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87章 英雄末路(1 / 2)

作品:《新纪元1912

居仁堂的气候,在这初冬的第一场雪下来之后,自然的又冷了许多。草坪是白皑皑的,房顶是白皑皑的,黎明时的一场大雾把高高下下的树木也披上一层白纱;北方吹来的风,挂着哨响朝窗缝里钻,过去的几个星期中,似乎沉寂了许多。

大总统病了,虽说这勉强算是一个机密,可在京中这却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从进了七月起,大总统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一开始,袁世凯虽说有病了,虽然吃着中药,却还是相楼办公和会客,直到进了九月之后,随着病情日益加重,才不再下楼,但是他在楼上卧室里,仍旧下床坐着看公文 ,有的时候还会接见一些重要的来课,这种情况延续到十月,病情却进一步加重了,才不能下床,也不再办公。

从那一天起总统府的事物,方才由总统府秘书长处理,而在过去的几天之中,他的病得最重的时候,不过只是这两天的功夫。

连日来饱受病痛折磨的袁世凯,昨夜又是不曾合眼。他不想思索什么事了,但他脑际聚积的事多得令他尾打不掉;他究竟又思索了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什么事也没有思索成功。

就在昨天,三儿媳妇偷偷割了臀部的一块肉,熬成了一小碗汤,送给他喝。袁世凯却警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推开那碗汤,连声说:

“不喝,不喝!”

袁氏家族有割肉疗疾的传统,一门数代都有为亲人割肉疗疾者挺身而出。袁世凯的叔父辈中,叔祖袁登三曾为母亲割股疗疾;父辈中,生父袁保中生病,生母刘氏曾割肉疗疾;四堂叔袁保龄的侧室刘氏、十堂叔袁保颐的妻子白氏,都曾为丈夫割股疗疾;他的二姐,那个一辈子守活寡的袁让,为了治好母亲牛氏的病。也曾经剁下一节手指放进中药里煲汤。

虽说那是儿媳妇的孝心,可袁世凯却不愿意喝那肉汤,或许正因如此,他才会一夜未能入睡。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黎明时,风紧了;风裹着雪粒,打得门窗“吵啦啦”响。可是躺在床上的袁世凯思绪更乱了,到底在想着什么?这恐怕只有袁世凯自己才知道,或许是在床上躺了太长时间,忍着胯腹间的剧痛,袁世凯强撑着身体站起身来。然后轻轻地推开门,走到长廊上,想透透空气,舒舒胸闷。可是,当他刚伸出头来,那呼啸着的北风,竟像一把刀子刺向他的脑门,他陡然打了个寒颤。头也觉得晕了一下。

“大总统!”

门旁的侍从连忙过去扶着袁世凯,将其扶进屋同时关上门。不过是数十秒的功夫,袁克定、袁克文两人便从侍从那里得到了消息。

在运的几天之中的。为袁世凯的病情,为治疗方案,他们两人一直都在争执着,其大儿子袁克定主张用西医,通过动手术治病。二儿子袁克文则竭力反对用西医,主张用中医,再加上袁世凯从来不相信西医,所以双方便相持不下。

而现在,从侍从那里得知父亲的病情更重了,原本应该前往天津。以随军远征的袁克定看着二弟弟,猛的站起身,看着袁克文说道。

“就这么定了,请西医!”

做为长子,袁克定恼怒时倒是显出了几分兄长之威来,看着兄长。袁克定却是吱声说道。

“那,至少也要请一个中医吧!”

原本的,两人争持不下的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袁世凯要求保密,对他的身体状况加以保密,他怕因自己的身体引起什么乱子,自然的,袁世凯也不想从总统府外请什么医生,可现在袁克定却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最紧要的是他爹的身体。

“就这么着吧!”

点下头,袁克定倒是没有反对,还反对什么呢?

几个钟头后,法国医生卜希尔和中医萧龙友被请入总统府,负责给袁世凯治疗,诊断为尿毒症,而此时,因为耽误了治疗,袁世凯的尿毒渐渐在全身蔓延开来,对此所有中医都已经束手无策了。

卜希尔,这位袁克定请来法国医生在为袁世凯作了一番诊治之后,在走出大总统的卧室后,看着迎上来的袁克定轻轻的摇了摇头,他这一摇头,只让袁克定的脸色一白,顿时只觉一阵晕眩。

“卜希尔医生,怎……怎么样!”

面色煞白的袁克定的语间尽是恐惧之意,如果爹不行了,那他……

看着这位大公子,卜希尔医生思索片刻后说道。

“现在,大总统的病情已经耽误不得了,在这里已经没有办法治疗,需要住院动手术!”

去医院做手术?

卜希尔的话只让袁克定一愣,去医院,爹有可能去医院吗?

“不去,不能去……”

摇着头,袁世凯的语气显得很是肯定。

“爹,可你的身体……”

“不去,就是死在这,也不能去……”

不能去!

面对儿子的劝说死活不肯到医院去的袁世凯这会却是非常清楚,一但他到了医院,他的这病情也就等于宣扬了出去,现在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他死了,等着他……这会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啊。

更何况……陆军总院,那是李致远的地盘,京城的那几家大医院,可不也都是李致远的地盘,到了那,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克定,你,你去告诉梁秘长,让,让他通知李致远,现在,现在就去天津,远,远征军,是时候出征了!让他明天就去,最迟明天下午……”

稍加思索,袁世凯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爹……”

袁克定却是不明白,为什么爹在病重的时候,还在想着那李致远,他,他这是要干什么!可是对于袁克定来说,他却没有闲情逸致考虑那么多,现在,没有什么比他爹的病情更重要的了。

半个钟头后。梁士诒来到居仁堂二楼,对于袁世凯虽说有一些不满,可对他的心中却同样有很深的知遇之感,而在此时。大总统病重的时候,每天,也就只有他这位秘书长能够进入大总统的卧室。

在得知大总统的病情之后,梁士诒的心绪显得沉重,他不过只是一进屋,袁世凯便有些急切的问道。

“传出了?他答应了吗?”

“嗯!”

站在床边,梁士诒对卧在病榻上的说:

“大总统不必为此而忧郁。此事想来,李致远也会明白大总统的一番苦心!”

一番苦心,在被人知会大总统的命令时,梁士诒的心下却是微微诧异,而现在,在得知大总统的病情之后,他却明白了大总统的这一番苦心。

梁士诒的回答让袁世凯的嘴角边流露出一丝凄笑:

“现在,这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我咽气,你这还看不出!”

听大总统这么一说,梁士诒连忙说道:

“大总统。您这些年忠心为国,可是有目共睹的,那些人,不过就是……”

虽说嘴上这么安慰着大总统,可是梁士诒对国内外政治局势较为清楚,他比别人看得透一点,甚至比眼前的这位大总统看的通透一点:

“不过就是野心勃勃之人罢了,他们那里知道国事,有的只是私心罢了,那里像大总统这样公而无私。”

如果换做平常。或许梁士诒不会这么说,可是现在他却是知道,最后,大总统总算是做了一件公而无私之事,让李致远这个时候去天津,可以省掉许多麻烦之事。尽管,仍然难免还有一些私心,可能做到这份上,已经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了。

听着梁士诒的话,袁世凯却是虚弱的摇摇头,声息微弱地插话道: