落地窗,低低地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大到好像在宣泄一种积压已久的情绪。

空中猛地炸响了一道惊雷,天幕上翻滚着浓厚的乌云,细密的春雨变成了瓢泼滂沱的水滴,砸在地面上,恨不能砸出一个坑来。

肖恩蹙眉道:“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大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明天再过来吧。要从这座小镇出去一定会经过刚才那条入海的河道,如果雨势太大,我们今天就出不去了。”

也怪他出门时没有看天气预报——毕竟在意大利这种一天能经历一遍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地方,大家都已经对多变的天气习以为常了。

“你说什么?”

因为雨太大,正牵着小女孩进屋的宋井冲着手机那头咆哮,“我不管你们怎么搞,是走水路用船运还是直升机,马上把医生和看护送过来,陆总的身体耽搁不起!我不想听什么河道冲垮了之类的废话——”

唐言蹊听到这话,脸sè微变,眸里有锐sè的光芒一闪而过,“哪里的河道垮了?”

相思放开正在对着电话咆哮的宋井的手,小跑到唐言蹊身边,讷讷道:“听宋井叔叔说是进小镇的河道,连着入海口,每次雨大的时候这里就能被困成一座孤岛,偶尔灾情严重还会死人呢!”

唐言蹊闻言面sè更沉,睨向肖恩和杰弗里,声音静中含威:“多久了?为什么不想办法加固桥梁拓宽河道?”

肖恩低着头不吭声,杰弗里也面露犹豫之sè道:“大小姐,梵蒂冈虽然坐落在罗马城中,但我们……到底不归意大利管辖,也无权干涉人家的……”

话没说完,就看到女人眼里凉凉的嘲弄,“你不如再编个冠冕堂皇点的借口给我听?”

这件事如果上报给江姗,以她那副嘴硬心软的心肠。就算是动用town家或是她娘家的财力,以慈善募捐的形势来整治,她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杰弗里道:“这是块硬骨头,墨少在这边住了这么些年都没啃下来,您就别蹚这趟浑水了。”

“什么硬骨头?”

唐言蹊问。

“这里是布莱恩家的地盘。”肖恩轻声道。

布莱恩家。

唐言蹊沉默了两秒,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上一代教皇,就出在布莱恩家。

教皇一旦当选便是终身制,直到死的那一天才能退位。而上一代教皇却提前退位,机缘巧合地刚好救了当年亟需帮助的江家,从某种意义上讲,布莱恩家是他们家的恩人了。

老教皇在十几年前就病死了,现任的布莱恩家不怎么参与政事,就拿拿补贴做做生意,偶尔教廷里发生什么大事时会露个面,几乎每次投票都弃权。

可以说是佛系贵族了。

“我没听说布莱恩家是什么独断专行、鱼肉乡里的恶霸。”唐言蹊道,“为什么他们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因为布莱恩家的祖墓就在河道旁边的高地上。”肖恩无奈道,“如果要拓宽河道……”

就相当于要去拆人家祖坟了。

“每次涝灾泛滥的时候冲垮的都是地势比较低的庄稼田地,受苦的都是老百姓。”杰弗里也很头疼,“这件事圣座和墨少当年不知道想过多少次办法了,但是布莱恩家那边不好说话。”

像这种在一个集体里默默无闻没什么存在感的人,通常都很不好说话。

你也揪不出人家的错处来。

他们只是无所作为而已,算不上犯了多大的罪——毕竟那块地就是人家祖上传下来的,人家有权利拒绝。

女人细软的眉毛缓缓皱成了疙瘩,“我去试试。”

“别别别!”肖恩忙不迭地拦住她,“大小姐,以前不能去,现在就更不能去了。”

唐言蹊凝眸望向他,“为什么?”

肖恩讪讪地笑了,“布莱恩家有位千金小姐,几年前和原配老公离婚,带着女儿嫁进了别人家……”

起初唐言蹊还没听明白这话里弯弯绕绕的东西,直到她看清肖恩和杰弗里表情中的欲言又止,才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她问:“谁家?”

“潘西。”

“……”果然是这样。

唐言蹊一瞬间觉得更头疼了。

原本布莱恩公爵和教廷的关系就疏淡,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与世无争的老好人,结果膝下爱女却命途多舛,离异后二次婚配,还被人搞了个家破人亡。

现在害得他女儿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又跑来说要拆他家祖坟……

想一想,唐言蹊就觉得,布莱恩公爵不拿手枪爆了她的脑袋,都是他老人家涵养好。

肖恩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对唐言蹊道:“大小姐,是先生的电话,我先给他回个话,告诉他这边河道又垮了,我们可能要在这里滞留个一两天,让他想办法尽早派人过来接您。”

唐言蹊静静“嗯”了一声。

肖恩捂着电话去了一旁,杰弗里看到她还一脸若有所思,劝道:“大小姐,天灾人祸无可避免,这又不是你的错,放宽心。”

陆相思也似懂非懂地跟着安慰:“妈妈,不生气。”

软软糯糯的一句,让唐言蹊心口的坚冰霎时间就被什么东西融化。

她脸上饶是没什么表情,肢体却软了下来,摸了摸女孩乌黑的头发,“我没生气。”

陆相思拽着她的衣角,小心翼翼道:“没生气……那你跟我上去看看爸爸好不好?爸爸这两天身体一直不好,宋井叔叔刚才打电话说爸爸流了好多血,我……”

唐言蹊后知后觉地回头看向二楼的方向,不动声sè道:“骗你的,他没事。”

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么。

他能有什么事。

——后来唐言蹊才知道,他之所以那么多次在四面楚歌重重险境中安然无恙地冲出来,不是因为他有逆天改命的勇猛,而是为了她。

为了她透支着生命,为了她哪怕千疮百孔也站得笔直,为了她,才能和命运的洪流对抗,一身钢筋铁骨被绞得粉碎也不肯放手。

但是她忘了,他也是个凡人。

并且,当终于她想起这一点时,已经有些晚了。

“爸爸没事,那让我上去看看他行吗?”陆相思问。

唐言蹊握住她的手,淡淡道:“他睡了,不要去吵他。”

“妈妈。”女孩忽然把手从她的掌心中撤了出来。

甚至退后了一步,抬头认真地盯着她的脸,眼底有不服输的骄纵,不信任的质疑,还有,不敢言明的小心,“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和爸爸生活在一起了?我之前听家里的佣人说过,你不是因为身体不好才一直在国外养伤的,你就是和爸爸分开了,你就是不要我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